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大廳裏最後留下陪宴的也就司功司法司兵等六曹參軍,外加陳捕頭,哈迪挨著陳捕頭坐於末位。宴會正式開始前,王經又提到下午發生在牢裏的事,說我剛到青州即遭此驚變,讓他們心裏非常過意不去。

我客氣道:“那裏,那裏,王大人萬莫將此放在心上。”接著端起酒杯,向王經程震等一眾官員道:“何某奉上命隨馬大人出使青州,今天是下車伊始,在此何某先借王大人的酒先敬諸位一杯,以後諸多事務還要在坐各位大力支持,請!”

“一定,一定!”諸人客氣著將酒幹了。王經道:“何大人放心,青州主要官員今天都在,以後有任何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們定當竭盡全力,幫何大人和馬大人順利完成此行任務。”

我謝過了,接著笑道:“其實各位也都明白,這次朝廷之所以派出使職到青州來,全因前段時間發生於青州的騷亂,本官雖是今日剛到,但通過程大人陳捕頭對情況的介紹,對事情已有了個大致的了解,再加上牽涉此一事件的主要犯人也都已經被程大人關押在牢,相信等馬大人一到,此事很快就會水落石出,順利完成這次出使最主要的任務。”看青州眾官員隨著我的話點頭稱是,我稍頓一下,接著道:“不過現在對何某這個副巡查使來說,主要是為馬大人打前站,一是初步了解一下青州之事的概況,讓馬大人到了心中先有個底,所以接下來幾天還要程大人陳捕頭幫忙查問一些相關人等。另外一個任務就是安排好馬大人一行的住行還有安全問題,這個也要請王大人在坐各位費心。”

程震和陳捕頭起身做揖道:“一定配合好何大人,隨時恭候何大人的吩咐。”王經道:“請何大人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將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

“那好,何某先自幹一杯謝過諸位了。”我說著將身後侍女新倒上的酒幹了。

王經等人也陪著幹了,我換副輕鬆神態,向王經笑問道:“不知王大人可有為今晚宴會準備什麽助興節目,可以亮相了麽?”

王經大笑道:“當然有!”他說著一拍手,喝道:“來呀,上歌舞!”絲竹管弦聲起,兩隊上身僅著綠色抹胸,**粉嫩耦臂和雙肩,下著金繡粉青色長裙的妙齡女子隨著樂聲,身姿曼妙,載歌載舞的來到廳間。這些女子每人皆提一粉色荷花狀燈籠,內燃燈燭。原來大廳裏燈火通明,她們一上場,有人將將大廳裏的燈光調暗了,廳中提著粉荷燈籠的一眾舞女便在視覺中凸現出來。舞動間紗裙飄旋,仿如青波蕩漾,拎燈舞動的諸眾女,便如水中嬌嫩的荷花,美不勝收。

我心中為這舞蹈的意境叫好,王經湊過身來介紹道:“這是我府上藝妓自己編排的荷燈舞,還入得何大人眼吧。”

我一邊看著廳裏諸女的美妙身姿,一邊點頭讚歎,“好,好!此舞能營造出如此清新美麗意境,下官今晚是開眼界了。”

王經聽我此說,便露出自得的微笑。

荷燈舞後,又有專門有歌妓獻歌,又有藝妓演奏樂器,我聽過歌仙之歌,琴蕭二仙的樂聲,自己又於琴道上造詣頗深,便對這些普通歌女藝妓的歌唱演奏不甚感興趣,覺得不如看舞蹈好。王經看出了我的好惡,便有意多上舞蹈助興。

宴會很快熱烈起來,各人互相來回敬酒,趁我酒意微酣,正高興之時,王經又湊過頭來,“何大人從朝廷來,可知朝廷對這次青州事件的看法,我是說、、、、、、”

我搖手止住他,不讓他再說下去。心裏卻明白他是問我朝廷裏對他們青州地方官的看法,想知道這次事件會不會影響他們仕途。這問題我這個副使是不便做答的,留著讓他們等馬懷素到了,從馬懷素那兒探聽這方麵的消息吧。醉眼微斜的看著王經,笑道:“王大人,如此歡宴,談公務豈不煞風景,咱們從現在起隻談風月,莫談公事。”

王經愣了一下,微笑點頭,低聲問我看上眼的舞女,挑了帶走。我麵現猶豫,王經笑道:“贈送幾個藝妓而已,官場慣例,又非其它貴重物品,想來馬大人知道了也能理解,不會怪罪大人的。”

我微笑點頭,正好一個女子舞到這邊,美眸流光,巧笑纖兮,我揚下下頜,道:“就她吧,一個就行了。”王經微笑點頭。他卻不知這女子是一上來就被我看上了的,因為身姿眉眼和崔夢心有幾份接近。

眼前歌舞佳人活色生香,桌上佳肴美酒流水般不斷的上著,讓我心裏大歎權力的好處。一個打前站的副巡查使尚且如此,如姚崇般登堂拜相者來到地方又當如何?

我既說隻談風月,王經便和眾人有意往這上麵引導,不免又說起名聞天下的四仙,接著就拉到了揚州花會,幾人談論著,就對歌仙,琴仙,簫仙大生向往。當今天下承平日久,四處歌舞升平,上至達官貴人,下至一般的地主商人,隻要有條件的,多慕風雅。談起這些風月雅事,青州這一幹官員和揚州丁忘憂宴會上眾人的反應沒什麽不同。

王經滿臉遐思的神色,說道:“據聞蕭仙與琴聖弟子得一曲,其技豔驚四座,安大家自此解除了封簫。對了,我聽聞那琴聖弟子與何大人你是本家呢,他也姓何。”

我微笑一下,留意場中諸人神色,僅程震和那陳捕頭對我投以神色複雜的一瞥,其它人對並無特殊反應,我在心中籲出一口氣,原來青州官方知道我這個副巡查使底細的僅程震和陳捕頭這兩個刑名主管,其它人包括王經在內都還所知甚少。這也說明他們沒和升仙教走的太近,否則升仙教焉能不提前將我的底細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們。

程震和陳捕頭顯然沒有揭破我這個何大人就是揚州那位琴聖弟子何公子的意圖,我也樂得裝聾作啞,隻同著他們去說。

宴會持繼到近子時,我已顯出醉眼朦朧之態,向王經說累了,該回去休息了。於是便散了宴,仍由送我來的那輛馬送我回去,隻是我看中的那個舞妓已坐在了車裏。

王經派了府裏二十幾名侍衛護送我回去,看到那些侍衛,我心中忽的升起一絲不安。細思來由,立即想起路上在汴州那次試探的結果,升仙教現在可是急欲置我於死地啊,他們對我逼巡查使的身份並不顧忌。我今晚來赴宴的事,他們肯定早已知道了,那麽現在夜深人靜,正是行刺的好時機,麵我身邊又隻有一個哈迪,升仙教四位長老加上第王明輝有五個一品高手,另外還有近百張弓弩,這些若全布在我回驛館的路上,我和哈迪縱能僥幸逃得性命,我今晚劫獄救崔夢心的計劃恐怕也得破產了。

來赴宴之前,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點,現在才想起來。我大腦急轉,唯今之計,隻有設法繞開對方可能的埋伏了。我看看王經派了護送我的衛士,哈哈一笑道:“不用了,王大人,難不成還有人敢對朝廷欽差不利?”

王經固請我帶著這些衛士,“那些亡命徒敢跑到州府大牢裏殺人,還有什麽不敢幹的,何大人還是帶著吧。”

我心道我自然知道有危險,但關鍵你這二十個衛士根本不起作用啊。嘴上做出豪情狀,“王大人多慮了,下官也是習武之人,再說我這胡仆的功夫大人今天也見到了,就算有幾個不開眼的賊人,也傷不著我。不過下官喝這麽些酒,現在不想乘車了,想騎騎馬,王大人可否找匹快馬給我,我想騎馬回去。王大人隻須派一個衛士騎馬為我做向導即可。”

王經看我固執,便隻好答應,讓人牽了兩匹馬過來,一匹給我,一匹給一個衛士,讓他送我們回去。哈迪來時就是騎馬的。我掀開車輛,將那舞妓抱出來,“來,美人,陪本大人騎馬回去。”哈哈大笑著將她扶上馬去,然後我翻身上馬將她抱住。看得出這舞妓王經尚未碰過,還是個清倌兒,騎在馬上,依在我懷裏身子微微顫抖著。

我在馬上向王經等眾人行個禮,說了明天再見,便帶著哈迪和那衛士三騎離開。待得轉過街角,我向那衛士道:“別走來時馬車走的那條路了,本官現在高興,想縱馬奔馳一番,你為本官帶個遠點的路,嗯,也別回驛館正門了,帶本官從後門回去,這樣才有意思,是不是呀,美人?”

我俯身在懷裏舞妓香腮上親了一口,做出一副酒意上湧,意氣風發的樣子,懷裏少女輕嗯一聲算是回應。

那帶路的衛士討好的笑道:“大人既有此興致,小的自當從命,不過那路可就有點遠了。”

“無妨,我們快點騎就是了。”我說道。

那衛士笑道:“好嘞,大人跟小的來。”

說著一縱馬,我策騎跟上,哈迪跟在我後麵,三騎四人在青州入夜的空曠大街上疾馳起來,偶而碰到巡夜的兵丁,那送路的衛士在馬上奔行中亮一下腰牌就過去了,根本不做停留。強此風雲電馳,不時就安全的到達驛館後門。

“好了,你回去吧,你任務完成的很好,本官這番縱馬快奔很是開心,明天會讓你們刺史大人賞你的。”門外,我向那衛士讚許道。

他高興的道謝後離開。我抱起那舞妓下馬,這一路雖是縱馬疾馳,我卻並沒有閑著,一手控馬韁,一手在懷裏少女身上遊弋揉弄,先是催情魔氣刺激的少女被欲火焚到半昏迷狀態,然後我的手指悄悄的按到了她的黑田穴上,讓她於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是以我抱下馬的,已是昏睡中的少女。

輕聲拍門,是薛進過來開的門。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我問。

薛進點頭,“慕蓉家主和崔教主他們都在公子房裏等著公子呢。”

我點下頭,讓他將兩匹馬拉進來拴好。我則抱著少女,帶哈迪回到房裏,崔振聲,許君絕,慕蓉彥,雯雯皆一身黑衣坐在我房裏,有點奇怪的看著我懷裏抱著一個昏睡的少女,身後跟著一個胡人走了進來。

我也顧不得和慕蓉彥打招呼,朝四人一點頭道:“都準備好了罷,等我換過衣服,我們這就行動。”說著將懷裏少女放到**,雯雯拿來一套夜行衣幫我穿上,穿衣的空檔我才有機會向眾人解釋了少女的來曆,並把哈迪介紹給了崔振聲和慕蓉彥。薛進已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示意哈迪穿上,哈迪雖聽不懂我們的話,但也看出我們是要去做什麽事,學著我將夜行衣穿上,將頭套蒙上。

薛進等五人也已準備好在院裏待命,我揮下手,帶著眾人從後門出了驛館,向不遠處的州府大牢潛去。

如我所料,州府大牢的守衛還沒得得及進行有效的加強,我和哈迪許君絕等六人翻過牢房大院的後牆,薛進等五人拿弩機候在牆外,一是放哨二是接應。雯雯和慕蓉彥皆提劍打頭,我提劍和許君絕居中,許君絕沒用他那顯眼的銀槍,而是改用一根鐵棍,崔振聲和哈迪皆空手居後,六人提起輕功,悄沒聲息的潛入牢中,那些守夜的獄卒可能因著下午發生於牢內的變故,倒也盡職盡責,沒見打瞌睡的。但以我們六人的身手,那裏給他們一點反抗的機會,雯雯和慕蓉彥兩道鬼魅般的身影掠過,那些獄卒便都如石化一般不動了,一點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有。

這次劫獄比我原來想像的要成功的多,僅雯雯和慕蓉彥兩人出手,剩下我們就沒有出手的機會,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將崔夢心等八人救了出來。待其它獄卒守衛聽到牢裏沒有睡實,聽到或看到情況的犯人的鼓燥聲,從一邊營房裏匆匆出來時,我們一群人已飛身躍過了大牢的後牆。

“有人劫獄啊!犯人跑了,快追!”牆那邊響起了紛亂的呼喊聲,“咣咣咣”的有人敲起銅鑼示警。

“快走!”我向伏在外麵接應我們的薛進幾人低喝一聲,帶著眾人沿小巷疾速離去。轉過一個彎,沒幾步就到了驛館後院的小門。

我停下來,將頭套揭下,向眾人吩咐道:“除雯雯和慕蓉家主外,都把夜行衣脫下來,快!你們,”我指著和崔夢心一起被救出來的七個黑風教弟子“也把外麵的衣服脫了。”我說著自己迅速將一身夜行衣脫下,遞給雯雯。

“薛進,先帶大家進去!”我向薛進吩咐中一聲,然後將其他人脫下的衣服一並卷了,交給雯雯,向慕蓉彥道:“慕蓉先生,你現在就帶著雯雯離開,翻城牆出去。記得讓人看到你們離開。”

慕蓉彥點下頭,“慕蓉明白何公子你的意思,放心吧!”

“那好,你們一路小心,我們改天再敘。”我向慕蓉彥抱下拳,深望雯雯一眼,目送兩人消失在夜色中。

驛館裏,許君絕和哈迪各自回房,崔振聲父女得以團聚,正高興的坐在一起說話,那其它七名黑風教弟子也在一邊,看我進來,崔振聲站起身來招呼女兒和屬下向我致謝。我伸手攔住了,“前輩你們還不算脫離險境,大意不得。”說著拿出易容藥水,將崔振聲幾人容貌仔細改了,薛進拿了八套鎧甲頭盔過來,我交給八人道:“明天崔前輩你們穿上鎧甲,戴上頭盔,扮做我的侍衛,我帶你們出城。今晚先在這兒好好休息一晚吧。”剛到青州半天,沒人會注意到幾個侍衛容貌的細部特征,隻是知道有十五個身穿鎧甲的侍衛,因此我將崔振聲幾人容貌稍改一下,再給他們穿上鎧甲,戴上頭盔,不會有人看出我這些侍衛已經偷梁換柱了。

“夢心呢?”崔振聲問。崔夢心一清麗的美目也望向我。

我微笑道:“放心,我自有安排。一定將所有人都安全的送出去。崔小姐今晚先到我房間休息吧,我**有個王經送我的舞妓,和小姐身材差不多,明天小姐穿上她的衣服,陪我坐在馬車裏出城。”

崔夢心臉微紅了一下,點頭答應。

“那好,大家都到薛進安排給大家的房間早點休息吧,崔小姐你自去我房裏,我今晚和令尊並榻聊天。”我笑道。

崔振聲笑道:“正和我意,崔某也正想和公子好好嘮嘮呢。”

崔夢心看看正相對而笑的父親和我,微笑著告辭離開。我向崔振聲道:“前輩身上的傷可是不輕啊,這麽硬壓著,對身體不好,晚生先為前輩你療傷吧!”

崔振聲苦笑一下,“竟讓公子看出來了,好吧,現在公子到了,由公子你主持大局,崔某也可鬆一口氣,不必在此硬撐了。不過何公子可別為了崔某浪費自己的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