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身上煞氣消去,又恢複了慈眉善目的樣子,溫和的笑道:“還是宗主有遠見,老身聽宗主的吩咐。”

“等李老和李叔回來,你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們,讓老李全力給她療傷。對了,她對我們知道多少?”我問道。

“這個宗主放心,她雖然也曾試圖向老身打聽我們的情況,但老身隻告訴她我們是奉公子命令救了她,其它什麽都沒跟她說。她現在還誤以為昨天是我配合師傅救了她,連雯雯的存在都不知道。”李嬸笑道。

“那就好,李嬸你和她能說上話嗎?”

“這兩天都是我侍候她,倒是能和她說上話,但這個女人太精明,若是連宗主你用星陽攝魂都問不出來的東西,老身就更不可能問出來了。”

“不,李嬸你誤會了,我不需要你問出她些什麽,你隻要能在她耳邊叨咕些消磨她心誌的話就行了。比如說咱們原來也是住在山裏,你多麽喜歡原來在山莊裏的寧靜生活啦,跟著我出來後對俗世的不耐煩了,升仙教違背人心,不可能成大業啦等等。李嬸你明白嗎?”

李嬸臉上露出了笑容,“老身明白宗主你的意思了,知道該怎麽做。隻是這樣的話,萬一她真的帶人退回自己的山村了,宗主你激化升仙教內部矛盾的計劃豈不要無法實行了?”

我笑道:“不會的,看得出她和她丈夫感情很深,她應該不會撇下她丈夫離開的。就算她能下狠心離開,她帶出來的村民豈不要跟她一起回山,她丈夫恐怕也無心再帶著升仙教爭霸江湖了。”

“在穀裏時隻知道宗主你聰明,有心計,沒發現宗主你還能這麽深謀遠慮!”李嬸微笑道。

我忙笑道:“李嬸誇獎了,還不是得感謝你們和葉先生的栽培。”

“主要是葉先生的功勞,我們可沒做什麽。對了,聽雯雯說現在有個叫關玲的女孩子老跟在你身邊?”

我看一眼雯雯答道:“是淮幫的小姐,另外還有一個沈家的小姐,我想近幾天就先把她們的名份定下來。”

“那好,有機會我也想見見這兩個女娃。”

我笑道:“李嬸放心,我的眼光你還信不過呀?而且就算她們將來進了門,也還得像現在一樣叫雯雯姐姐。”

“那可不好,雯雯隻是一個丫頭嗎,怎麽能讓人家喊姐姐?”

“這可不是一般的丫頭,這是我的星影啊!而且那關小姐現在叫雯雯姐恐怕都已經叫順嘴了,想改也不好改。李嬸你就放心吧,什麽時候我也不能讓咱雯雯受一丁點委屈。”一邊的雯雯羞喜得低下頭。

“這個我倒不操心,我就是想宗主你挑女孩子一定要謹慎,嬸子知道你這條件會招惹到很多女孩子了,但在外麵逢場作戲怎麽都好說,若要往家裏挑,可千萬不能所挑非人。”

聽她自稱嬸子,我心裏一陣溫暖,王武他們總是拘泥於星奴使的奴仆地位,雖心中把我當侄兒,卻從不表現出來。也就李嬸能這樣和我說話,讓我心中得到那慈母樣的溫暖。

“同兒明白,李嬸你放心吧,同兒一定會慎重的。”

李嬸聽我自稱同兒,先中一愣,迅即露出慈祥的笑容,眼中滿是母性的讚許和愛憐。

“有人來了。”雯雯猛然抬起頭道。

前麵傳來有節奏的拍門聲,在靜夜裏頗為刺耳。“沒事,是你爺爺和父親回來了。”李嬸說著起身去開大門。

老李先進屋,後麵李虎肩上還扛著一個麻袋,進屋後嗵的一聲扔到了地上。看形狀我知道裏麵是個人。

“宗主讓辦的事好了。”老李淡淡的說道,仿佛剛辦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虎已打開麻袋,露出周奇那小尖腦袋。

“李老,李叔辛苦了,解開他穴道吧。”我吩咐道。

“原來是你小子的人啊?你怎麽能這樣對待我?讓人點我穴道,把我塞進麻袋裏弄回來。”周奇穴道一解立即大聲質問。

“噓!”我示意他安靜,“周前輩,救你一次不容易,你別大聲嚷嚷著再把人惹來追殺你。”其實我主要是怕他大聲,那閻夫人萬一未睡著聽到了。

他安靜下來,瞪著我道:“我可是把你當朋友的,你怎麽找人抓我回來?”

老李冷冷的聲音道:“若不是公子讓我們去救你,你早死在那查姑娘的刀下了,若不把你裝進麻袋裏,怎麽帶你回來?”

周奇看一眼老李,正好對上老李那黑暗冰冷猶若實質的目光。打了個寒顫,忙扭過頭來。

我笑道:“正因為我把周前輩你當朋友,我才找人去救你,周前輩,看來咱們有緣啊,昨天晚上剛分手,現在又見麵了。”

“你既然知道那密林裏有埋伏,還指點我往那兒逃生?”他向我責問。

“唉!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查庸生暗中使了手段,這不,一知道你有危險,立即就找人去搭救你了。”我歎口氣道。

“好吧,好吧,你救我一命,算我欠你一個人情罷。這是什麽地方,這些都是你的人嗎?”他向我問道,本來是伸手指向老李的,被老李的目光瞥了一下,忙改指向了李虎。

我笑道:“這是我的一個院子,沒人知道的。這些也都是我的家人,來,我給周前輩介紹一下,這位是李老,這是李虎李叔,李嬸,這是我的貼身丫頭雯雯。”看他看向雯雯的目光有些發直,我湊近他加了一句,“是李老的孫女!”他忙把目光移開。

“好哇!這麽厲害的屬下,你果然是一個大有野心的**賊,手裏麵藏著這麽強的實力!”他驚叫著。

我不理他的叫嚷,問道:“周前輩你的傷怎麽樣了?”

他的臉上出現怒容,“本來好多了,可是、、、、、、,他媽的查庸生不守信用,不說了二品高手在我傷好之前不出手的嗎?那丫頭和她身邊的人個個都比二品還二品,讓我的傷不但沒好,反而加重了。他媽的!”

我笑道:“人家查庸生並沒有不守信用,追殺你的那丫頭是他女兒查憶萍,她身邊那幾個人都是沈家和大江幫的秘密高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二品中的人物,連五品都不是,所以人家並沒有違約,隻能怪咱倆思維不夠嚴密,才讓查庸生鑽了空子。”

“唉!被耍了。還有你讓我帶的那些會賓樓的吃食,要不是那些玩意,那些捕快怎麽能這麽容易就找到我?”

“唉喲,這個實在對不起周前輩了,我沒想到這一點,我當初真是為你好。”

“好啦,我明白,我躲到那樹林裏,總要帶吃食的。再說滿林子都是找我的人,即便沒有那些會賓樓的上等酒菜,我也不可能躲得住。多謝小同你的救命之恩了,你這人情我算是欠下了,現在給我個藏身之所,讓我靜心療傷吧。”他腦袋耷拉下來,聲音也焉了。

“周前輩見外了,什麽人情不人情的?您老是晚輩崇拜的偶像啊!能幫你我自然要幫你了。李叔,找間屋子給周前輩休息療傷。周前輩你就安心在這兒休養,我位定維護您的周全。”

李虎帶周奇出去後,我轉向老李沉聲道:“一路上還安全嗎?”

“安全!”

我點點頭,“救人過程如何?還順利嗎?”

“查庸生女兒的武功很好,不比阿虎差,我隻好讓她受了點傷。”老李答道。

我立即知道救人的過程並不順利。“會不會讓人聯想到救那閻夫人的人?”

老李一愣,微垂眼皮道:“有可能,是老奴疏忽了。”

“不,也許這樣更好,更能讓人摸不著頭緒,查庸生他們隻會懷疑到我們正在查尋的那股神秘勢力身上,對我們的隱藏會更有利。”我沉思著說道。

老李點頭。

“好了,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李嬸會告訴李老如何處置那個閻夫人。至於周奇,我沒想好如何駕禦他之前,不許他離開這院子半步,不行就還點了他的穴。還有,他的輕功太好,雯雯不在這兒,最好別讓他的傷全好了。”我向老李和李嬸吩咐道。

“明白,老奴知道該怎麽做。”老李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芒。

“葉先生還沒睡?”回到蝴蝶居已經很晚了,外麵馬上就要進入宵禁。王武和趙成已經睡下,葉先生還在客廳就著油燈翻看我上午帶回的那些血案發生之夜,揚州出入船隻的記錄。

“沒呢。在等你們。你們怎麽這麽晚?到老李那兒去了嗎?那人怎樣?”

“很好,今天有很多事需要葉先生你幫我分析一下。”我在他一邊坐下。

“正好,我從這些記錄中發現一些問題,也正想和宗主你推敲一下。雯雯,我帶回一些冷陶來,在廚房裏,你去端出來和宗主一起嚐嚐,是品玉閣將老板送的,做的很精細,趙成還喂王武吃了一塊呢。”

雯雯轉身去了,我笑道:“你下午和南宮律就是去了品玉閣呀?那妓院的大老板就隻孝敬你這風月大家一些冷陶,沒送你幾個美女?”

葉先生一瞪眼,“什麽風月大家?送什麽美女?我就是隨南宮先生在品玉閣和那蔣老板商量些將要召開的花會的事。”

“葉先生你還不承認?南宮先生可是告訴我他們要請你做花會的評判呢,你要不是風月界的名人,他們能請你做評判?”

“算不上什麽名人,就是因為琴彈的好,遇到你之前四處找尋天陽脈,走的地方多,有點小名氣,想不到他們到現在還記著。”

“唉喲,是嗎?你走的地方多,是每到一處都跑到風月場裏賣弄一下你的琴技吧?要不人家怎麽能把你記住?”

“唉!風月場多多才多藝之人,我當然要交往了。”葉先生有些生氣。

我笑道:“這些你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要不是今天南宮先生提起,我還不知道整天跟我在一起的琴聖葉先生竟然也是風月場中的名人呢!”

葉先生瞟我一眼,麵露微笑,“是你從來就沒問過,我可是向來都沒打算瞞你。“

我嘻笑道:“那你現在就跟我講講,也教教我怎樣在風月場中混得開?”

“你還用我教?”葉先生嘲笑道。

我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說說你那段光輝的曆史嗎,也好讓我借鑒借鑒。”

“咱們還是談正事吧,我那些陳芝麻爛穀子,你要想知道以後會有機會知道的。”葉先生說到這兒,雯雯端了冷陶進來。

這冷陶全稱應叫槐葉冷陶,以槐葉汁和麵粉加以各種調料製成,是南方頗為流行的夏令一種食品。雯雯手中那瓷盤裏整齊的碼放著十幾塊切成方塊狀的冷陶,其色澤晶瑩清翠,很能勾起人的食欲。拈起一塊來放到嘴裏,一股槐葉的清香盈繞於齒頰間,十分可口。

“嗯!好吃,做的果然很地道!雯雯,你也吃啊,你在穀中沒吃過這東西吧?”

雯雯拈了一塊嚐了,答道:“爺爺有次出穀采購貨物,給我帶了一些,我不覺得好吃。但這個真的好吃。”

我又放了一塊在嘴裏,邊嚼邊向葉先生道:“是蔣老板自己家做的嗎?下次讓他多孝敬你一些。”

葉先生笑道:“那可不好辦,這冷陶之所以能做的這麽地道,是因為采到了新鮮槐葉。一年裏也就那麽幾天能采到這種合時令的槐葉,早了味太澀,晚了又苦,所以想再吃這麽好的,就等下一年吧。”

“原來這麽難做呀!”我嘴裏嚼著東西,有些口齒不清。

“所以你們現在能吃到這些,應該慶幸自己有口福。好了,宗主你邊吃邊看,你看這出入城的船隻記錄。”葉先生說著將記錄推到我麵前,指著上麵一條記錄給我看。

“水仙舫?”我驚道。同時伸手接了雯雯遞過來的手絹,擦一下手上和嘴上殘留的冷陶碎屑。

“正是這個水仙舫,你看它當晚戌時從南水門出城,然後第二天早卯時又從東水門回城。出城時這兒記著是有客人包了這條花舫要到運河上玩樂,進城時卻隻有一船姑娘。血案那晚是五日,並無月色,什麽人會在這種夜晚包一條花舫到城外運上玩樂?”

我神色凝重起來,“據那天王叔趙叔他們從點花樓得來的情況,雲仙,雲芳她們四姐妹不就是被吳謙包到一艘叫做水仙舫的花舫上陪客的嗎?雲芳就是在那兒把自己的綠色香囊送給了一個常州口音的小生,然後此香囊又被握在淮幫那小傑的屍體手裏。如果這兩條水仙舫是同一條花舫,那麽它的問題可就大了。”

“肯定是同一條花舫!”葉先生斷然道,“一條寶障河上不可能出現兩條同名的花舫,妓家是很注重自己的名號的,不會和別人共用一名。”

我點點頭,“今天上午查庸生告訴我,血案中那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乘客其名字已經排查出來,叫趙升。而據我下午從淮幫原來那個押船的小頭目李誌那兒了解到的情況,這個趙升是和吳謙的老子吳泰,姐夫蕭家福一起從許州登的船,他們三人的關係很親密。”

“這樣說來,現在所有的線索都已匯合到吳家這個大少爺吳謙身上了?”葉先生眼睛眯了起來,“宗主你打算怎麽做?”

“明天關雄會到吳家為吳泰吊喪,我先跟去看一下情況,有必要的話,明天晚上得去探探吳府。其實這個吳府我們早就該拜訪了,隻是這兩天先是圍剿升仙教,接著又被周奇鬧了一通,給耽擱了。對了葉先生,周奇已經被李老和李叔弄回來了,現在就藏在他們那兒。”

“哦,怪不得你們在那兒呆到這麽晚。不過這個周奇,宗主你使用起來可要小心,弄不好,他那臭名聲是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葉先生提醒我。

我點頭道:“我會小心的。但我在老李那兒呆這麽長時間,主要不是為了周奇,而是為了那外升仙教的閻夫人。”當下把從閻夫人那兒得到的情況向葉先生說了。

“原來是這樣,這麽說升仙教現在的教主及其在龍堂的屬下都應該是光火會的餘孽了?”

我凝眉道:“推測應該是這樣,但有一點想不通。若真是這樣的話,查庸生七年前剿滅光火會那被人津津樂道的一戰豈不是很不成功?讓人家現在還能有這麽大的力量撐起一個升仙教。而且昨日淩晨剿滅升仙教後回城時,查庸生告訴我他認出幾個升仙教徒,原來是光火會的,現在看來他認出那幾個應該都是虎堂的人,因為那閻夫人這次除了自己的村民,隻帶有虎堂的人。可據閻夫人所說,虎堂的人是他丈夫的父親的朋友,如此推測起來,升仙教現任這個教主隻能是和光火會有一定的淵源,自己卻不是光火會的。這樣的話,他又會是什麽人呢?七年前怎麽會帶著重傷和一批屬下躲進深山?而且據閻夫人的口氣,這位教主大人好像和查庸生之間還有什麽仇恨,不知查庸生當年剿滅光火會時,是不是捎帶著把另一個什麽勢力也滅了?這樣才好解釋升仙教現任教主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