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書成天下驚

李府,後院。

李岫扒著一本書。目不轉睛的看著,越看他的表情就越難看。

李林甫自從被老男人連降五級之後,老實了很多,沒事的時候便呆在府中。

“我兒這是在看甚子?”

“父親,孩兒在研究楊子午的《經濟》一書。”李岫一見自家老爹過來,慌忙站了起來,讓出座位:“父親請坐。”

李林甫施施然的坐了下來道:“哦?那不知我兒可研究出甚子?”

“沒有。”李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孩子才疏學淺,研究三日,書中之言才明白十之二三。略解大意,若要研究出甚子,還需很長時間。”

對於楊釗,李林甫倒是不多恨,政治鬥爭本就是這樣,你死我活沒有甚子道理可講。楊釗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自保而已。就算恨,他要恨的也是李文忠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不過可惜的是李文忠已經讓老男人給淩遲處死了。

當然要說一點都不恨楊釗,那也不可能。隻不過遠沒有達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對於李林甫而言,如果有機會給楊釗下絆子或者搬倒楊釗,那他絕對會十分樂意。

“哦?我兒竟然隻是略懂大意?”李林甫被李岫的話給嚇的不輕,他知道自家兒子的才華,也知道李岫根本就是一個不會輕易服人的主兒。如今卻對楊釗的一本書有著如此評價。他想不明白,那得是什麽樣的書,才能讓自家兒子能說出這樣的話。

“是的。”李岫低著頭,他越來越感覺到楊釗的深不可測。經濟二字他是懂得的,但是結合書中的言論,他就迷糊了。沒有接觸過經濟學一類的知識,想要輕鬆理解楊釗書中東西,卻並非那麽容易。

“楊子午的書,表麵上看來,隻不過是提出了一些新鮮的觀點,可是孩兒細讀之下卻現其中多有經世濟民之道。單詞單句淺顯易懂,但是總的看來卻紛繁無比。其中言論更是孩兒次得見,想要將之讀透,孩兒認為遠非一日之功。”

李林甫有些愕然,一本書竟然能得到這樣的評價,楊子午的才華到底達到了什麽樣的程度?內心之中,對於楊釗的戒備,李林甫又加了一層……

大明宮,紫寰殿。

老男人拿著一本書,是越看眉頭皺的越緊。高力士也是看的頭大。楊釗的這本書送到宮中之後,他為了賣楊釗一個好,便在沒有上報皇帝的情況下,便同意由內務府刊印行,如果其中真有什麽問題,他第一個就脫不了幹係。

老男人的眉頭皺的越緊,高力士就越緊張,受罰他倒是不怕。他隻怕書中有甚子惹得皇帝不快就不好了。當初看了一遍,他高力士是沒有看懂。可是想想其中字句,好像也沒有什麽犯禁的東西啊?

“陛下?陛下……”高力士在旁邊小心翼翼的道:“五位閣臣都在偏殿候著呢,這……”

男人聞言,眼睛有些直。書他倒是看懂了進八成。作為一個皇帝,他的見識手腕都高的沒法說。結合者治理國家說遇到的實際問題,李隆基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皺眉頭的原因,不是因為書本身有問題,而是有些頭疼。

頭疼楊釗書中關於資本和商人的論斷。作為九五之尊,有些事情老男人看的很清楚。像是什麽天下財富是不是定數,商人多拿一些,是不是老百姓的利益就要受損的問題。按照儒家的說法,那純粹是扯淡,大唐能這種無雙的盛世,其中絕對離不開商人溝通南北。

思緒走到這裏,老男人揚了揚手中的書道:“力士,此書乃是你同意刊印的,說說你的看法。”

高力士心頭一沉:果然還是這本書的問題。

“回陛下,老奴才疏學淺,所言若有不妥之處,還請陛下見諒。楊子午之書。以經濟二字為題,便可看出,其意便是意欲以節流之法治國。此二字出於《晉書,殷浩傳》:“足下沉識淹長,思綜通練,起而明之,足以經濟。”其意為節約節儉,但老奴觀之,楊子午之意似乎在經世濟民四字之上……”

李隆基聽完了高力士的解釋之後,淡然的搖了搖頭道:“楊釗之意怕是遠不隻此,這“經濟”二字怕還有天下之財富的意思,以天下為盤,以經濟做子,楊釗此書,如若我大唐有一人能知其中深意,也隻有仙逝而去的戶部尚書倪子泉了。對了,剛才,你所言何事?”

“這個……回稟陛下,五位閣員,已於偏殿等候多時了,不知陛下何時召見……”

“那便將他們叫進來吧,朕正想找他們聊聊……”

不多時,顫巍巍的張說,拄著拐杖,手裏拿著一本書,激動的老臉通紅,一進門便朗聲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書道:“陛下。楊釗楊子午真乃曠世奇才,經濟一書,道盡經世濟民之道,如若陛下能按書中所言行皇權於天下,則大唐百世無憂矣……”

張老頭走起路來東倒西歪的,可是嗓門卻洪亮異常。

“哦?張愛卿快快說來,此書當真如此?”

“陛下且看,此書開章便論述天下財富是否定數,接著言如何藏富於民等等……,陛下,朝廷大戰需要軍資,賑災需要糧草,即便這百裏長安,一日所費也是天文數字,當真一言驚醒夢中人,尤其最後論證宏觀調控一項,陛下乃是天下之主,天下財富都為陛下所有,朝廷以此法施為,則天下百姓皆富,何愁我大唐不能千秋萬世……”

李隆基遠沒有張說那麽樂觀:“愛卿所言有些過了,常言法久必弊,那裏會有什麽千秋萬世的好法子。不過有一點愛卿倒是說對了。楊釗的才華,當真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說完,李隆基便望著下手的王維牛仙客等人道:“眾位愛卿皆以為《經濟》中經世濟民之策為良策?”

作為楊釗的忘年交,王維當然要為了楊釗著想,經濟一書,已經得到了眾位閣員的讚同,這是好事,但也是壞事。王維本身是讀書人,楊釗的書裏麵道理說的很對,甚至於綜合了諸子百家有關於經濟的觀點,但是也有著一個很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書上開篇便拿儒家開刀,儒家看不起商人,認為天下財富乃是定數。楊釗卻上來就反駁。引起儒家人的反彈,已經成為了鐵板定釘的事實。

張說雖然可以力挺楊釗,但並不能護佑楊釗太久。皇帝的態度雖然至關重要,但政治上的事情誰有說得準,因此王維打算把醜話說道前麵,這樣便會省卻很多麻煩。

“啟稟陛下。楊釗此書卻是佳作,但恐怕難為儒人所接受,倒時群情洶湧,怕是……”

“愛卿多慮了……”說完老男人露出一絲微笑,多慮什麽一直未提。

國子監,值房。

孔德昌滿臉通紅的抱著一本書,那德行怎麽看怎麽像是要吃人。

“豎子,豎子……”將手中沒有看完的書,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孔德昌還嫌不過癮,又跳上去踩了兩腳才算解恨。

“不尊聖人,滿身銅臭,大言不慚的將錢財於國運相提並論,簡直豈有此理,氣煞老夫也……”

自從澤水詩會,被楊釗擺了一道之後,孔德昌算是把楊釗給記下了,深仇大恨談不上,但是見了楊釗就吃不下飯的毛病,孔德昌算是落下了。

“經濟,談何經濟?”孔德昌在不大的案幾邊轉來轉去:“以國家手段,強令百姓行一事一法,本就是取禍之道。言什麽天下財富不是定數,言什麽國家出手維持地方經濟均衡,言什麽宏觀調控,當真是不知所謂無理之極……”

念到這裏,孔德昌徹底傷心了,他是誰?他可是孔子的嫡係傳人,反駁誰都可以,但就不能反駁孔子。否則他孔家後人的臉麵往哪兒擱?

在他看來楊釗這就是大逆不道。就是數典忘祖。這是赤1u裸的對儒家宣戰。

稍微收拾了一下衣服,孔德昌直奔大明宮而去,他要向皇帝來控訴楊釗的大逆不道之罪。可是他忘了,曆代皇帝治理國家都是行儒家之名,而用法家之實的……

自從楊釗的新書行以來,在大唐可算引起了轟動,隨著時間的流逝,見見的產生了兩個派別,一個是讚成楊釗的說法的。這一類人一般比較務實。

而另一類人則是不同意楊釗的說法的。他們雖然也同意楊釗提出的觀點和看法,但作為儒家的鐵杆,他們即便知道孔老2的經濟觀點錯了。也不能像楊釗那樣直接說出來。

封建時期的交通,遠沒有後世那麽便利,因此根本不能用經濟學的眼光去看待這個社會。

楊釗結合中國古典的經濟理論,以及借鑒後世的眾多經濟學理論所重新提出的重點,不過是對於一些古時比較突出的問題,利用一些不矛盾的基礎經濟的知識一一分析解答,並且提出一些簡單的基礎經濟論點。古時每一本書的字數,都少的可憐,楊釗自然也不能長篇大論。

大唐人的包容性太強,因此士林內外,無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楊釗說法的人,都沒有做人身攻擊的意思,並且不得不佩服楊釗能將所有人都不懂的東西,給分析的那麽透徹,解答了那麽多看似無解的問題。但無論如何,楊子午的大名再一次響徹大唐,卻是毋庸置疑的,隨著《經濟》熱銷,楊釗書成天下驚的事實讓所有人都佩服不已……

當然,這其中,跟楊釗有仇的孔德昌是一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