許統看著死去的齊滿缽,沒有說話。此時唐青趕了過來,看了看他的屍體,又看了看秦征手上的刀,問道:“你殺了他!”

秦征一臉狂傲之色,說道:“不殺他,留著做甚?”

唐青眼神複雜,心想秦征遲早於名利場中迷失自己。

秦征突然想起來唐青的身份,他可是和太子有關係的啊,自己因為賑災銀劫案而升官還是托的他的福,怎麽在他麵前翹起尾巴了?自己當真是糊塗啊!

接著他語氣溫和了許多,說道:“不是我殺的,是他自己抹脖子死的,不信你問他!”他用手指了指彭羽西。

彭羽西既不反對,也不幫他說話,大家心裏有數,一個逃跑的人,怎麽會自殺?除非把他逼上絕路了。

唐青平淡的說道:“生死有命,我們回去吧!”

眾人回了寺院,大殿裏哪些到底受傷的乞丐都不見了。地上的武器和火把也沒顧著拿,幸虧沒有引起火災。

現在這裏麵的機關唐青都會用了,齊滿缽救秦征等人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示範過了。唐青不急著讓陷阱裏的乞丐出來,而是先去密室看看那些孩子。

打開了密室之門,他們幾個進去,有一個短暫的甬道,順著甬道走了進去,看著地上橫七橫八的睡著一些孩子。唐青把火插到了牆上,眾人把這些孩子都喊醒,讓他們都回家吧。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孩子都不知道家在哪裏。這可讓唐青犯難了。

“我認識一個姓張的員外,素來愛做善事,鬧災的時候他還支棚舍粥,孩子也不多,就這麽幾個, 明日我送他那裏,讓他安排吧!”

唐青點了點頭,畢竟這是在古代,沒有孤兒院。

“叔叔,叔叔!那裏麵還有人呢!”一個小姑娘扯著唐青的衣角,唐青認得她,她是在外邊練軟功的那個。

唐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個木門,他急忙走過去,拉開木門,一股子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唐青此時感覺這嗅覺好了,也未必是好事兒啊,他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幾扇。走了進去,對於唐青而言,走進這種黑屋子,根本不需要亮光。他看到屋裏麵,確實有幾個小孩,隨即唐青就憤怒了。這些小孩都是殘疾人,有的沒了腿,有的沒了胳膊,有的身上有被打的傷,還留著膿,有的奄奄一息。

唐青招呼外邊的人,把他們都抬了出去。

許統讓那些練功的孩子睡到了大殿一旁,幾個人圍著這些殘疾孩子,都不免心酸。他遞給了唐青幾人幾片草葉,讓他們含在嘴裏。

“這是什麽?”唐青問道。

“剛才密室裏,空氣不太好,為防萬一,還是含一下這些趕黃草的葉子吧!可以驅除瘴氣、解酒、利肺利膽,很多妙用,我們常年出門在外,長途跋涉,都帶一些備用。不過每次不能大量服用,否則傷腎。”許統叮囑道。

唐青沒有用趕黃草葉子,而是遞給了那些殘疾孩子。

“這幫畜生,死的不冤!這幫孩子都是他們活生生給打殘的。”彭羽西說道,他們大義派和銅派同屬丐幫,他了解的情況也不少。

唐青有些心痛,他想起來,前世好多城市也有一些殘疾乞丐,據一些知情人爆料,那些孩子都是他們拐賣或者販賣來的,有的是故意致殘的,就是為了能博取路人的同情心。

“為什麽這些孩子分成了兩批,處境也有所不同呢?”許統問道。

“因為他們弄來這些孩子,先挑一些資質好的,骨頭軟的,就練軟功,有點技術的,就幹點技術活,一些體弱多病,或者實在太笨的,就會被他們摧殘折磨,用石頭、棍棒把他們的四肢弄殘,而且不給他們治療,讓他們生瘡流膿,越慘越好,如果扛不住死了,就直接扔了

。”

“官府不管嗎?”唐青問道。

此時秦征的臉上不自然了起來,但是他沒吭聲。

“現在朝廷內憂外患,盜賊橫起,江湖紛爭不斷,官府哪裏管得了那麽多。”許統根據自己的人生經驗,發出了這些感慨。

“沒錯!就拿附近的堯州來說吧,雖然不比南方河流多,不來洪災,但是鬧澇災,降雨天數一多,黎縣和汾縣就被淹了,莊稼毀了,老百姓流離失所,橫屍遍野,所以丟幾個孩子,死幾個孩子的,官府不會當回事的。”彭羽西說道。

“這些孩子怎麽安置?”唐青和大家商量。

眾人紛紛低著頭,都想不出辦法來。

“彭羽西,要不,你讓他們加入你們大義派?”唐青問道。

“不可,不可。”他連忙擺手。

“你們不都是丐幫嗎?”唐青問道。

“是!都是丐幫,但是我們大義派和他們不同,我們大義派的成員,有的是有錢人,有家有業的,大部分都是武林人士,隻有少數是乞討的。但是他們銅派,紀律鬆散,有打卦賣藝的,也雜耍賣技的,也有一些就是靠致殘來乞討的。說簡單一點,我們是刀槍棍棒,他們是吹拉彈唱。我做不了主,大義派有大義派的規矩。”彭羽西說道。

唐青苦笑一下,說道:“好一個刀槍棍棒,吹拉彈唱。”

“誰?”許統大叫一聲:“出來!”

“大俠別殺我,我隻是個幹活的。”一個乞丐從門外邊戰戰兢兢地走進來。

“你在外邊做什麽?偷聽嗎?” 秦征嗬斥道。

“不!不!官爺,我姓陳,是益州的木匠,幫他們修理桌椅板凳和造舟的。”陳木匠說道。

“造舟?”彭羽西聽到後兩眼放光,齊滿缽死了,這不還有個木匠呢,想必他知道那些小舟的下落。

“是啊,我給他們造了六艘呢,工錢還沒給我呢?他們沒說我算是他們丐幫人員,不會拖欠的,現在都死的死,散的散,唉……”

“所以,你就留下來,看看能撈點什麽值錢的東西,是嗎?”唐青說道。

陳木匠被點中了心事,點了點頭承認了。

“姓陳的,你一個益州的木匠,跑涼州來幹嘛?”突然彭羽西仿佛是想起來什麽似的,繼續說道:“益州?那益州的謝玄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師兄。”陳木匠說道。

“玄機,玄機,拆開為,謝玄陳機,你們的師父‘公輸卯酉’在江湖上更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彭羽西說道。

唐青心裏咯噔了一下子,他想起來,在居堯山的時候遇到過謝玄,他給郭修等人做過馬車,後來曹汜命鄧六放火燒他,還是自己提前告知他,救了他一命。

“那些小舟在哪裏,你帶我去!”彭羽西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帶你們去。隻是我的工錢……”他想著,給誰做不一樣嗎?隻要有人給錢,他就算沒白幹。

“等等!”秦征攔住了,指著彭羽西說道:“你這個人身份可疑,我還沒弄清楚,你今天來這裏和齊滿缽搞什麽交易?你需要這些小舟做什麽?”

“看來我是有必要來解釋一下了,我彭羽西是丐幫大義派的四代弟子,我們對銅派的所作所為也非常的不齒,所以這次才打算誆他們一次。”彭羽西說道。

“那你為什麽要冒充史煥發呢,他又是什麽人呢?”唐青問道。

“史煥發也是我們大義派的一個四代弟子,他品行不端,經常做一些偷孩子的行徑,讓我們蒙羞,我們幾日前獲得了史煥發要和齊滿缽交易的消息,阻止了他偷孩子的計劃,已經被我們的長老控製起來了,我們大義派的名聲不能被他給破壞

了。”彭羽西說道。

“等一等!讓我想一想。”唐青似乎發現了什麽關鍵的地方,他在大殿裏踱了兩步,說道:“獲悉了史煥發將會交易的消息,破壞他的計劃就可以了,但是你們又來這裏代替史煥發交易,那麽這說明什麽呢?說明你們應該得到了一個比交易孩子更重要的消息,是不是和木舟有關?”

彭羽西一怔,盯著唐青看了一會,麵露為難之色說道:“你說的不錯,確實是和木舟有關,不過具體的暫時不能透露,我需要向長老請示一下才行。”

“史煥發和齊滿缽見麵,為何還需要黑木令呢?”許統問道。

“他們兩個其實是沒見過麵的,都是手下相互傳信,我們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讓我來冒充他,銅派雖然同屬丐幫,但是並不是丐幫的主要分支,因為他們平時紀律鬆散,又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丐幫是不會給他們實行長老製的。也就是我們丐幫弟子分為,普通弟子、二袋弟子、四袋弟子,六袋弟子再往上就是長老了。所以銅派沒有這種製度,但是每個銅派的大幫頭也就是舵主,手頭都具有多個黑木令,這個不但是他們的身份的憑證,也是他們饋贈重要合作夥伴之物。”彭羽西娓娓道來。

“他說的我相信,我檢查過馬車,馬車上是空的,而且他在齊滿缽攻擊我的時候,也幫我擋了一記飛刀。”唐青把這些情況告訴了秦征二人。

“既然如此,你也並非奸惡之徒,我們也不為難你,那就一起去找那些木舟吧!”秦征盤算著也許能再發現點什麽。

在陳機的帶領下,他們在找到了那些木舟,其實也不難找,就在偏殿的二樓上呢,喇嘛廟的佛殿都是好幾層的,想必齊滿缽比較看重這些小舟,所以才放到二樓上,隻是他不知道怎麽弄上去,又怎麽弄下來,要靠人抬的話,其實也不難,畢竟這些小舟也不大,隻是太麻煩了。

不過有難題,就有辦法,正好在這個偏殿的一側有一棵老鬆樹,伸出的枝椏可以作為支架,通過滑輪和繩索,將這些小舟運下來。

“那我做這些樺木舟的工錢?”陳機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的。

“工錢?誰請你來的,你找誰要!”秦征沒好氣的說道。

唐青靈機一動,說道:“看你這麽急著要工錢,想必生活十分拮據吧?”

陳機聞言歎了口氣說道:“我是孤家寡人,喜歡研究一些比較冷門的手藝,不像我師兄謝玄那麽吃得開,我師父公輸卯酉當年確實名聲大的很,但是他隻教了我們一部分手藝,並沒有教一些關鍵所在。他總是說,我們學的,夠我們用了,他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話說的本來是沒錯,可是現在哪裏有人請我幹活啊?”

“我請你!”唐青的聲音非常幹脆。

眾人都不解的看著他。

“實不相瞞,我是般若寺的方丈,一會我寫一封信,你駕著寺外的馬車,帶著那幾個殘疾的孩子,一起投奔般若寺,我們寺裏現在有作坊,需要手藝人,有活幹就給你工錢,就算沒活幹,你吃我們寺裏的,也保證你餓不死,不過,這些孩子們也要跟著你學點手藝,有手的用手,有腳的用腳,靠勞動吃飯,以後他們就不用沿街乞討,也不用挨打了。”唐青說完。

許統對他投來了讚許的目光,陳機半喜半憂,他喜的是以後有人請自己幹活了。而且聽起來像是長期飯票,憂的是他不想出家,於是問道:“那我用不用剃度當和尚呢?”

“不用!你看我頭上剃度了嗎?你不但不用當和尚,我還支持你研究一些冷門的技術。”唐青喜歡鬼才,他隱隱感覺他和這個陳機有一段因果,至於是什麽,他不知道,他期待陳機日後能帶來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