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子文在大唐過的第八個春節,這個缺乏娛樂的時代,大唐年味要比一千多年後的華夏要隆重得多。

這是鄭子文來到大唐的第八個年頭。

經過這七年多的時間,鄭子文由一個莽莽撞撞的小透明,成長為一個威震一方的大佬,雖然對陰謀詭計依舊不太懂,但他如今卻能做到“以力破巧”了。

內有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策應,外有程咬金、蔚遲恭等人為他幫襯,中間還有李世民撐腰,鄭子文已經開始露出一統朝堂的架勢。

當然,他並不打算真的去把持朝政,那樣多累人呀。

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才是他想要的生活,而且現在他已經完成了這個夢想,並且一直都樂在其中。

鄭子文是個很知足的人,也正是因為鄭子文對權勢這種毫不眷戀,甚至棄之如敝屐的態度,才會讓這麽多人願意和他交好。

對於那些達官貴人來說,多個朋友多條路的道理大家都懂,而且這句話對鄭子文最為適用。

而且還有最重要是一個原因,就是鄭子文這個人有情有義!

當初和他房遺愛還有杜荷結拜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那在大家看來不過是鄭子文借著房杜二人的勢罷了。

杜家的影響力隨著杜如晦的逝去,開始迅速的衰退,正應了那句老話——人死如燈滅。

在大家看來,杜如晦的兒子杜構就是一個平庸的官,遠達不到他父親“刀筆吏”層次,而老二杜荷無疑更加平庸,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他那個“駙馬”的身份。

當然,還有鄭子文結拜兄弟的身份。

但讓大家都剛到驚奇的是,如今鄭子文、杜荷、房遺愛之間,似乎和以前根本沒有什麽區別,而且杜家的影響力雖然大不如前了,但是經濟方麵卻十分寬裕,似乎比杜如晦活著的時候還要闊綽些。

大家當然知道這是鄭子文這個“財神”在背後撐著,大家在羨慕之餘,紛紛感歎杜如晦是個有遠見的人,給杜荷找了這麽個大哥,這輩子不用愁了。

這話杜荷的親大哥杜構當然也聽到了,但他也隻是嘿嘿一笑,並不介意,似乎也承認了這個話。

總之,如今已經有很多人達成了共識,像鄭子文這種人,和他做朋友要比做敵人劃算得多。

於是乎,已經和鄭子文成為朋友的人想著要怎麽和他加深關係,就算達不到房遺愛和杜荷那樣的,最起碼也到達到蔚遲家那樣的。

而還沒有和鄭子文成為朋友的,則開始想辦法和他拉上關係,拜兄弟是不行了,可以認乾爹呀,兒子不夠格,那就老子親自上唄!

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鄭子文離開了京城回到了恒州,還是有人找上門來,麵對一個個比自己都要大出十歲不止,還想認自己做乾爹的家夥,鄭子文總覺得很不對勁。

老子又不是魏忠賢,要那麽多幹兒子幹嘛?

雖然鄭子文心裏並沒有“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概念,但麵對這麽多認乾爹的人,他也是有些煩不勝煩,幹脆一咬牙,把鄭府直接鎖了,然後帶著家裏人直接住進了皇家學院的大院裏。

早上吃了早餐,他就是牽著狗去找李淵了。

“嗨,老爺子,這麽早就睡覺啊?走走走,先去散步一圈回來再睡。”

躺樹下的李淵哼哼了兩聲,然後微微睜開眼皮,露出一雙渾濁的老眼看了鄭子文一眼。

“你去吧,老夫累了,先休息一會。”

“……”

看著他有氣無力的樣子,鄭子文心裏暗暗歎了口氣,然後牽著狗在學院裏小跑起來,一路上看到那些搖頭晃腦背書的學員,鄭子文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許敬宗果然有一套。”

杜如晦去世後,新上台的副院長許敬宗大刀闊斧的進行建設,加上鄭子文的財力支持,如今的皇家學院已經進入了迅猛的發展時期。

這一點,就連李淵都不得不佩服。

鄭子文遛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回到那些柿子樹下麵,不過等他回來的時候,李淵已經不見了。

問過旁邊的人才知道,原來他才走了沒一會,一個年輕的女子就過來扶著李淵回他的小院子去了,鄭子文猜想那應該是李淵的一個侍妾。

“這老頭現在怕是已經隻能忘著女人空流淚了,嘿嘿!”

想到這裏,鄭子文頓時聳了聳肩,露出了一絲壞笑,然後把東讚拴在柿子樹下麵,自己也躺著樹下麵的搖椅上搖著,嘴裏哼著京片子。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總共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鄭子文唱的是《沙家浜》,實際上他也就會這麽兩句,躺著樹下的搖椅上哼這曲兒倒也有點味道。

沒等他哼完,就聽到邊上傳來一個戲虐的聲音。

“嘿,聽這曲你小子當年還落過草啊?”

落草就是當土匪,鄭子文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李淵了,立刻起身笑道:“老爺子回來了?”

李淵挑了挑眉毛,沒說話,鄭子文再一次笑了起來。

“是不是憋不住去尿了,嘿嘿,是不是當年可以迎風尿三丈,如今卻是順風尿濕鞋了?”

李淵一聽,頓時抬腳就踢了上去,笑罵道:“你小子會不會說話?老夫如今照樣頂風尿三丈,你再給老夫沒個正形的,老夫就尿你臉上!”

“……”

居然想射我臉,這老頭的心眼可真壞!

當下鄭子文也不敢再逗他了,上去扶著他做了下來,然後自己也坐在他旁邊,一老一少也沒有說話,隻有搖椅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相互應和。

過了一會,李淵就朝著旁邊等著的女子擺了擺手。

“你先回去,半個時辰之後再來。”

“是!”

那女子也知道這時候李淵不想讓她聽到一些話,所以才支開她,答應了一聲之後,就迅速離開了。

等她走了之後,李淵又微微閉上了眼睛。

“今年的年算是過完了,不過能不能過明年的年就不知道咯。”

似乎在自嘲,又似乎在感慨,聽著李淵的話,旁邊的鄭子文頓時笑了。

“老爺子你想多了,你身體這麽硬朗,肯定能多活幾年的。”

“是嗎?”

李淵頓時微微一下,然後睜開了眼睛,偏過頭看著鄭子文。

“如果我今年死了,就讓你給我殉葬,怎麽樣?”

“……”

鄭子文的臉頓時就黑了。

殉葬你大爺啊,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麽半封建半奴隸製的國家,居然還有這麽慘無人道的規矩!

看著鄭子文的黑臉,李淵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我跟你說著玩的,你這小子,連個玩笑都開不了,沒意思!”

“……”

沒意思你大爺啊,你丫好歹也是當過皇帝的人,有拿這種事開玩笑的麽,還沒意思?老子沒意思你一臉!

發現鄭子文的臉上更難看了,李淵再次微微一笑,然後又無力的躺倒在搖椅上,再次合上眼簾。

“行了,不逗你了,其實你知道老夫過不了這一年了是不是?”

“……”

鄭子文頓時沉默了,李淵沒聽到動靜,嘴角反而勾起了一個幅度。

“你是想問我怎麽知道的是吧?其實老夫不糊塗,去年我那不孝子一共來了四次,每次態度都特別好,而你這個家夥明明是回了京城了,卻又急匆匆的跑回來陪我這個老頭子,我想這些就能構說明問題了。”

聽完了李淵的話,鄭子文的頓時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您真的……真的想多了。”

這時候,李淵再次笑著搖了搖頭。

“如果說這些還不足以判斷的話,那麽再加上你那個‘神鬼莫測鄭閻王’的外號,我想這應該差不多了。”

鄭子文臉上的笑容越發苦澀,就連聲音都有些幹澀了。

“那……那不是好事人以訛傳訛。”

李淵再次睜開了眼睛,然後瞟了鄭子文一眼。

“那我們打個賭,我要是活過今年,我就讓那不孝子給你封王,要是活不過,你就給我殉葬怎麽樣?”

“……”

你大爺的,能不能不要扯殉葬的事?

鄭子文頓時偏過頭去,然後使勁把身下的搖椅搖的“咯吱”作響,不再理會李淵。

看到他這個樣子,李淵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生氣啦?你這家夥,就許你拿老夫打趣,老夫這都快死了,拿你打趣一下還不樂意了?”

鄭子文猛的挺了下來,然後轉頭盯著李淵的眼睛。

“你不怕?”

李淵輕輕越來越頭。

“老夫這輩子該做的都做了,別人做過的我做過,別人沒做過的我也做過了,也該走啦,再不走,他們該等急了。”

看著他這麽坦然,鄭子文愣了。

他不知道李淵說的“他們”值的是誰,或許是他當初的戰友,又或許是玄武門事變死去的兒子。

李淵也發現了鄭子文愣住的樣子,頓時笑了起來,似乎能讓鄭子文發愣是一件很值得他高興的事。

笑過之後,他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子文,答應老夫兩件事吧,放心,隻是很簡單的兩件事。”

子文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

“若子文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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