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文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做事的時候非常專注。

比如他現在就是這樣專注的釣魚,兩隻眼睛除了水潭上的浮漂,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

李世民就這樣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釣魚,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陰沉的臉上表現出他的心情並不愉快。

而李承乾則有種想哭的衝動,他的內心正在拚命的呐喊著。

“子文哥你回頭看看啊,你大爺的,你倒是回頭看看啊!”

可惜鄭子文就是不回頭,似乎池塘裏的魚漂就他的一切。

李承乾又看向李世民。

“你倒是說話呀,到底想怎麽樣你倒是吭聲啊!”

可惜李世民就是不吭聲。

李承乾的頓時露出一臉的無奈,但還沒等他無奈完畢,鄭子文的聲音又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愣著幹嘛?還不快去挖蚯蚓,還想不想吃烤魚?”

“……”

李承乾很想告訴鄭子文,他不想吃魚,他想回家!

但這個時候他隻能乖乖的答應一聲,然後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頓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朝著他一偏腦袋,於是李承乾就一臉委屈的去挖蚯蚓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鄭子文釣了好久也沒把魚釣上來,等李承乾挖蚯蚓回來的時候,發現鄭子文還在那裏釣著,而李世民已經不見了。

去哪了?

正當李承乾疑惑的時候,鄭子文頓時長長的歎了口氣。

“好陰險啊!”

李承乾一聽,頓時就疑惑起來。

“什麽好陰險?”

話剛說完,鄭子文就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腦袋上。

“當然是你爹好陰險了,大西瓜啊,不知不覺的就來到我的身後,把我的冷汗都嚇出來了。”

“呃……”

李承乾頓時傻眼了。

“子文哥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聽到他的問題,鄭子文頓時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顫顫巍巍的把蚯蚓遞給我的時候。”

“……”

李承乾頓時又愣住了。

“可是……可是子文哥你都沒回頭怎麽知道我父皇來了……”

話還說完,腦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笨!影子啊,那麽大一個影子你沒看到啊?你人就在我旁邊,而且說話結結巴巴的,我背後的人要不是你爹難道是鬼啊?”

這時候李承乾草恍然大悟。

“哦,原來子文哥你釣不上魚是故意的?”

“廢話!”

說著,鄭子文手一抖,一條四斤多重的鯉魚就被他釣上了岸,然後把魚竿藏好,拿起魚就站起了身來。

“走吧,你爹既然發現了,咱們釣多了就不合適了,就一條吧,拿到你那煮湯喝。”

“……”

李承乾不敢拒絕,隻好迎著頭皮答應了,兩人立刻一路小跑的就回了東宮。

半個時辰之後,鄭子文如願以償的喝到了魚湯,看著他一臉享受的樣子,李承乾卻露出一臉的苦澀。

“子文哥,下次別去了,我覺得父皇已經知道了,咱們再去不合適,再被抓住就不好了。”

“嗯,有道理!”

鄭子文頓時點了點頭,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下次我把狗帶去,讓它在外麵望風,如果你爹來了,我就把魚竿扔了假裝看風景。”

“……”

李承乾頓時沉默了,心裏已經打定了注意,下次一定不和他一起去了。

喝完了魚湯,鄭子文就牽著狗離開東宮了。

其實鄭子文的心裏並不像李承乾想的那麽平靜,走在回去的路上,鄭子文一直在想,為什麽李世民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呢?

這種情況下一般有兩種可能。

第一,老李心情好,所以雖然看到他釣禦花園裏的鯉魚,也不和他計較。

第二,老李有事要他去做,若是這次處罰了他,接下來讓他辦事的話,萬一他炸毛大家麵子都不好過。

鄭子文想了一下,覺得第二個可能比較大,而當他回答駙馬府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看到劉炳一臉木然的站在駙馬府門口,鄭子文立刻笑了起來。

“哎喲,這不是我鄭子文的好朋友老劉嗎?站在著幹嘛?走走走,到裏麵坐去!”

劉炳一聽他這話,頓時渾身一顫,然後使勁的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不用了,謝謝駙馬爺好意,老奴是來傳話的,陛下讓您明天下了早朝之後到禦書房一趟,呃……就這些了,老奴告辭了,駙馬爺不用送了!”

說完,不等鄭子文回話,劉炳便上了轎子,然後一個勁的催促轎夫快走,似乎下一刻鄭子文家裏就有妖魔鬼怪衝出來害他。

看著劉炳急匆匆的走了,鄭子文頓時聳了聳肩膀,然後邁著八字步回了府。

第二天一大早的,鄭子文就牽著狗進宮了,直接就去了東宮,然後在東宮裏帶著李象和東讚一起玩。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和李承乾比起來,李象跟鄭子文似乎還要更親一些,每次叫“姑父”的時候,聲音都是打著顫聲帶著尾聲的,讓李承乾都有些吃味。

鄭子文逗著李象玩了好一會,看到太陽升得老高了,頓時咂巴了一下嘴。

“嘖嘖,時間差不多了,你爹找我有事,我去一趟禦書房,高明,你繼續自習。”

說完,牽著狗就走了,留下一臉哭笑不得的李承乾。

整個皇宮中,敢在李承乾麵前用“你爹”來稱呼李世民的,恐怕也隻有鄭子文了。

這一點就連李承乾都佩服鄭子文,因為整個皇宮當中,幾乎每一個人看到李世民都是老鼠見了貓似的,唯獨鄭子文這個家夥,時不時去“捋虎須”,而且直到現在還活得很滋潤。

其實隻有鄭子文自己才知道,他越沒心沒肺,越像滾刀肉,李世民就對他越沒有防備,他的小日子才會過得越舒心。

在整個大唐裏,像鄭子文這樣奇葩的也算是獨一無二了。

此時,這朵“奇葩”正牽著狗,邁著八字步哼著小調向禦書房走去。

剛進了院子,鄭子文就愣了,因為他發現此時院子裏挺熱鬧的,有十幾人在場。

李世民坐在一個步輦上麵,被幾個人抬著,在他不遠處還有一個身穿大紅官袍的人正拿著筆在畫著。

畫畫的人鄭子文也認識,不是閻立本有是誰?

於是鄭子文頓時瞪大了眼睛。

“難道……難道這是後世傳頌的《步輦圖》!”

想到這裏,鄭子文頓時就興奮了。

“不行,老子一定要摻合進去,這個《步輦圖》裏麵一定要有我!”

想到這裏,鄭子文立刻牽著狗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一言不發的站在李世民旁邊,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坐在步輦上的李世民看到鄭子文時,頓時微微眯起了眼睛,笑了起來。

“子文你來了,這位就是吐番的臣相大論東讚。”

大論東讚?

聽到李世民的的話,鄭子文這才仔細的看了看麵前的男人。

這是一個頭上盤著小辮子的人,年齡大約是四十左右,身上穿著一件紅藍相間的衣服,身上掛飾很多,看起來應該是吐番的大官。

鄭子文左看右看,看到眼睛都眯了起來,然後湊到了對方的旁邊。

“大論東讚閣下,本官看你似乎有些眼熟啊!”

聽到鄭子文這麽一說,對方頓時咳嗽起來。

“咳咳……”

他咳了好幾聲才止住了,然後朝著鄭子文擺了擺手,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道:“大人看錯了……看錯了,我是第一次來大唐,從未見過大人的。”

看著他努力解釋的樣子,鄭子文頓時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是嗎?”

鄭子文很敏銳的發現對方看著他時冷汗開始往下流了,而起還是不是的看向鄭子文手裏的雪獒,目光中露出些許畏懼。

這時候李世民也看到了兩個人表情有些不對,頓時朝著鄭子文擺了擺手。

“子文,大論東讚是來向我大唐表示敬意的,不得無禮!”

聽到李世民的話,鄭子文頓時笑了朝著他點了點頭。

“是,陛下!”

說完之後,鄭子文又轉過頭朝著大論東讚微微一笑。

“大論東讚閣下,你有沒有聽說過祿東讚這個人?”

聽到鄭子文的問題,大論東讚眼睛頓時瞪圓了,立刻就開始猛搖腦袋。

“不知道!”

“……”

這麽激動,一定是心裏有鬼!

想到這裏,鄭子文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那噶爾·東讚呢?”

“沒聽過!”

秒回啊!

鄭子文頓時又牽著狗靠近了幾步,眼睛都眯起來了。

“不對吧?你肯定知道,或者說……大論東讚閣下,就是祿東讚?”

鄭子文此時已經確定了,這個人就是當初以十貫錢把小雪獒賣給自己的祿東讚!

想到這裏,鄭子文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哇哈哈哈,祿東讚,我等了你十年了,你這次終於落到我的手裏了!哈哈哈哈……”

看著狂笑的鄭子文,祿東讚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頓時“啊”的叫了一聲,轉身就跑。

他這一跑不要緊,鄭子文手裏的雪獒一下子就撲了上去,鄭子文正哈哈大笑,一下沒拽穩,雪獒已經竄出去了。

“嗷嗷嗷嗷嗷嗷……”

“遭了!”

在鄭子文這個念頭響起的時候,院子外麵拐角的位置已經傳來了祿東讚的慘叫聲。

“啊……神呐,輕饒恕我……噢……救命!”

李世民頓時愣了,一臉呆滯的看向鄭子文,而鄭子文則一臉無辜的朝著他聳了聳肩。

“抱歉,手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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