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講究“天地君親師”,可不是說說而已的,而且別看“師”是拍在最末,但它的重量可一點都不小,就算是一千多年後,“欺師滅祖”也是一個不小的罪名。

鄭子文記得蕭瑀做是過“東宮三師”的,雖然不知道是哪個位置,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身上背著李承乾的老師之名!

所以鄭子文急急忙忙的來找李承乾,就是讓他準備禮物一起去看望蕭瑀,無論怎麽樣都不能讓李承乾背上“不敬老師”的名聲。

但是李承乾卻不這樣想,聽到鄭子文的話之後,果斷的就搖了搖頭。

“我為什麽要去?”

鄭子文本來舌頭的嘴唇就疼,也沒心情和他解釋,一個爆栗子就敲到了他的腦袋上。

“你爹都去了,你敢不去?”

李承乾每次李世民都是耗子見到貓一樣,所以鄭子文把李世民的名頭一搬出來,他立刻就沒話說了,乖乖的就讓下人準備禮物。

鄭子文看到他讓下人準備禮物了,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他忽然又想起自己還沒有準備禮物,就讓李承乾幫他也準備一份。

把禮物準備好了之後,兩人帶著禮物就直奔蕭瑀的府邸。

一路上,李承乾的臉色都不怎麽好,鄭子文也知道他不待見蕭瑀,頓時無奈的搖了搖頭。

其實不單是李承乾,就算是鄭子文,也不喜歡蕭瑀。

但這不代表蕭瑀這人不好,恰恰相反,從大唐的角度來說,蕭瑀這個人還是非常棒的一個人。

蕭瑀這人十分正直,為人剛正不阿,光明磊落,算得上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官途並不順利,六次出任宰相同時也六次被罷免,要不是在玄武門事件中站對了位置,以李世民的脾氣,絕對容不了他。

不僅如此,蕭瑀的人際關係也不好,別說是其他人了,就連房玄齡這樣的人,也不待見蕭瑀,而鄭子文這樣的家夥,自然更不受蕭瑀待見。

不過鄭子文也沒有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冷臀的習慣,所以兩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因為李承乾還和他有那麽一絲師徒關係,而且他快掛了,鄭子文根本不會上門來。

鄭子文是拿李承乾當朋友的,為了朋友,他也隻能豁出去拿熱臉來貼一下蕭瑀的……那啥了。

兩人很快就到了蕭瑀家門口,進門之後,鄭子文還特別向李承乾叮囑道:“進去之後好好表現,咱們就來這麽一次了,你就裝也得裝好了,否則你爹找你麻煩時你就完了。”

原本無精打采的李承乾一聽到鄭子文提到他爹,頓時猛的就精神了起來。

接下來兩人就進蕭瑀的家,並且還見到了蕭瑀。

對於李承乾能來看自己,蕭瑀還是很高興的,拉著他的手說了好一會的話。

但是對待鄭子文,蕭瑀就沒那麽好的耐心了。

“太師大人光臨寒舍,請恕老朽有恙不能見禮了,老朽和秦王有些話要說,太師大人請便。”

這話說得客氣,但是裏裏外外都透露出送客的意思,鄭子文的臉頓時就黑了。

媽蛋,老子跟你有仇啊?伸手不打笑臉人知道不?難怪人際關係這麽差!

不過鄭子文倒是不至於和一個重病患者計較,客氣了兩句就退出了蕭瑀的屋子,然後坐在外麵喝茶等李承乾。

很快李承乾就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和蕭瑀在裏麵說了什麽,此時他的眼睛還有些紅,看起來應該是哭過。

鄭子文歎了口氣之後,就從懷裏拿出一塊布遞給李承乾。

“大男人家家的,哭什麽,來,拿去擦擦眼淚。”

李承乾一聽,頓時就把眼睛瞪了起來。

“誰說我哭了?”

鄭子文瞥了他一眼。

“沒哭?”

李承乾立刻點了點頭。

“沒哭!”

看著李承乾一副“你再敢說我哭我就翻臉”的架勢,鄭子文歎了口氣,就把那塊布收進了自己的懷裏。

“好吧,你沒哭,切,矯情!”

“……”

其實李承乾很想告訴鄭子文,你丫來路上時候還用懷裏那塊布擦了手,擦了臉,還擦了鼻涕,現在又拿來給我擦眼淚,像話嗎?

不過考慮到鄭子文惱羞成怒的後果,這話李承乾沒有說出口。

既然拜訪完了,那麽也就該離開了,鄭子文和李承乾向著蕭瑀的家眷們道了個別,就直接離開了。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鄭子文和李承乾都沒有說話,直到馬車停到李承乾的府邸門口時,李承乾才猛的問了一句。

“子文哥,你說他還有多長的時間?”

聽到李承乾的問題,鄭子文頓時咂巴了一下嘴,然後想了一下才開口道:“大概是今年的六月,你想怎麽辦?”

李承乾沒有說話,不過看著他緊握的拳頭就知道他心裏不平靜。

看著他這個樣子,鄭子文也沒有多說,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轉身離開了。

李承乾怎麽想,怎麽做那是他事,而且在蕭瑀臨死前,李承乾能多去拜訪拜訪他,對於李承乾將來是有百利無一害的,對於這一點,鄭子文當然喜聞樂見。

鄭子文徒步離開了秦王府之後,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止疼藥還留在太醫院,於是又打轉返回皇宮。

剛進了太醫院的大門,鄭子文就愣住了,因為他發現太醫院裏坐著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李世民!

看著鄭子文進來了,李世民頓時微微一笑。

“從高明那回來了?”

雖然鄭子文不知道李世民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但聽到李世民問了,他也隻好點了點頭。

“恩!”

看到鄭子文點頭了,李世民也點了點頭,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唉,去了就行了,蕭愛卿是大唐的棟梁,但他這一病,朝裏去看他的卻連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聽著李世民的感慨,鄭子文頓時把心底對蕭瑀的那點不滿也壓了下來。

李世民說得沒錯,蕭瑀這樣的人確實是對大唐有用的人,雖然他的脾氣性格注定他沒什麽人緣,但是瑕不掩瑜。

想到這裏,鄭子文立刻朝著李世民拱了拱手。

“秦王殿下出來的時候眼圈都紅了,看起來也頗有收獲,陛下可以安心了。”

聽他這麽說,李世民頓時笑了起來。

“高明本性是好的,讓出太子之位之後,脾氣也改了很多,如今又知道重感情了,這裏麵有你的功勞,好,很好!”

鄭子文也是懂得投桃報李的人物,聽到李世民誇他了,立刻笑顏如花的回了一句。

“秦王能這麽重感情,當然是和陛下學的,正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聽著鄭子文的話,李世民雖然知道他是在溜須拍馬,但是還是忍不住有些暗爽,心裏暗暗想道:“這小子真是會說話!”

不過雖然他心裏暗爽,表麵上卻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哦?那你說說,朕是如何重感情了?說不出來就治你個欺君之罪。”

“……”

媽蛋,這算什麽,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果然應了那句老話,“媚上有風險,拍馬需謹慎”!

此時,鄭子文的大腦也開始拚命運轉起來,打算用自己的學識找出一個李世民重感情的案例。

但是這明顯有些難,老李這家夥想來都是心狠手辣,就算是偶爾重感情,也是做表麵工作的,一看就很假。

最重要的是,這一次得找出點真憑實據證明他重感情,卻確實有些難了。

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突然聯想到了蕭瑀的事,然後他的眼睛頓時就亮了,於是他立刻微笑著再次朝李世民拱了拱手。

“可能很多人都忘了,但是微臣卻沒有忘,貞觀九年的時候,陛下為蕭瑀作了一首詩,叫做《贈蕭瑀》。”

鄭子文一邊說一邊注視著李世民的神情,看著他的神色變了,頓時就知道自己說中了,於是他不等李世民開口,就自顧自的吟了起來。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勇夫安識義,智者必懷仁。”

這首詩是比喻隻有經過尖銳複雜鬥爭的考驗,才能考查出一個人的真正品質和節操,才能顯示出誰是忠貞的強者,算是李世民對蕭瑀的讚賞。

原本這首詩是當初李麗質回來講給鄭子文聽的,當時鄭子文立刻就把這首詩背了下來,打算以後可以利用來拍拍李世民的馬屁,換點好處什麽的。

沒想到這時候果然用到了,而且看著李世民滿意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成了!

“老子這馬屁拍得那是有理有據,再不給好處,豈不是太沒有天理了?”

和鄭子文想的一樣,李世民對於他這個“有理有據”的馬屁顯然是十分滿意的,所以便溫和的朝著他點了點頭。

“子文你……咦?”

話才說了一半,李世民忽然眨了眨眼睛,然後就用手指向鄭子文的嘴唇。

“你的嘴唇怎麽了?”

鄭子文頓時一愣,然後裝著不經意的說道:“不小心磕到了。”

李世民頓時就露出了懷疑的眼神。

“怎麽磕到的?”

看著他不依不饒的樣子,鄭子文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我吃飯的時候一不小心咬到的。”

李世民的眼睛頓時就眯起來了。

“看來鄭子文你真是天賦異稟,吃個飯居然能把上下兩個嘴唇都咬到了,再不說實話朕就治你個欺君之罪!”

“……”

媽蛋,動不動就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你妹啊!

鄭子文頓時就怒了。

“陛下,微臣這嘴是長樂公主咬的,陛下您閨女這下嘴也太狠了,你看你怎麽著也得陪我點湯藥費吧?”

“……”

看著鄭子文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李世民頓時就震驚了。

他立刻就聯想到鄭子文的嘴為什麽會被李麗質咬到,越想臉越黑,過了半天才伸出一隻顫抖的手,然後重重的吐出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