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秋又來到赤壁下那個古洞,他認為那個古洞裏應該可以找到一點蛛絲馬迦,也就是說他父親至少該去看看這位救過命的朋友。

但是他白跑了。古洞裏的情形跟他上回去的時候沒有什麽兩樣,唯一的區別是“千麵神君”齊九泉已變成了一副白骨。

楚雲秋又一次的悲痛,他帶著這份悲痛離開了那個古洞。

也就是因為這份悲痛,使他發誓非找到他的父親不可。

又是好些日子後的一天了。

這一天,楚雲秋登上了一座山,他往小路走。昔日的路已野草老高,幾乎已分辨不出那是路了。但是,楚雲秋能找到路,而且這一路的景色是他所熟悉的,這一草一木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一路走著,他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說不出那是什麽,隻知道越來越激動。

走完了一座山,他盤旋而下,景色越來越幽靜了。滿眼都是高聳的古木,滿眼都是翠綠,有花,有草,有流水,有一陣陣的鳥鳴,還有一片輕紗般的薄霧。

他順著這條清澈可見底的小溪往裏走,他隱入了那片帶著水氣的薄霧中。

到了小溪的盡頭,水聲嘩嘩,一道小泉從石壁上直流而下,瀉入一個小潭中。小潭的旁邊,兩塊峭壁高聳入雲,中間寬窄可容一輛馬車進出。

目光經過兩塊峭壁之間投向那一邊,那一邊的霧更濃,但,圭在霧裏可以看見幾角流丹飛簷。

楚雲秋猛然一陣激動,兩眼欲濕,他猛吸了一口氣,邁步行了過去。

這是一個山穀,圓形的穀,不怎麽深,倚著穀底峭壁坐落著一片房舍,居然亭、台、樓、榭一應俱全,而且美侖美奐,不亞坐落在虛無飄渺問的神仙府。

這是楚雲秋所熟悉的地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因為這是它的家。

他生於此,長於此,這兒有他童年的歡樂,也有他離開時的黯然與悲痛。

他進了庭院,沒有圍牆,沒有大門,隻是房舍中間的一片地,原來有花圃,現在野草已經長出來了。站在庭院中,他遊目四顧,臉上的表情定回億,回憶那歡樂的歲月,黯然與悲痛的時刻。

好靜、好靜,靜得達一點聲音都沒有。

站了好一會兒,他邁步要往裏走。可是,突然他又停住了。

他看見了一樣東西,一雙腳印,就在他腳前地上。

他性蹲了下去,定睛仔細地看。

這雙腳印很清晰,很明顯,剛留下不久,最多不超過兩天。

他抬眼四望,凝神再聽。忽地,他站了起來。他目現棱芒,揚聲發話,冷冷的語音:

“是那位擅入楚家故室,主人在此,請出來一會。”

沒動靜,沒反應,他閃身往左撲去,疾快如雷。

左邊是一座大廳似的建築,門開著,他停身在大廳門裏,家俱擺設一樣不少,四壁的懸掛也跟從前一樣,隻是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他沒看見人,但是他清晰地看見靠座椅處有不少的腳印。

至少這證明這座大廳裏不久之前確有人。

楚雲秋突然叫道:“爹,是您嗎?”

大廳後頭條地傳來一聲驚叫,一聲異響。這聲驚叫和異響都極其的輕微,但是,卻沒有能瞞得過楚雲秋敏銳的聽覺,他閃身撲了過去。

大廳後沒人,但他又聽見了輕響,他急急循聲撲去。

就這麽,敞軒、書房、水榭、琴台,足足炊飯工夫之後,他把聲響逼在了一棟精雅的小樓上。

楚雲秋的身法及追撲的路線很妙,不管怎麽撲,怎麽追,他始終是耳目並用,耳朵聽聲響,目光不離房舍前空地。

這是他的家,他清楚,這兒沒有別的出入口,要離開這兒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剛才地進來的地方。所以,他盡可放心追撲,不虞那人走脫。

事實上那人的確沒有走脫,如今就在他眼前這座小樓之上。

小樓孤立,縱然那人再跑,也不怕看不見那人了。

他猛吸一口氣就要登樓。

突然一個帶著顫抖的沙啞話聲傳了下來:“小秋,站住!”

楚雲秋身軀暴顫,不由自主地停了步。

他叫道:“爹:我就知道是您。”

那沙啞話聲道:“你知道我沒死?”

楚雲秋道:“我見過了齊伯伯。”

那沙啞聲音驚道:“你,你見著了你齊伯伯了?他,他現在。”

楚雲秋道:“不,齊伯伯現在己經……我上去告訴您。”

他要動,隻聽那沙啞話聲道:“不,不行,你不能土來。”

楚雲秋一征,道:“爹!您這是……”

那沙啞話聲說道:“聽我的,小秋,我沒有臉見人,更沒有臉見你……”

楚雲秋道:“您怎麽說這種話,不管怎麽,我總是您的骨肉,這麽多年沒見您了,您何忍……”

那沙啞的話聲道:“不要說那麽多了,你要想讓我多活幾年,你就聽我來。”

楚雲秋道:“爹:您……”

那沙啞的話聲道:“不聽父命就是不考,你真想逼死我!”

楚雲秋的心如刀割般,他頭微微一低,道:“小秋不敢。”

那沙啞的話聲忽轉柔弱,帶著悲恰道:“小秋,不是爹忍心,爹實在是不得已,爹……

唉!待會兒爹讓你兄一麵就是,現在有什麽話,你就在下頭說吧!”

楚雲秋忍著悲痛答應了一聲,把怎麽見著齊九泉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樓上的人一聲悲歎,便咽道:“沒有想到,真沒有想到,你齊伯伯他……他竟然為了……”

楚雲秋突然揚了揚眉,說道:“小夥鬥膽要直問一句,您實在不應該讓齊伯伯代您赴約……”

樓上的人道:“小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齊伯伯,可是你哪裏知道這裏頭還有內情,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我是不得已的,害我一輩於的“殘缺門”還在,我怎麽能就那麽死了?

所以找讓你齊伯伯代我赴約,請他拖一陣,我毀了“殘缺門”再趕去,卻已經遲了,我本想馬上跟他一塊兒去,可是我不放心你,我也知道找那誘我舍棄正宗、改習“左手刀法”的人,所以,唉!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說來說去一句話,我對不起你齊伯伯,我對不起你齊伯伯:”楚雲秋道:“我不知道有這內情,您原諒……”

樓上的人說道:“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我應該早找“殘缺門”,可是唉:沒有用了,不說也罷:”楚雲秋忽然問道:“爹,那誘您改習“左手刀法”的是誰?”

樓上人說道:“現在不用問了,我心已灰,意已冷,還提什麽仇,說什麽恨,而且他已經遭到了報應,落得終生殘廢悲慘下場,也夠他受的了。”

楚雲秋道:“您是不是說梅淩煙?”

樓上的人驚道:“你怎麽知道?”

楚雲筋從參加“百花城”的“賽刀會”說起,直說到找到那殘廢老人。

聽完了楚雲秋這番敘述,樓上的人長歎一聲道:“沒錯,小秋,“殘缺門主”並沒有騙你,誘我改習“左手刀法”的,確是梅淩煙,可是這不能怪他,在他來說這不是謀害,而是報複,報複我……唉!我已經羞愧萬分自陷於萬劫不複之地,不談也罷”楚雲林一顆心高高提了起來,他強忍震顫說道:“爹!梅淩煙所以采取這種報複,是不是跟那幅署名含煙女於畫像有關?”

樓中人道:“不要問我了,小秋。”

楚雲林道:“爹!有些事情是不能諱言、無法躲避的。”

樓中人道:“小秋,我知道錯了,可是悔淩煙自己也不是個正經人,他另有新歡,置閨中嬌妻於不顧,你年紀還小,你不懂,一個女人是難耐那種冷落與寂寞的,可巧那時候你娘也已經沒了,我的處境跟她一樣,我需要伴侶的慰藉,因之,唉!小秋,一念之誤鑄大錯,不要讓我再說下去了。”

楚雲秋的心震顫到了極點,現在反倒平靜了。他揚起雙眉道:“爹:我不敢逼您,但是有件事我非得在您這證實一下不可,這也是我今天回家來的目的,我知道您健在,料想您很可能又回到了家裏……”

樓中人道:“我想見你一麵,但卻沒臉到外頭去找你,我料想你遲早會回家來一趟的,所以找回到家來等你。”

楚雲秋道:“您可知道,有人指您殺害了梅淩煙一家……”

樓中人驚聲道:“誰?誰指我殺了梅淩僅一家?”

楚雲秋道:““雙鳳門主”,我不知道她姓什麽,叫什麽,也沒見過它的真麵目,但聽她說它是梅淩煙夫婦的朋友,在梅家遭到變故之後,她曾經找到您,問過您……”

樓中人驚駭叫道:“是她,原來是她,她還活著,天:這,這……小秋,你知道它是誰?”

楚雲秋道:“我不知道。”

樓中人顫聲道:“她就是梅淩煙妻子秦含煙。”

楚雲秋心神狂震,他失聲叫道:“她就是那畫中大於,梅淩煙的妻子?”

樓中人說道:“是的:小秋,絕不會錯。”

樓中人道:“沒有,那是為哄騙梅淩煙的,讓他以為他的妻子已經死了,不禁考秋道:

“這麽說,秦含煙並沒有死在……”

會再到處找尋她。”

楚雲秋心頭猛地一揪,道:“這麽說,殺害梅淩僅一家的確是您?”

樓中人道:“是我,小秋,我……”

楚雲秋隻是像突然破人打了一拳,腦中一昏,身子也為之一晃,他忍不住顫聲說道:

“爹:您怎麽能這麽做,您怎麽能做這種事……”

樓中人道:“小秋,我知道錯了,我大錯特錯,隻因一念之誤,我也不知這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我隻想跟她長相廝守,永絕後患。哪知道,當她知道我殺了梅淩煙二汞的時候,她卻離我而去,除了一身罪孽、兩手血腥之外,我什麽也沒有落著,其實梅淩煙也沒有放過我,我這一輩子也斷送在他手裏了……”

楚雲秋的臉色煞白,他激動地說道:“不,爹,梅淩煙不管怎麽報複,他對的隻是您一個人,而您卻殺害了他一家近百口,那些人何事……”

樓中人道:“我知道,小夥,所以說我並不怪梅淩煙,我沒有理由怪他,奪妻之仇,破家之恨,任何人都難以忍受。”

楚雲秋道:“您給予梅淩煙的,不隻是奪妻之仇,破家之恨,您還毀了他的後人。”

樓中人驚聲道:“我還毀了它的後人,這話怎麽說?”

楚雲秋把伊恨天的遭遇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道:“它的母親變節移誌,他的父親落得終生殘廢,生不如死,他自己也殘了一隻右手,將來倘有一念之誤,他就會親手毀滅了他自己,您想想,梅家慘不慘,您是不是……”

樓中人突然震聲狂笑,就在一刹那間,狂笑變成了悲哭:“不要說了,小夥:不要再說了,我的罪孽夠大了,想我楚陵霄當初何等英雄,說人品,說基業,放眼宇內,哪一個比得上,想不到一念之誤竟落得……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退了,人遲了……小秋,爹就是個好例子,希望你能引以為鑒,人生在世,一步錯走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一點不錯,一點也不錯,想來也是我心腸軟了些,當初要是我能狠下心,找著梅淩煙的燭子殺了反倒好些,說來說去這又是一念之誤,我沒什麽說的了。你不是要兄我一麵嗎,現在你看清楚了”止育上一扇窗戶突然開了,一個臉色蒼白,但俊美絕倫、文士裝束的中年人就站在那窗口。

楚雲秋再怪他的父親做得不對,畢竟是它的父親,他忍不住一陣激動,雙目湧淚叫了一聲就要撲土小樓。

哪知他身軀才動,樓上文士陡然一聲厲喝:“站住,不許動。”

楚雲秋的身軀不由一頓。

隻聽樓上文士冰冷道:“小秋,我剛才怎麽跟你說的?”

楚雲秋再也忍不住淚水,悲叫一聲跪了下去。

樓上文士怨聲道:“你這是幹什麽,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你……”

說著,說著,他的話聲也變便咽,而且說不下去了。

但這隻是一刹那間,一刹那間之後,樓上文士的話聲又恢複了冰冷:“小秋,你看見我了,我也看見了你,你已經長大成人,而且有一身很好的武功,雖然我沒做到盡父親的責任而對你感到歉疚,但也帶著不少欣慰,蒼天對我已經夠寬厚的了,我還有什麽不能撒手的,衍了,我恨知足了,小秋,你可以走了。”

楚雲秋猛抬頭叫道:“爹……”

樓上的窗戶已然關閉了,隻聽那文士冰冷道:“你又不聽話了。”

楚雲秋道:“小秋不敢,隻是……”

樓上文士道:“隻是什麽?”

楚雲秋一咬牙道:“百件事要請您指點……”

樓上文士道:“什麽事?”

楚雲秋道:“當初梅淩煙的觸子被誘進“殘缺門”的事,是不是您……”

樓上文士道:“不是我,當初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我既然一念不忍留下了他,怎麽還會把他誘進“殘缺門”去?我恨透了“殘缺門”,要不是我羞於出外見人,我早就去找那些“殘缺門”的餘孽了。你還有什麽事嗎?”

楚雲秋道:“沒有了…”

樓上文士道:“那你快走吧!”

楚雲秋道:“您為什麽急著要我走?”

樓上文士道:“你不要問,我要你走,你趕快走就是。”

楚雲秋道:“爹……”

樓上文士厲聲喝道:“我剛才是怎麽跟你說的,不聽父命,就是不考,還不趕快走。”

秋暗暗一橫心,一咬牙,道:“核兒拜別,您請保重。”

恭恭敬放磕了個頭,身軀倒射,飛掠而去。他身法何等快速,兩個起落便已出了庭院,他停身回顧,再看自己的家園一眼,轉身要走。

隻聽轟然一聲巨震傳了過來,一時山搖動地,房舍為之震裂亂響。

楚雲秋心膽俱裂,轉身撲了回去,疾速如飛,他老遠便看見了那座小樓,但是,現在的小樓已經塌了,幾乎已變成了平地。

破瓦斷磚碎木頭到處都是,有的地上居然還有煙升起。

楚雲秋撲到已塌毀的小樓前,又多看見了一樣東西,他腦中一昏,差點沒倒下去。

碎木頭上有血債,被瓦上麵也有,斷磚塊上也有,另外,還有不少破碎的布,布上有更多的血債。

在那些破瓦斷磚碎木頭堆中,他看見了一隻腳,還穿著鞋子的腳,血淋淋的,慘不忍睹。隻看見了一隻腳,其他的什麽也沒有。

楚雲秋沒有哭,沒有流淚。他“碎”地一聲,跪了下去。

日頭大得能曬出人的油來。

在這種天兒,隻有濃蔭蔽天、涼風習習的大樹下,是令人向往的。

誰要擁有這麽一個地方,應該是千金都不換的。

現在,有這麽些人就擁有這麽一個地方。

那是“逍遙宮主”、蕭棲悟、莫言、仙兒和薛空摹等。

大夥兒坐在樹蔭下都懶洋洋,而且昏昏欲睡。

莫言恨不得脫了上身打赤膊,但是,眼下大部分都是個姑娘家,他又不便這麽做,隻有忍了。心裏煩偏有煩的事兒,他在大把揮汗,一隻蒼蠅老在他頭上轉,他火了,一把抓個正著,握一殺,蒼蠅碎成了灰。

隻聽他道:“恨死了,可逮著你了。”

翠吟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道:“莫老,它要是“殘缺門主”該多好。”

莫言哼了一聲,道:“放心,“殘缺門主”總有這麽一天的。”

薛空蔓皺眉沉吟,道:“怪了,咱們明明知道“殘缺門主”離開“百花城”到江湖土來尹,怎麽到現在還沒有見著他的影子呢!”

“快劍”鄭華道:“更怪的是,不但沒見“殘缺門主”,便是連它的那些小樓囉們也沒看見一個。”

翠吟道:“難不成,他們聞風躲起來了?”

蕭棲悟道:“那倒不至於,他們既敢侵襲“逍遙宮”,就不見得會怕咱們這些人,一定有什麽別的緣故,怕的是他們又有了什麽陰謀。”

逍遙宮主微一點頭道:“我也這麽想,他們絕不會無緣無故都不見了。”

翠吟道:“他們不見了或許有什麽陰謀,怎麽連江相公也沒了影兒呢?”

蕭棲悟橋麵上突然浮現起異樣的神色。

大夥兒都懶洋洋的昏昏欲睡,是以誰也沒有留意到。

莫言半閉著眼兒,道:“八成咱們的江相公得悉他們的陰謀,盯上他們了,所以也跟他們一塊兒沒了影兒。”

蕭淒悟麵上馬上又多了一層焦慮的神色,誰都沒有留意到,但雙目失明的“逍遙宮主”

卻伸手握住了蕭淒悟的柔美,道:“姑娘,別耽心,他的武功你知道,它的機智你也清楚,他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此言一出,大夥兒都把目光投向了蕭淒悟,莫言一雙老眼瞪得更大。

蕭淒悟橋麵一紅,垂下了蟻首。她低聲地道:“我知道,謝謝你!”

逍遙宮主道:“這個孩子就是會讓人這麽的耽心,等見著了他,我非好好的說他一頓不可。”

莫言道:“對:能打他一頓更好。”

翠吟看莫言說話的神態和表情,忍不住“璞嗤”一聲,笑了起來。

這一笑,大夥兒也都跟著笑了,莫言自己也笑了起來。

大夥兒正在這兒笑著,遠處出現了兩個小小的黑點,行動極快。

翠吟眼尖,頭一個看見了。隻聽她輕“啊”了一聲,雙目凝了起來。

利時大夥兒都不笑了,都忙轉眼往翠吟望處望去。

就在一轉眼工夫,兩個黑點已經變大了不少,若得出兩個人在疾快地奔跑。

這時候,兩個人的身後又出現了近十個黑點,也在疾快移動,往同一個方向。在場的人都看得出,前頭兩個是跑,後頭幾個是追。

莫言叫道:“十個打兩個,這是以多欺少嘛!”

薛空群道:“不知都是些什麽人?”

看不出是什麽,不過看得出前頭兩個很滑溜,跑起來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弄得後頭幾個跟著轉。

後頭幾個跟著轉是跟著轉,但顯得身法要較前頭兩個為快,是以兩力的距離越來越近,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非追上不可。

很快地,前頭兩個奔進了百丈內。莫言突地一忙,他忽然站起來竄出樹蔭下揚手大叫:

“喔:兩個混蛋,往這邊兒跑,往這兒跑,我在這裏呢!”

大夥兒聽得都一忙,“兩個混蛋”?這是什麽叫人法。

忽然,蕭棲悟沉下了臉色,也站起來衍了出去。

莫言又嚷了一聲,忙道:“姑娘,前頭兩個是愉兒時逸和賭-主北鬥。”

蕭淒悟道:“我也看出來了,我哥哥在後頭。”

莫方這兩聲還真管用,前頭兩個聽見了,立即轉變方向向這邊奔了過來。

這當兒,薛空摹和鄭華等都行出樹蔭,到了莫言和蕭淒梧身邊。

莫言這雨聲管用,把前頭兩個叫了過來,但卻把後頭幾個嚇住了,後頭幾個收勢停住不進了,停在六、七丈之外。

不遠,薛空摹、“快劍”鄭華等沒看出後頭那些人裏有南宮海天,剛剛想說幾句難聽的。莫言一例嘴,望著蕭棲悟道:“姑娘,看來你這個妹妹做得很是神氣,你哥哥真的很怕你嘛!”

鄭華等一征,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蕭淒悟道:“他要是行得正,坐得正,同至於會怕我!”

說話間那兩個人已奔近了,那可不就是時逸和左北鬥麽。

隻聽左北鬥大叫道:“大騙仙,你可真是及時雨啊!”

莫言“胚”地一聲,道:“你還有臉說這話,咱們那塊招牌全讓你們倆在這丟人現眼的了:”時逸和左北鬥帶著一陣勁風撲到,左北鬥瞪著老眼,大聲地說道:“你倒是吃了燈草灰,會放輕巧屁,你知道後頭那些免患於是誰……”

時逸扯了他一把,道:“有大姑娘在,說話文雅一點兒。”

莫言冷冷地道:“這位蕭棲悟蕭姑娘,是南宮海天的親胞妹。”

左北鬥一征,道:“長恨貸的蕭姑娘?”

蕭棲悟道:“是的,左老。”

匕北鬥的臉一紅,苦笑了一笑,說道:“請恕左北鬥失言,我們倆實在是讓令兄追慘了”蕭淒悟淺淺一笑,道:“好說,口頭泄憤這也是人之常情,算不了什麽。”

左北鬥罵的那一句是不輕,盡管蕭淒梧這麽說了,左北鬥還是夠尷尬的。

莫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他淡然她笑了一笑,說道:“看你們這一對混蛋,跟喪家之犬似的,要不是碰見了我們,你們倆可就真把命玩兒完了,別這兒喘了,樹蔭下歇歇去吧,逍遙宮生口在,快去見見吧!”

莫言邁步當先行了過去。時逸和左北鬥聽得一征,忙跟了過去,左北鬥就這麽下了台。

蕭棲悟望六、七丈外冷冷投過一瞥,也轉身行回樹蔭下。

逍遙宮主早站起來等著了,眾人一走近,她當即說道:“是時老和左老嗎?”

時速和左北鬥忙雙雙搶上前見禮,寒喧幾句。莫言為他們倆一一介紹了其他的人,盡管彼此都沒有見過麵,但都互相久仰大名,隻這一麵也就熟了。

該兒的都見過了,左北鬥目光一掠,剛要說話。

莫言那裏卻是先開了口兒,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們倆讓人打得夾著尾巴沒處跑:”左北鬥道:“還不是為了江山……”

“慢著:”時逸突然道:“我先打句岔,老莫,江老弟說他見過你了,他就是“神手書生”楚陵霄的後人,你知道嗎?”

莫言萬萬也沒有想到,時逸會有這麽一問,要截住他的話已經來不及了,一皺眉兒剛剛要說話。

大夥兒瞪眼發征之中,逍遙宮主急急地說道:“時老,你說誰是“神手書生口楚陵霄的後人?”

時逸轉過臉去,道:“是這樣的,宮主:我有位…”

莫言道:“周不著廢話了,江老弟是宮主的幹兒子。”

時逸一征,旋即又道:“看來宮主不知道他是……”

逍遙宮主忙道:“時老怎麽知道這江山是楚陵霄的後人?”

時逸當即把兩次見楚雲秋,以及南宮海天以“殘廢老人”要挾楚雲秋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虛靜聽畢。

逍遙宮主身軀連連顫抖,容得時逸把話說完,它的身軀更是猛然一陣晃動。

仙兒急忙扶住了她,道:“師父,您……您……”

逍遙宮主反手抓住仙兒,道:“莫老早知道山兒是楚陵霄的後人了?”

莫言窘笑道:“知道是知道,可是他交待過我不許說:”逍遙宮主道:“我無意怪莫老,可是莫老該早告訴我,我要是早知道它是楚陵霄的後人,唉:也怪我自己雙目失明,不然頭一麵我就可以認出他來,隻不知道現在阻攔這幕人倫慘劇來得及來不及,老天爺千萬可憐。”

莫言瞪大了一雙老眼,通:“宮主這話…”

逍遙宮主顫聲說道:“我沒有讓諸位知道他是誰的那個人,就是“神手書生”楚陵霄啊!”

大夥兒之中響起了數聲驚叫。蕭淒悟美目圓睜,伸手抓住了逍遙宮主,道:“宮主!這麽說,江山他就是您的親生兒於。”

逍遙宮土點點頭,悲聲說道:“不錯,姑娘:上天安排了母子相見,但卻使我母子互不相識……”

莫言叫道:“世上怎麽有這麽巧的事兒,義母子原來是親母於……”

逍遙宮主忽向時逸施了一禮,道:“多謝時老,要不是時老,這幕人倫的慘劇,恐怕無法阻攔……”

時逸忙回一禮,道:“宮主是說……”

逍遙宮主道:“時老不是說梅淩煙的後人聽了“雙鳳門主”的指控,說楚陵霄為了梅淩煙的妻子殺了梅氏一家,梅淩煙的後人要找山兒報仇嗎?”

時逸道:“是這樣……”

逍遙宮主神色黯然地說道:“我剛才地聽時老說起“千麵神君”齊九泉代“神手書生口楚陵霄,在赤壁之上遭眾白道高手圍攻致死,楚陵霄卻貪生怕死,躲了起來,請先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莫言道:“逼我知道……”他把所知道的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逍遙宮主說道:“沒有人比找吏了解楚陵霄,他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人,這裏頭一定有緣故,我也不相信楚陵霄會殺害梅氏一家,他有理由這麽做,但他不會這麽做,這麽一來,不管山兒是否找得到楚陵霄,梅淩煙的後人都不會過他父子的,而出兒他也絕對不會議悔淩煙的後人傷害到楚陵霄,那麽,梅淩煙的後人跟山兒之間的搏鬥勢難避免……”

莫言突然渾身冷汗,機伶暴顫,他大聲地驚叫道:“糟了!”

左北鬥嚇了一跳,一巴掌揮了過去,淡淡地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抽冷子來這麽一聲鬼叫。”

莫言頓足道:“你們倆不知道,江老弟,不,楚雲林實際上也是梅淩煙的親骨肉,這……”莫言張口要說,但突然地又猶豫了。

隻聽逍遙宮主道:“莫老,你代我告訴他兩位吧,我既不滿諸位,自也周不著瞞他兩位。”莫言這才把逍遙宮主告訴眾人的,對時逸和左北鬥說了一遍。

時逸和左北鬥雙雙都聽白了臉兒。

左北鬥先叫道:“原來如此,這麽說,是那“雙鳳門主”用心匣測。”

蕭淒悟急得流了淚,她緊緊抓住了逍遙宮主的手,急急地說道:“宮主,咱們得趕快去阻攔……”

逍遙宮主道:“我知道,姑娘:我比你還急,咱們這就走。”

莫言忽又機伶一顫,脫口叫道:“天,好險,又怎麽了?”

莫言道:“我想起楚老弟當初找殘廢老人的事了,他要是聽了“殘缺門主”的,見麵就殺了那殘廢老人,那豈不是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眾人聽了臉上都變了色,左北鬥更是愕然點頭道:“可不是麽,真險!”

隻聽時逸道:“別險了,好在時候已過去了,楚老弟並沒有鑄成大錯,險的在後頭,咱們還是趕緊找楚老弟去吧!”

莫言道:“能先找著悔恨天,也是好的。”

逍遙宮土點點頭,道:“莫老說得是,空台:讓大家上車。”

薛空台恭聲答應。其實大夥兒沒等地說話,軌各自登上了馬車。

大夥兒都上了車,莫言道:“宮主,咱們上哪兒找人去?”

逍遙宮圭在車裏,道:“找雲秋不容易,請時、左二位指路,咱們先去找悔恨天去。”

莫言答應了一聲。薛空摹揮鞭趕動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