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護送李儒的帝國軍在灼熱的夏風裏前行,他們的人數並不多,隻有千人不到,敦煌城外的一場大戰,雖然帝國軍取得了大勝,可是陣亡和傷殘的士兵也超過了三千,所以幾個軍團的主力旅都有人員缺編,畢竟無論是第一軍團,第二軍團還是第十一軍團全都是帝國軍的精銳軍團,對補充的士兵要求極高。

騎在馬上,張飛看著四周枯燥的荒原景色,嘴裏低聲咒罵著,他討厭這裏的天氣,就像他討厭那些車師人一樣,要不是關羽在邊上,他早就脫了身上的盔甲。

聽著張飛那不時傳來的低聲咒罵,關羽隻是麵無表情地策馬督促隊伍前行,由於劉宏本人的影響,在帝國軍中,基本上十個軍官裏有九個都是這樣麵目冷峻,就像他們身上黑色軍服一樣給人以凝重肅然的感覺,因此帝國軍的軍官被一些人稱為製服黨。

而細柳營作為劉宏直接影響的地方,除了寥寥幾人外,幾乎可以稱為帝國軍製服黨的大本營,關羽雖然在細柳營待的時間不長,不過他的性格本來就比較高傲,所以很快也成了製服黨的一員。

經過敦煌城外的一戰以後,張飛已經認可了關羽的實力,而關羽原本的高傲也隻是被他當成了他是天生的製服黨,一路上也逐漸熟悉了起來。

在帝國軍護衛下的車師使團比起他們來時,要輕鬆了不少,已經選擇向帝國效忠的他們沒有再把自己當成一個車師人,算起來西域各國的民族意識並不強烈,無論是車師,大宛,烏孫,精絕,且末,樓蘭,都隻是帝國對他們的稱呼,而實際上西域各國也是經常易主,也許某天原本的國王就被國內的貴族趕下台,成了刀下之鬼,而對於那些普通人來說,誰做國王都和他們沒有關係。

麵對西域如此的情勢,李儒自然覺得事情大有可為,天子說的徹底征服和吞並西域,唯一的重點不過是解決各國那些貴族,而車師國隻是一個開始。

高昌壁是帝國在西域的兩個重要據點之一,而這處由孝武皇帝時代貳師將軍李廣利修築的城池正處於車師國境內,不過經曆了孝武皇帝時代的五次戰爭,車師國便分裂成了前後兩國,而這一次背叛的是車師後國,正是他們帶領鮮卑人逼迫車師前國分裂出去的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一起圍困了高昌壁。

作為西域的要道上的樞紐之地,車師一直都是帝國在控製西域時必須掌握的要地,這一次帝國擊潰鮮卑人十萬大軍,震動整個西域,正是最好的吞並車師國的良機,而最難得的是車師人自己前來請降,而且他們國內還發生了政變,那位殺死原國王的王叔迫切地希望得到帝國對他的正式冊封,雖然帝國對西域的控製時斷時續,可是自從北匈奴被徹底擊垮以後,帝國一直都是當之無愧的東方霸主,對周邊處於朝貢體係的小國君主擁有著名正言順的冊封權,如果得不到帝國的正式冊封,這位王叔就是自封為王,也是不會被其他國家承認的。

李儒可以肯定,如果天子不是要鏟除車師後國的王室,就條約裏的前兩項,那位車師後國王叔絕對會接受,不過可惜的是他和整個車師後國的王室必須斬草除根。

三天之後,李儒他們到達了高昌壁,在這裏他們將匯合黃忠的人馬,處理完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的事情再行出發。

當鮮卑人的大軍撤離高昌壁前往敦煌時,隻剩下了車師三國的軍隊繼續圍困,由於時值冬季再加上黃忠當時得到的軍令隻是協助袁紹堅守高昌壁,才沒有出城和他們交戰,而這些不明白狀況的車師人就一直圍城,直到鮮卑人十萬大軍盡數折於敦煌城下時他們才嚇得連忙撤軍,各自回了自己的都城死守。

而車師三國撤軍以後,車師後國很快國內便發生政變,原國王被殺,頭顱被送去敦煌請降,而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則是被得到軍令的黃忠和袁紹派兵開到兩國城下,威脅兩國交出各自的國王,否則城破之後滿城屠盡,雞犬不留。

若是單論野戰,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便是傾國之兵也不夠袁紹和黃忠打的,可他們若是選擇堅守城池的話,以兩國王都交河和後城的城防規模,帝國不出動五萬以上的軍隊是絕難在短時間攻下的,不過敦煌城外一戰,帝國軍橫掃鮮卑人的戰績早已讓車師人嚇破了膽,再加上有車師後國的例子在,隻是幾千人的帝國軍在交河和後城外擺下陣勢,不到十天的時間,兩國的國王就被綁著送出了城,西域各國的王政不彰,兵權也多半分散在貴族手中,所以袁紹和黃忠可以說是兵不血刃地收複了兩國。

李儒這次除了出使車師後國,另外也是來處理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這兩國國王,這一次西域各國背叛帝國,車師後國是主謀,至於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可以算脅迫,當然這裏麵也不乏些其他的原因,不過很顯然天子並不想追究兩國,想到自己手裏對處理兩國國王的四道詔命,李儒就不由不佩服天子的手段。

高昌壁作為帝國在西域的據點,也曾經在和匈奴爭奪西域的拉鋸戰裏屢次失去過,不過自從竇憲勒石燕然,北匈奴徹底被擊垮以後,高昌壁就一直掌握在帝國手裏,隻是劉宏之前的孝桓皇帝時代,帝國國勢衰弱,高昌壁也連帶敗落,但是這八年多以來,隨著袁紹的十六軍團進駐,倒也慢慢恢複了繁榮,城裏也有近萬人居住。

李儒和張飛關羽他們進城的時候,倒很是受了一番歡迎,雖然城裏住的大半都是車師人,可是在帝國軍於敦煌城大破了鮮卑人,加強了對高昌壁的控製以後,這些車師人多數都把自己當成了帝國一邊治下的百姓,反倒是對自己出身的車師都尉國沒有了忠誠心。

入城時,聽著那些夾道歡迎的車師人喊著腔調各異的漢話,張飛忽然覺得這裏的車師人似乎也不是那麽討厭了,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人類對於強大有著天生的向往,尤其是對於國家和民族而言,而對於車師人來說,他們本身並沒有自己是一個車師人的概念,他們有自己的家族和部落,對他們來說自己原來隻是處於某位國王的統治下而已,而現在他們居住在高昌壁,受到帝國的統治,生活比起在國王的統治下還好一些,自然很容易把自己劃到強大的一方去。

不獨車師人,整個西域都是這樣的狀況,就連帝國在劉宏以前也是這個樣子,老百姓們隻是把自己當成劉漢王朝統治下的一人而已,也沒有什麽國家民族的概念,隻不過這幾年劉宏明確了這些東西以後,帝國的百姓才開始接受這一切,雖然劉宏利用宣傳這些概念將自己和國家綁在了一起,可是越來越多的士人開始接受國家和民族這兩個概念,尤其在帝國軍中尤甚,每個士兵都會在軍旗下宣誓效忠大漢,效忠帝國,效忠天子,而這個順序恰恰是民族,國家,領袖,雖然這看上去乎體現不出什麽來,可是這種潛移默化的排序自有其作用,隻不過現在的劉宏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所有人而已,在他之後的繼任者若是不能比他出色,是不可能達到他這樣的高度的。

熱鬧的入城式後,在安置了車師後國的使團後,李儒便找到了高昌壁名義上的最高負責人袁紹,這一次戰爭以後,帝國已經確定要將高昌壁正式作為直接管轄的行政區域,很快就會有文官到任,到時候袁紹隻是作為軍事統帥駐留高昌壁。

軍帳內,看完李儒帶來的密令以後,袁紹直接銷毀以後,就派人帶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這兩國的國王前來。而李儒則是趁著這段時間,看起手裏關於這兩位國王的資料來,他所關心的隻是兩人被關押以後的表現,天子給他的命令是,如果這兩人屬於那種貪生怕死,沒有多少能力類型的國王,就宣讀赦免他們,並且繼續支持他們做國王的兩道詔令,而如果他認為兩人有威脅的話則宣讀處死兩人的詔令,總而言之,這兩人的命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很快李儒就看完了資料,這兩個國王也基本上都算是沒有什麽能力的類型,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容易就給國中的貴族綁著送出城,至於貪生怕死,兩人被關押以後,仿佛是認命一樣,從資料上看不出他們具體的品性,隻有等他親自觀察了。

李儒剛放下手邊的資料不久,兩國國王就被人帶來了,兩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倒是沒有充什麽好漢,隻是安分地跪下準備行禮,不過讓他們驚訝的是,他們還沒有跪下就被帳中穿著大漢文官服飾的陌生男子阻止了,他們隻是站著行禮之後,甚至得到了座席。

李儒對於自己的相人之術還算有些把握,像他和賈詡這樣的人都是靠揣摩人心的謀士,隻不過賈詡比他更強一些,但是對於麵前的兩人,李儒自問還是自己可以一眼看穿的人,這兩人不是不貪生怕死,隻不過是知道必死,不想多受皮肉之苦而已。

車台和烏貴有些受寵若驚地坐了下來,自從被國內的貴族給出賣以後,兩人便已經認命,所以被帶到高昌壁以後,一直都很平靜,而袁紹的性格也比較寬厚,沒有為難兩人,雖然是被關押起來,可過的還不算太差。

“兩位國王不必太緊張,天子明察秋毫,已經知道這次的事情其實兩位國主隻是受了國內浮屠教僧人的蠱惑和鮮卑人的脅迫,兩位大可放心。”李儒的話一出口,立刻讓車台和烏貴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聽著李儒的解說,車台和烏貴欣喜若狂,他們不必死了,而且還有機會重新回國當國王,人生大悲大喜,莫過於此。也許是被手底下的貴族出賣,在高昌壁開竅的緣故,兩人在聽完李儒的解說以後,都是跪在地上,朝著東麵叩頭不止,口中拜謝著天子恩德,他們心裏明白,自己是被那些貴族出賣的,若是想回去做國王,便隻有借助帝國的力量,才能鏟除這些叛徒,否則的話,即使他們回去了,也活不長久,所以兩人都是決定投靠帝國,抱緊大漢天子的粗腿,經曆過死亡陰影的他們太珍惜這次機會了。

“兩位對陛下的忠誠,我一定會派人向天子稟明,到時必然送兩位回國鏟除那些和浮屠教妖僧勾結的叛逆,重登王位。”李儒看著兩個在地上不停朝東叩頭的國王,等他們磕了一陣後,才下去扶起了兩人,他怎麽也得給兩人表表忠心的機會不是。

一直在旁的袁紹看著李儒扶起兩人,心裏卻是回味著李儒的話,他不知道這個計劃是誰想出來的,不過這實在是太絕了,車台和烏貴被國中的貴族綁了出城以後,他們的妻子兒女都是被留在了交河和後城,當時他和黃忠還疑惑隻帶走兩人的軍令,可是現在一想這全都是設計好的,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的貴族既然連國王都給出賣了,又怎麽會放過他們的家人,更何況當初是帝國兵臨城下,逼他們交人,他們絕想不到帝國還會送兩人回去當國王,到時候這兩人回去以後,又豈會放過那些貴族,到時占據了道義的帝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幫兩人除去那些貴族,徹底控製兩國,這一環連著一環的計算可算得上是天衣無縫,想到這裏,袁紹不由暗自欽佩。

扶起兩人以後,李儒倒也繼續用言語安撫著兩人,對於傀儡,多說幾句好話讓他們心甘情願,有什麽不好。

夜晚,原本還是階下之囚的車台和烏貴立刻換上了絲綢華服,身邊也多了幾位漢人侍女,不過兩人都是不敢怠慢這些名義上的侍女,兩人雖然無能,可是卻並不蠢,他們知道自己的妻子兒女恐怕早就在自己被那些貴族綁了送出城以後,就遭了毒手,這幾位帝國使節大人送的侍女等自己回國以後,便是他們的王後和妃子,不過兩人也已經想通了,反正妻子兒女也已經死光了,若是下半輩子要享受榮華富貴,就隻有緊緊靠著帝國。

在高昌壁逗留了幾日之後,李儒便再次上路了,至於車台和烏貴仍舊待在袁紹的軍營裏不能露麵,等他從車師後國回來,才會正式將帝國對兩人的優渥詔命公告天下,臨行出發前,李儒按照天子的吩咐在作出決定後毀掉另兩道詔命。

從高昌壁以後,李儒他們一路經過車師都尉國和車師後城長國,兩國自然都是對他們招待殷勤,尤其是那兩個自立為王的原貴族更是下了血本交好李儒,自從車師後國的使團在帝國軍護送回國以後,打聽到消息的兩人都是立刻派遣使者帶了國中的珍寶前去敦煌獻禮,希望能夠和車師後國的王叔一樣得到帝國的正式冊封。

交河城,在車師還沒有分裂成三個國家以前,一直都是車師的王都,不過現在卻是車師都尉國的王都,距離高昌壁的距離也不是太遠。作為西域有數的幾座大城,交河建立在一片綠洲之上,水源充沛,因此人口眾多,也是車師三國裏最繁華的城市,當年孝武皇帝時代為了征服此城,帝國出動了五萬大軍,圍攻數月才攻陷此城,而車師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分裂成前後兩國,徹底衰敗的。

交河城的王宮內,李儒受到了暫代王位的原國相的招待,而張飛和關羽則分列於他身旁的兩席,三人看著王宮大殿內起舞的舞娘,心思卻並不在上麵,隻是虛與委蛇地應付著。

夜晚,王宮旁的驛站內,李儒倒是很不客氣地收了目前這位代國王所送的寶物和兩名舞娘,反正他不收也是浪費,至於張飛和關羽則是拒絕了送來的舞娘,直接回了軍營宿寢,不過對代國王來說,隻要李儒這個使節大人收下禮物就行了。

一陣喘息聲後,李儒看著兩個赤身**的舞娘,倒是沒有想到這兩個女子還是處子之身,不由暗道那位代國王倒舍得下本錢。

“來,跟我說說你們原來那位國王的事情?”李儒摟著兩個舞娘道,“說好了,我收你們做個侍妾。”

“多謝大人。”由於長期處於帝國的霸權影響下,雖然西域各國都有自己的語言,可是在貴族間最盛行的還是漢話,就連那些浮屠教的僧人也都是會講一口流利的漢話,本來這些貴霜來的浮屠教僧人最大的目的便是向帝國傳教,而李儒身邊的兩個舞娘則是現在的代國王特意為討好李儒,從王宮的樂伎裏挑選出來的,兩人原來的是城中的大戶出身,隻不過家道中落才淪為王宮裏的樂伎,對於兩人來說,能夠依附上李儒這位大漢的使節大人,本來以為自己最多也隻是淪為玩物,卻沒想到有能夠成為侍妾的機會,都是連忙答應下來。

聽著身邊兩個舞娘的解說,李儒對車師都尉國內目前的情勢有了大致的了解,現在的代國王本就是國中的大貴族,而原國王車台的王後便是他的姐姐,他正是以外戚的身份才掌握了車師都尉國的軍隊,這一次車師都尉國隨車師後國和鮮卑人圍困高昌壁,表麵上看是迫於鮮卑人的威脅,再加上車台受了浮屠教僧人的蠱惑,可實際上真正的幕後黑手卻是他這個外戚,在李儒看來這個人是必須加以鏟除的,所有有能力有野心的西域本地人都是帝國要鏟除的對象,因為他們的存在會給帝國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在交河城停留了數日,將所有的情形都確認了以後,李儒才繼續上路,他不得不承認車師都尉國的代國王是個人物,居然把原國王的妻子兒女殺了個幹幹淨淨,包括自己的姐姐和兩個外甥,可謂是心狠手辣。

半個月後,李儒在車師後城長國也受到了差不多的待遇,身邊再次多了兩名侍妾和不少財物,收獲頗豐,當然車師後城長國現在的代國王也不是什麽善角,雖然沒有車師都尉國那麽狠,可是卻勝在城府夠深,光是衝著他處理原國王烏貴的幾個子女就可見一班,他沒有直接殺了那幾人,相反倒是在把烏貴出賣以後,在王宮裏大哭一場,說自己是為了車師後城長國三萬百姓才不得以那樣做,之後為表清白更是上演了一出自刎的忠臣戲碼,當然這位忠臣自然是死不了的,在扶著烏貴的幼子登上王位以後,這位忠臣很快便將當時一起出賣烏貴的兩家貴族給鏟除了,而罪名恰恰是刺殺國王和王室成員,最後烏貴的七個子女,隻剩下一個個女兒,其餘四個兒子和有家室的女兒全死在了那兩家叛逆手上,然後他自然娶了那位剩下的公主,暫代國王之位,手腕比起車師都尉國那一位不知手段高明了多少。

兩國之行,讓李儒也不由提高了警惕,誰知道車師後國的那位暫代國王之位的王叔軍蓋是個怎麽樣的人物,也許是個不好對付的狠角色也說不定。所以一路上他開始向隨行的車師後國使團不斷詢問起這位王叔的事情來,說起來這一次同行去的還有原車師後國王卑君,被軍蓋所殺的原國王阿羅多原先在孝桓皇帝的時候背叛過帝國,當時帝國派兵攻打阿羅多,把他趕去了北匈奴,立卑君為國王,不過後來阿羅多又重新歸降,帝國複立其為國王,卻是把卑君帶回了敦煌,在敦煌住了十幾年時間,除了外貌,基本上已和漢人無異,而這一次李儒便是要重立他為車師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