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思亂想一會兒,便見阿碧抱著那張古色古香的七弦琴走了回來。可能走的急了,有些氣喘。“公子,琴,琴拿來了。”她滿臉喜意的向我說道。

我不顧接琴,忙問她:“你家小姐知道嗎?她怎麽說?”

“奴婢說公子你想彈琴,小姐便讓奴婢抱琴拿來了。”

“她別的就沒說什麽?”我又問。小丫頭搖搖頭,抱著琴愣愣的看著我,不知我為何問些。

我意識到能在她麵前失態,忙招呼道:“來,把水果拿開,把琴放在桌子上。”

和她把琴擺好,小丫頭便坐在一側雙手支頤,圓睜著的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等我彈奏。我雙手放在琴上,心中卻是思緒如麻,看到小丫頭望向的目光裏滿是期待和傾慕,不由暗歎,這些目光要是來自謝錦婕那雙美眸該有多好。

思緒飄逸開來,浮想著清風明月之夜,佳人在伴,一盞香茗,一張古琴,那會是何等的雅致愜意?心裏想著,十指便開始在琴弦上撥動起來,淌出的樂律竟是那曲《鳳求凰》,崩的一聲,樂聲嘎止,卻是琴弦斷了一根。我思緒回到眼前,清風明月皆在,一側的佳人卻還原成佳人身邊的丫頭。小丫頭布滿紅暈的臉上滿是癡慕,眼中的羞喜盈盈欲滴。被斷弦那不和諧的聲音嚇的一機靈,向我道:“何公子,弦斷了。”

我哦了一聲道:“等我接好它。阿碧姑娘聽得懂這首曲子嗎?”我奇怪她聽琴時眼中那份羞喜。

她含羞點頭,“聽得懂,公子彈的是司馬相如為卓文君譜的《鳳求凰》,小姐教過奴婢。”

我一愣,真是名門世家的丫頭不同凡響,她竟聽了出來了!隻是我曲中對她家小姐的情意不免又被她安在自己身上了。又想起謝錦婕那絕代風華,不禁心亂如麻,琴接好後又彈了幾個音節,卻是紛亂不成調子。以她的聰慧,我讓阿碧去取琴,她怎會不明白我的心意?她為什麽不自己把琴送過來?

心中煩亂,雙手劃出一串混亂的音符,停在琴弦上。

“公子怎麽了?”阿碧問道。

“沒什麽,突然彈不出來了、、、、、、”這時我心中忽然出現一絲奇異的波動,望和同跨院的圓洞門口,捕捉到一襲裙袂。“謝小姐!”我驚喜的站起來向門口喊道。

翩然現身的倩影,可不正是謝錦婕!“小姐!”阿碧扭頭看見,忙起身迎過去。我心中喜悅已非語言可表述。喉間感到有微酸的**。讓我魂牽夢繞的佳人啊!你終於還是對我做出了表示。原來我已經走進你的心房。

“打撓公子雅興了,錦婕聽得琴音忍不住就走了過來。”謝錦婕向我一福說道。

我忙道:“不,不打撓!就、、、、、、小姐請坐!”我差點把心裏話說出來,就是在等小姐你呢!

謝錦婕在石凳上坐下,阿碧站於她身後。謝錦婕那雍容華貴的大麵龐沐浴在月光中,泛出柔和的光澤,讓我望向她的目光一時癡迷起來。她微微垂首,避開我目光的正鋒,輕啟檀口道:“剛才在門外聽得公子琴聲,頗為紊亂,不知為何?”

“哦、、、、、、”我靜下神來,微笑道:“隻是突感樂感枯塞,彈不成調,讓小姐見笑了。”

謝錦婕微笑道:“公子琴藝早上已然領教,怎能見笑?還沒謝過公子早上的提點這德,也多謝公子為家父家母開解心結的苦心。”

我謙聲道:“我已拜入令尊門下,這些是應該的。聽阿碧說小姐你也好琴,何不也彈上一首?”

謝錦婕謙聲道:“公子你乃琴聖弟子,錦婕安敢在公子麵前賣弄?”

“小姐何必自謙,小姐琴藝如何,今晨已然知曉。如此美麗月色,正欲再聞小姐妙音,也替小生找回樂感。”我微笑道。

“那小女子就獻醜了!”謝錦婕竟答應了。我忙將琴推到她麵前放好。

那雙素手在月光中泛出潤潔的光澤,晶瑩如玉。纖纖十指撥動間,一個個清麗的音符跳躍出來,組合成一份雅致清高和旋律。她這首曲子我竟從未聽過。但我的心神早已不在在曲子上,那沉醉於眼前佳人彈琴時那份閑雅之態。她這麽專注的坐於琴前本身就是一首美麗的曲子。

聽她一曲彈完,我鼓掌道:“好,好!”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誇她人還是在誇她琴?阿碧卻在後麵歡欣道:“小姐彈得真好!”

謝錦婕將手從琴上拿開,看我呆盯著她看,眼中掠過一絲羞意,卻是轉瞬即過,雍容自然的笑道:“讓公子見笑了。”

我忙道:“那裏,小姐彈的很好,隻是不知小姐彈的是什麽曲子,小生竟從未聽過。”

“這是琴仙秦大家譜的《九天霓裳曲》,在揚州相當流行的。”她答道。

我哦了一聲,這曲中確有琴仙高潔的痕跡,讚道:“當真好曲,旋律清麗,格調高潔。”

這時謝錦婕向後的阿碧插話道:“這曲子小姐你彈來就這麽好聽,琴仙今晚要在花會上親自彈這首曲子,不定有多好聽呢,肯定能得花魁。唉!阿蛾她們有福了。”

我麵露微笑,她說的阿蛾應是指謝府另外一個丫頭,這小女孩還惦記著花會呢。我望向西邊天際,盡管有明月朗照,遠處那片天空仍是異常的明亮,應是瘦西湖處花會的燈火映照出來的。謝錦婕斥責道:“阿碧,怎麽亂說話?”

阿碧噘噘嘴,不吭聲了。我笑道:“秦大家我前兩天剛見過,說她得花魁有可能,但我推測她今晚在花會上不會彈這首《九天霓裳曲》。”

“為什麽?”阿碧奇道。謝錦婕也不解的望著我。

我望向謝錦婕微笑解釋道:“《九天霓裳曲》雖然意境高潔,便其中卻有一份清傲,如果我沒說錯的話當是在秦大家小姑獨處時所譜,但現在琴大家已心有所屬,和蘇州南宮世家南宮名公子正處於熱戀中,滿心的柔情蜜意,心境與這《九天霓裳曲》大不相同,如何還能彈好此曲?”

謝錦婕聽出我話外之音,臉上浮現一抹紅暈。“公子分析的是。”

阿碧卻是崇慕的望著我,“公子你怎麽知道這些?那南宮名公子是什麽樣子,你認識他嗎?”

我笑道:“南宮名是江湖上一位有名的少年劍俠。他叔叔南宮律先生也是位有名的樂師,小姐應該聽說過罷?”我問謝錦婕。

她點點頭,“好像聽人提起過。”

阿碧到底小女孩心性,這時又接說道:“看來琴仙得不了花魁了,那花魁就應該是歌仙了。”她仍惦記著花魁的歸屬。

我微笑道:“那也不一定,琴仙拿手的曲子肯定不隻這一首,不過歌仙的歌喉我也聽過,確是名不虛傳,而洛陽來的那位簫仙,據說是四仙之冠,這花魁的歸屬還真難說。”

說到這兒我心中一動,對謝錦婕道:“誰得花魁我們去看看不就可以了,現在趕去,正可欣賞花會的壓軸好戲。”

謝錦婕不想我會向她提出這個建議,愣了一下。美眸望向我,我報以渴望的目光。倘能與佳人把臂同遊,一起去欣賞花會的歌舞表演,我此行謝府的目的也就**不離十了。阿碧聽到我的提議,大為高興,慫恿道:“對呀,小姐,咱們也去花會吧,那兒這會兒正熱鬧呢。”

“這個、、、、、、,府裏的人多都已經去了,要是我們也去了,家裏萬一有點什麽事怎麽辦呢?”謝錦婕說道。

我聽她語氣裏的猶疑,知她心動,忙接道:“這個謝小姐放心,謝師今天心情開朗,身體已然見好,不會有什麽事的。至於府裏的安全,前晚逃走那賊人身受重傷,不可能這麽快傷好,而一般的毛賊,駐在門外的那些軍士足以應付。謝小姐不必擔心。”

謝錦婕又猶疑道:“花會上人肯定很多,我們現在去不免擠攘、、、、、、”

我打斷她道:“謝小姐不用擔心這個,花會是在瘦西湖上,我們到那兒雇條舟過去,我找葉先生,他定能給我們安排個好位置的。謝小姐你終日悶在府裏,若能到花會上散散心,換個心情,謝師也會為你寬心。”

我搬出謝賢古這個借口,她終於答應了,“那好吧,我去請示一下家父。”

我心中大喜,說道:“謝師和師母想必已經歇下,讓阿碧代小姐去請示一聲吧。外麵夜有寒露,小姐還是回去衣服為好。”我提醒道。

阿碧雀躍道:“老爺這會兒不會睡的,我去找老爺說,順便找滿叔給咱們備車。”她說著轉身跑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