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思索思念

走在皇城道上的楊釗。開始有點饒過彎兒來。皇帝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楊釗知道,趕上李林甫和鄭炎這種事情,老男人不可能無動於衷。

那麽皇帝采取措施之前,將他楊釗這個關鍵人物給一腳踹開,調任秘書少監這麽個清水之位,其中內情便有待分析了。

思來想去,楊釗隻想到一個理由,那就是老男人想要保護他,但是怎麽保護,楊釗就想不到了。

秘書少監是幹什麽的,楊釗多少知道,那就是後世的國家圖書館副館長。權力不大,但是卻身份特殊,在清高文人看來,這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職位。想到這裏,楊釗就覺並沒有多在意。

卻不知李隆基看似隨意的一個安排,其中卻蘊含著相當多的深意。

在老男人看來,你楊釗不是文名傳天下嗎?那就給你安排一個專門做學問的職位,不但避開了朝廷的鬥爭,還可以準備資本。一旦文壇公認的領袖,那個走路都費事的老家夥張說拜拜。楊釗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蹦躂出來。成為朝廷所推出來的新一代執文壇之牛耳者。到那時,整個天下的輿論還是掌握在皇帝的手裏。而且楊釗身後沒有士族,隻能依附於皇權。看似簡單的隨意安排,卻透著一箭雙雕的深意。

離開大明宮之後,楊釗的心就已經放到了肚子裏,反正所有的事情老男人都已經知道了。該下的藥,稟報的也已經稟報了。即便千牛衛沒有帶回證據也無所謂。無論結黨還是造反,都是皇帝的大忌,有沒有證據,老男人都會采取措施。更何況還有證據呢?

趁著夜色,楊釗施施然的向著家中奔去。

張氏還是很虛弱。雖然保住了命,但可惜受症太深,而且拖延了一個月之久,想要恢複到從前的樣子已經沒有了可能。盡管孫一針的醫術是否高明,都已無用。

端著雨桐熬好的湯,楊釗在床頭溫言侍奉,等到張氏安靜的睡著之後,才算完事。

連日來擔驚受怕的小玉環卻難對付多了。抱著楊釗的手,死活不鬆開。無論楊釗幹什麽她都要跟在旁邊,生怕一眨眼楊釗就消失了一般。直到她沉沉睡去,楊釗才得到解脫。

深夜,府內涼亭,楊釗一邊欣賞著那輪高高掛在天空的彎月,一邊仔細思索著連日來的經曆。戰襄城,博汝州,救千牛衛,一幢幢一件件。都緩緩的在他心頭流轉。

白天的時候,陳方規的一番話對他的觸動很大,楊釗不得不好好思索一下他的所作所為。結果他現陳方規說的很對,他做事確實不成熟。無論是對待感情還是對待官場的事,以及家事都是這樣。

如果陳方規不出現的話,楊玄繳謀奪自己家產的事情,楊釗盛怒之下絕對會下狠手收拾楊玄繳一家子,到時鬧的滿城皆知,落下六親不認的名聲,估計老男人也會重新衡量一下,楊釗到底值不值得他保護了。

看著天上的月亮,楊釗喝幹了手裏的酒杯,他忽然有些思念那個溫柔似水,卻又調皮可愛的李婉芝了。楊釗甚至不知道李婉芝為什麽會看上自己,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李婉芝的情感。麵對著那種很奇妙的感覺,在世為人的他在一開始時,驚慌失措的逃開了。楊釗甚至不知道,當初在十裏長亭,若是沒有牛端章的一番話,他還會不會留下那西洲曲?

可時至今日,楊釗也不知道。那西洲曲有沒有落到了李婉芝的手裏。

但是心態轉變以後,楊釗認為能在一起也好,不能在一起也好,該確定的還是要確定一下。

鄭李二人無論再怎麽鬥,在作為裁判的李隆基沒有吹哨子判定輸贏之前,楊釗知道他什麽都做不了,能做的都做了以後,他所能做的隻有等。

然而感情的事情卻等不起,如果再次錯過了機會,世事變幻,紅顏易老,他楊釗還能擁有這樣一個可人嗎?這個問題楊釗自己不知道怎麽回答。

思緒至此,楊釗不由得想起了李婉芝的種種好處,特別是當初李婉芝野蠻的奪走他從餘大同手中拿來的試卷備份。盡管楊釗不想承認,但也知道,他能夠名正言順的成為會試甲等第一,其中肯定有李婉芝的努力。

麵對著彎彎新月,楊釗知道該去看看了,一別進兩個多月,沒有絲毫音訊,對李婉芝而言似乎有些不大厚道。

卻不知這個時候,被稱為一代賢王的老宋王,正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圍著李婉芝的床頭,不停的在轉著圈兒。

宋王府凡是貼心一點的奴仆,都知道他們的郡主是因為什麽病了,更知道楊釗這個名字,在老宋王的麵前,那是絕對的禁忌。誰提誰就是找抽。

看著**日益瘦弱的郡主。奴仆們的心中也不是滋味,作為仆役,能碰上一個脾氣和順的主人,是他們那不幸生命中的大幸。但是現如今他們那個善良的主子,正病的日漸消瘦,他們卻隻能一籌莫展。

“乖女兒,這是宮中禦廚送過來的八寶珍禽滋補湯,很好喝的。”老宋王端過丫鬟送過來的湯,坐在床頭,一張老臉甚至有些獻媚的道:“就喝一口,好不好?”

李婉芝緊閉著眼睛,緩緩的張開了嘴巴,她喝不下去,可是她卻不想讓他的父親傷心。

稍稍喝了幾口之後,李婉芝便閉上了嘴巴。仿佛沉沉的睡去了一般……

老宋王歎息一聲之後,才緩緩的將手中的碗放了下去。有些揪心的看著**的愛女,老宋王臉上的憂色越來越濃。

開始的時候,大夫請了一個又一個,沒有用。後來,宮中的禦醫,來了一批又一批,還是沒有用,隻要沾上寶貝女兒的病。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隻會搖頭晃腦的說上一段似是而非的中醫理論,可是輪到治療結果的時候,全都屁用沒有。

說什麽心病還需心藥醫,他老李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但是楊釗已經死了,上哪裏去找所謂的心藥去?如若平時對於有科舉以來的第一個三元及第的死,他也會可惜一番,但是現如今老宋王最恨的,就是楊釗竟然輕易掛掉的這件事。

將管家叫進書房,老宋王第一個問題就是:“派往汝州的人,有沒有甚子關於楊釗的消息傳來?”

而管家每次的回答都是搖頭。即便這一次也不例外……

靜靜的躺在**,李婉芝不停再回想著關於和楊釗相識相遇,直至相知的一幕幕,渭水河畔的那個青衫飄飄的身影,早在那時,就已經伴隨著一曲幽蘭操走進了他的心裏。而後渭水詩會上的謙虛低調,言談笑臉等等似乎都能牽動少女的那個柔嫩而敏感的心。

李婉芝懊惱過,傷心過,甚至偷偷的罵過楊釗是個榆木腦袋。可是無論如何,那個身影都停留在她的腦海,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清晰。

直到後來,心底的那份柔情猶如黃河泛濫,一之下,再也不能收拾。李婉芝從來沒有想過,這樣是不是值得,是不是很傻,她隻知道那份獨特的感覺是她僅有的十幾年的生命裏所不曾遇到的。

常言道那個少女不懷春?為了這樣一份感覺,一份深情,無形中李婉芝甚至敢於化身最為勇敢的飛蛾,撲向那黑暗中燃起的烈火。

楊釗死訊傳來的那個下午,李婉芝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傻了很久很久。他不敢相信,也拒絕相信。可是事情永遠不會因為你相信或不相信而改變。

隨後新科狀元楊子午,竟然那麽憋屈的死在汝州,傳言愈傳愈烈,各種版本繁生開來,個個言辭灼灼,仿佛親眼所見一般。“不相信”這三個字的分量似乎越來越擱不住稱量。

一種又一種楊釗死法,紮上了翅膀,飛過長安,飛過大唐。李林甫和鄭炎放對之後,楊釗之死成為了街頭巷尾的八卦之王。關注於兩個勢力集團死掐的人,誰要是不說說三元及第新科狀元楊子午的死,那就落伍了。

去汝州,就算楊釗已經死了,也要看看他的墓碑,這樣的想法李婉芝不隻想過一次。甚至瘋了似地想,但卻因為老宋王的阻止而難於成行,去不了,等不到,於是她就在焦急中病倒了。病的越來越重,藥石在這裏,似乎再一次失去了它本應有的作用。

隨著李婉芝病倒,對婉芝郡主有意思的各個青年才俊繽紛而至,甚至於踏壞了宋王府那個傳說中鐵樹做的門檻。

老宋王本來很樂意見到這樣的場麵,楊釗是人才不假,但可惜他已經死了。既然女兒已經長大了,那麽基此為女兒再找一個真正的才俊好了。

但可惜,事與願違,傷心之下的李婉芝根本沒有那樣的意思,老宋王的舉動反而起了反作用,於是在思念中,李婉芝越來越消瘦。

老宋王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就連照顧心肝一樣的牡丹園的活動也停止了下來,但不管他如何努力,似乎一點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