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陽隻在田家村的上空停留了幾天便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風雪,是田家村今年入冬以來一場最大的風雪,雖然每年總會有幾場這樣的大雪,但是今年來的未免太早了一些。

楚顏看著背後已經堆了一堆的柴火,站直身子歎了口氣,她失誤了,應該趁著前幾天天氣還不錯的時候出來撿柴的,雲姨也催過她,可是她當時一門心思的想著那野駱駝的事,想著那個秀才的事,竟然給忘了,昨晚才想起來是該多撿一點柴禾的,可是今早起來就起了大風雪,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什麽!

陪著她一起來的雪妞轉頭就鑽到山林裏去了,隻剩下她自己在這白茫茫的山腳下,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了,索性尋了個大樹坐在那裏歇一歇,剛坐下,就聽到樹林裏傳出‘咯吱咯吱’踩雪的聲音,楚顏好奇的轉過頭去瞧,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這不是那個秀才嘛,隻見他一身的狼狽,雪白的棉袍上沾上了許多枯樹枝葉,頭發也是有些散亂,尤其是腿,竟然是一瘸一拐的,背上還背著一捆木柴。

咦,楚顏忍不住有些好奇,他莫非也同自己一樣是來撿柴的,怎麽弄得這麽狼狽?

“喂,你沒事吧?”楚顏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突然他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楚顏下意識的去扶,力氣哪裏有他大,一下子就被他拖倒在地,“哎呦!”兩人全都坐在地上了。

“你這個人怎麽回事,自己摔倒還要帶累我。”楚顏撅著嘴忍著疼爬了起來,正想去扶他一把,卻看見他麵色蒼白的坐在那兒動也不敢動,忙道:“你的腿傷著了?來,我幫你瞧瞧。”

江憶寒斜著看了她一眼,“有這功夫你不如去村子裏叫人來。”

楚顏氣道:“你這是瞧不起我!其他的傷病我是沒法子,可是就你這點腿傷還難不倒我,你讓我瞧瞧,我識得藥材,可以先幫你止血。”那血滴在雪地上格外的紮眼。

江憶寒又看了她一眼,沒哼聲,楚顏就當他是同意了,便蹲下給他查看傷勢,結果一看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這傷口很深啊,忙拿出自己的帕子給他綁上,又囑咐道:“你在這待著,我去山林裏找些止血的藥來

。”

剛要抬步就被他拉住了,江憶寒淡淡的笑了笑,“這個時候林子裏會有藥材?”

是了,沒有呢,上次她找了好些地方都沒找到可以賣錢的藥材,楚顏有些呐呐的,江憶寒看了便道:“無妨,你扶我回去吧,我家裏有傷藥。”

“那怎麽行呢,等咱們一路回到你家,怕是你這血都要流盡了。”楚顏低下頭看了看他那流血不止的傷口,又抬頭看了看天,這樣冷的天這血都止不住呢,“你到底怎麽傷的?傷的這麽厲害!”

江憶寒依舊是淡淡的說道:“去山林裏撿柴,不小心滑到了,摔倒了不知道什麽陷阱裏。”

怪不得呢,那陷阱裏可都是有尖利的竹片的,是為了防止野物掉進去再逃脫,這家夥還真不是一般的背運,不對啊,楚顏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不是會武功嗎?怎麽會那麽不小心?”

江憶寒沒說話,但臉上有些不悅,會武功?誰告訴她的?就是會為何要讓她知道?

見他不說話,楚顏有些無趣,又蹲了下來,歎了口氣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瓶子來在他那傷口處滴了一滴自己保存的眼淚,因為眼淚不夠多,所以傷口愈合的倒也不是很誇張,隻是止了血,把瓷瓶收回去,楚顏拍了拍手道:“好了,你可以自己走回家去了,到家之後記得上藥。()”若是她再滴上幾滴,說不準那傷口就直接愈合了,未免嚇著他也暴露自己,楚顏沒敢給他多用。

“你給我用的是什麽藥?”隻這麽一滴,他的傷口就不再疼了,這可謂是靈丹妙藥啊。

“沒什麽,”楚顏才不會告訴他,“不過今兒我幫了你,你是不是應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這小村姑倒是有些才學,這詞都能張口就來,江憶寒仔細的打量著她,發覺她的行為舉止雖然大大咧咧,但卻並不粗魯,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優雅,優雅?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定然是自己受了傷眼神也變差了!

楚顏瞪他一眼,那是什麽動作?“虧你還是個讀書人,難道不知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的道理?我幫了你,你還我一個人情難道不對?”

“對

。”他隻能這麽說,“你想要我怎麽報答你?”

楚顏嘻嘻笑了笑,“就把那隻小野駱駝給我就成了。”

江憶寒皺了眉頭,那可是他答應要給流蘇的,若是給了她,流蘇那裏自己怎麽解釋?

“怎麽,不過是一隻小野駱駝,你也不舍得?難道它還比不上你的腿重要?”楚顏帶了鄙視,哪裏有人這麽對待自己的恩人的!要不是她給他用藥,他的腿怕是要十天半個月的才能好呢,現在隻要回去再上些藥就好了,這可不是他賺了嘛,又不是兩隻駱駝都要來,他不是還能留下一隻嘛!

江憶寒無奈的看她,“我把那隻成年的駱駝給你如何?”

“成年的不好養呢,還是幼年的好,有些東西可以教……”楚顏不滿的嘟囔道。

“不要算了!”江憶寒頗有些不耐煩,站起來就要走,楚顏忙一把抓住,江憶寒回頭瞪她,她才笑著手鬆開,“我什麽時候去牽?”

“隨你!”他說罷轉身就走,腿果然是不疼了。

這種人怎麽配做先生,哪裏有一點為人師表的樣子?村子裏的孩子可千萬不要被他教壞了才好,楚顏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決定待會回家把柴禾放下就去把駱駝牽回來,免得夜長夢多,他再反悔!

想到這裏,楚顏又認命的繼續蹲下身子撿柴禾,等感覺差不多了,才直起身子衝著山林吹了口哨,沒多大會兒,就看見雪妞叼著一隻野兔子回來了,滿嘴的血讓她想起了那個秀才的腿,於是忙把野兔子取下來,先把柴禾被在背上,另一隻手提著那隻野兔,招呼著雪妞跟上,一人一豹就緩慢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家裏走。走到家門口時見到自家柴門是打開了的,不免有些好奇,雖然這柴門擋不住什麽,但平常也都是緊閉著的呀,今兒這是怎麽了?難道雲姨不在家?

“雲姨?”楚顏一邊喊著一邊把柴禾放進廚房裏,提著野兔去給雲姨看,雲姨應該會誇誇雪妞,再給它幾塊點心吃的吧?

堂屋的門開著,並沒有人,“雲姨,我回來了

。”

“顏兒,快來……”這聲音是從東廂房傳出來的,楚顏拔腿就往那跑,東廂房的門也是半掩著的,剛才她也看到了,但是卻並沒注意。她推門進去,卻是看見雲姨正擋在屋裏那堆木炭前,她跟前站著一個高高壯壯的婦人,見楚顏回來那婦人忙轉過頭來朝她看了一眼,卻是馬氏。

“馬嬸子,你這是在幹什麽?難不成是要搶我家的炭?”楚顏看出了點什麽來,走過去站在她雲姨跟前冷著臉問道。

馬氏瞪她,“什麽搶不搶的?都在一個村子裏住著,我家的炭用完了,這樣冷的天你要凍死我們不成?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心腸卻很是歹毒。”

楚顏被她這番理論說的忍不住笑了出來,“敢情我們要是不讓你把這些木炭搶走,就是要凍死你們了?”見過不講理的還見過這麽不講理的。

“我隻是要借一些,怎麽就說搶呢?都是鄰裏鄰居的怎麽說的那麽難聽!快閃開,蘭丫頭還在家裏等著這木炭取暖呢。”馬氏說著又往前走了兩步,楚顏也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堵在她跟前,“馬嬸子,這話可得說清楚,你當真是來‘借’木炭的?”

“可不是,是來借的。”至於還不還就是她說了算了,馬氏心想著。

“既然是借,那我和雲姨也不是那心狠的人,就這樣吧,馬嬸子先把上年借的那一大筐的木炭還回來,我自然會再借給你,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道理馬嬸子應該知道的。”楚顏說完衝她笑了笑,“要是馬嬸子還不上來,那就去別家借吧,我們家是不會再借給你了的。”上年這馬氏就是趁自己不在家的時候來跟雲姨借了一大筐的木炭,當時她說三天之內就還,雲姨就把大部分的炭給了她,後來她卻不再提這事了,那時候壓根就沒有多餘的銀子再去買炭,自己和雲姨挨了好長時間的凍呢,這也是為什麽一向善良的雲姨不肯再借給她的緣故了。

“什麽?把上年借的炭還回來?”馬氏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誇張的笑道:“你跟我要炭?”

楚顏很認真的點點頭,“你沒聽錯。”

馬氏見狀氣的把棉襖袖子一擼,雲清以為她是要動手打人,忙把楚顏攬在了懷裏,結果那馬氏卻道:“我今兒就要把這些炭搬走了,我看你們這兩個外來戶能如何?”說罷真個要上前去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