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中午提及許君絕曾從**君手裏救出聖刀門的賀淑蘭時,他麵色不對,原來有這層關係在內。不過聖刀門那位賀淑蘭小姐相貌在群芳譜裏排第九,許君絕血氣方剛,怎能經得起誘惑?你淮幫不有一個排第七位的關玲小姐嗎?怎麽不舍得拿出來用用?心裏這麽想著,自然不好說出來。

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壽陽時關雄不正是從申州用快馬給我送的東西嗎?便問關威道:“關幫主是不是到申州處理此事了,現在情況如何了?”

關威道:“因為接到了查先生評書會的請貼,雙方暫時和談,想在評書會上請查先生做個裁決。”

“是這樣啊!”我安慰關威道,“放心吧,等評書會結束後,若查庸生不能給出公平的裁決,我定幫你教訓那聖刀門,這等落井下石之輩確實可恨。至於升仙教,我聽說查庸生就要向它開刀了,咱們等等看,若是查庸生收拾不了他,咱們再設法付也不遲。”其實我心裏巴不得查庸生在升仙教一事上一個跟頭裁下來,那就可以省去我很多麻煩。

關威聽我此說,感激道:“那就多謝兄弟了。”

“咱們兄弟莫說外氣話。”我豪氣道。撩簾看外麵街道,驚道:“已經到子城了!”

關威向外一望,叫道:“阿貴兄弟,停一下車。”

馬車放慢速度,停了下來。關威匆匆道:“我以後會住在大市東邊的大發車行,有事到那找我,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我抱拳說聲二哥走好,他就跳下馬車離開了。阿貴也不挽留,看來是已經說好由我代為赴宴了。

揚州城分為南北兩部分,南部大城稱羅城,為居民裏坊區和工商業區。羅城北部有一高崗稱蜀崗,其上另建有一小城,即子城,主要安置官署衙門。子城另有城牆相圍,與羅城分開,其南對羅城的正門稱做中書門。阿貴駕馬車直接駛過中書門,不時即來到刺史府大門前。

下得車來,發現天已盡黑。仰望刺史府大門,門前懸掛著兩盞風燈,在那明亮燈光的照耀下,卯有數行鐵釘的朱紅大門,顯得很有威勢。門階上站有一人,看到我下車,下階迎了過來道:“這位就是何公子吧?諸位大人正在內廳相候。”

我一看竟是今天在詳泰客棧見過的揚州司功參軍方令言,隻是換成了一身便服。忙做揖道:“有勞方大人久候,小生深感不安。”

“公子識得在下?哦,我們見過麵的。在下是奉丁大人之命,在此迎候公子,公子快隨我入內吧。”方令言說著,急帶我進入大門。

進入門內,隻見門庭廡廊下皆懸有風燈,燈上有丁府二字,照得庭院裏燈火輝煌。亭台樓榭,假山林木,便在燈光裏互相掩映。各自成趣。又有仆婦俏婢穿行其間,好個王候氣象。

我心裏暗讚,這丁府即有朝廷大員之府邸的磅礴氣勢,又不失江南園林之風情,曾聽聞丁大人乃才華橫溢之士,看來並非虛言。

隨方令言穿過兩重庭院,來到一間大廳。廳裏燈光明亮,地上鋪著西域的紅色毛毯,廳兩側列有數張小桌,各陳酒食果饌,其後各站一排綠衣俏婢,當為侍奉酒食的婢女。廳角又有青銅獸爐,不知燃的何種香料,煙霧氤氳中,檀香四溢。這豪華場麵讓我一時懷疑自己非在人間。

我們進入廳內時,各桌多已有人在坐,還有四桌空餘,當是留給我和關威,了空及方令言的。

張說見我進來,起身迎了過來道:“何公子來了,快來,讓我給你引見各位大人。”說著拉我到廳中,對坐在上首的兩人道:“丁大人,桓大人,這位就是我和兩位大人說過的我的救命恩人何同何公子,”

我從對宴會豪華場麵的震憾中驚醒過來,抱拳環揖道:“小生一介草民,竟勞諸位大人相候,真是既慚且愧,深感不安,還請諸位大人原諒則個。”

左側一個四十幾許有些發胖的中年人接道:“何公子無須自謙,要知你救了張說張大人的性命,那就是挽救了江山社稷的棟梁,我們等候片刻,也是應該,公子何必自謙?”

我知這是借我來恭維張說,心想此人真會說話。經張說介紹,才知他就是傳旨聖差桓彥範。坐在主位那個七十幾許,須發皆白的清矍老頭就是揚州刺史丁忘憂了。

下首相陪的六人便是一州裏分管具體事務的六曹判司,依次為司功參軍方令言,司倉參軍程節,司戶參軍揚安,司兵參軍江子陣,司法參軍賀旺來,錄事參軍段佑文。六曹分別對應中央禮,工,戶,兵,刑,吏六部,一州裏,刺史而下,即屬他們最有實權。

張說為我一一引見了,然後引我到他下首,與他相鄰而坐。丁大人問道:“不是還有兩位嗎,怎麽不見來到?”

張說也道:“是啊,怎麽不見了空大師和關大俠?”

我站起答道:“他們說山野草莽,不便入大人華麗之堂,讓小生勉力代之。小生代兩位朋友向各位大人告罪了。”

丁大人對張說笑道:“張大人,你那兩位朋友多慮了。”

張說也笑道:“確是多慮了。”

人既已到齊,宴會便正式開始。身後侍婢上前倒上了酒水,執壺站立一邊。丁大人向一邊拍手示意,廳後轉出一隊女樂來,各執樂器到廳角坐下,奏起樂來。這邊便在絲竹管弦聲中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因著張說的關係,我夾在這群官員間倒也不受冷落,下首相陪的六個參軍不時向我敬酒,那桓彥範一直麵帶微笑,對誰都十分和氣。張說談話間,不時的詢問我對所談事情的看法,我知道他這是在幫襯我,給我提供表現的機會,心裏十分感激。

他們不外是就張說的複職談些朝政,我在陳家船上曾讀得陳老頭隨身所帶之近世史書,對現在的朝廷時局有所把握,深知該怎麽說話,倒也不落麵子。

丁大人突然向張說道:“張大人,你此次官複原職,皇上還讓你做相王三子臨淄王李隆基的師傅,當是對大人的才學十分看重。”

張說一聲苦笑道:“我倒不覺得這是對我的看重,一個李氏皇室的王子而已,可能隻是皇上給我的安慰吧。”

桓彥範笑道:“張大人這話就不對了,臨淄王雖地位卑微,便畢竟是李唐皇室餘脈,這可是皇上的恩遇哪!”

我聽得出桓彥範這是在提醒張說呢,因為張說那句話已有大不敬之罪。周革唐命之初,朝野多有反對武氏,欲恢複李唐者,則天皇帝任用周興,來俊臣等酷吏,密告羅織,大行案獄。李唐皇室在那段恐怖政治中慘遭屠戳,早已式微。倒是武氏強盛,其子弟欲謀太子之位。李昭德,狄仁傑入相後,結束了恐怖政治。又勸武則天迎回廬陵王,立為太子,以強李氏,這才使李唐皇室得延殘喘。但則天皇帝卻又不時顯出偏袒武氏之意,使李氏在朝中地位卑微,太子李顯尚且毫無地位,何況其弟相王李旦,相王諸子,其地位恐怕尚且不及一般的大臣。是故張說有才有那句怨言,卻不免對皇帝有所不敬。

張說聽得桓彥範之言,溧然一驚,說道:“確是張某失言,說能得賜回京,已是黃恩浩蕩,安敢再有它求!”

多謝書蟲兄指出我的失誤,望以後能繼續做我的啄木鳥。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