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村坐落在這雪山南麵的平原上,祖祖輩輩幾代人都在這兒居住,都是從中原逃難來的,這兒也有當地的民族,跟他們的風俗習慣都不太一樣,幸好那些當地人住在這雪山的另外一邊,平時也沒什麽交集,這些年中原來塞外的人也越來越多,這田家村包括臨近的大漠城裏大都是中原人了。這塞外雖然氣候寒冷,但好歹還有半年的時間能耕種,靠著這雪山,吃穿倒也不愁,閑來去山腳下獵些野物也能換不少的銀錢。

田姓是田家村的大姓,這個村子原來都是田家的子孫,後來漸漸的多了些外來戶,就像楚顏母女兩個一樣的異姓也多了起來,但是田姓在村裏始終是占了大多數,田家村的村長也是田家族裏的人,田文家在村裏小日子過的算是不錯的,有六畝地,都是良田,還喂養了雞,另外還有牛羊,他家有一兒一女,兒子就是田文家的口中的遠哥兒,今年已經十五歲了,長的隨他爹,高高壯壯的,皮膚黑了些,但模樣不錯,為人正直,在村裏也算是數得上的年輕人了,還有一個女兒叫雪蓮,今年同楚顏一般大,十三歲,常跟楚顏一起做針線活,今兒個留在家裏看家、喂雞喂豬,農家就是這樣,家裏總得留個人,不然養的豬啊、雞啊的就得餓著,可是農家除了田地之外不就是靠這些換錢嘛。

路上也碰到幾家同樣進鎮去的,其中就有田大牛跟他媳婦,同田文家並楚顏都是熟識的,田大牛家的看見田文家牛車上楚顏也在,便笑著打招呼道:“丫頭,你家雲姨身子好些了沒有?”

楚顏抿唇笑了笑,“謝嬸子記掛著,好多了。”

“那就好,這大冷天要是好不了就越發的不成了,到鎮上請大夫得花好些銀子,現在省下些銀子來你們娘兩個也可以添置點冬衣什麽的。”田大牛家的絮叨著,田文家的附和了幾句,兩人便隔著一段路聊起別的來,大多是村子裏的事,在這田家村,她同雲姨住了三年了,村裏的人都還算淳樸,但不講理的野蠻之人也不是沒有。路兩邊都是一片蒼茫的草地,草地的盡頭便是連綿起伏的披著雪的山脈,從這裏往北看,在自己家能更清楚的看到那雪山,可能今天沒有霧,所以看得清楚些

。就這麽邊走邊看,兩三個時辰的路也就這麽過去了。

兩家的牛車都是直接去了集市上,因著他們沒吃飯就來了,也還算早,便尋了好攤位擺了地攤,楚顏看他們兩家賣的大多是一些農作物並雞蛋之類的,也有賣蔬菜的,不過很少,尤其是新鮮的。

楚顏卻是不用攤位的,讓遠哥兒幫她提著昨晚上打的那隻野豬並兩隻還活著的野兔、兩隻野雞,想往熟悉了的吉祥酒樓去,看見這些野物田文家的好奇道:“丫頭,你怎麽進一次山打了這些東西?莫不是往深山裏去了?”

“嬸子,我沒敢進深山,就在山腳下,應該是天冷了,這些野物腿腳不甚利索,跑不快,我又會點拳腳功夫,就被我逮到了,這隻野豬是掉在我挖的陷阱裏的,也是憑運氣好,才能得這些。”楚顏敷衍了兩句,這本是自己的事,沒有幹擾到旁人,壓根不用解釋的那麽清楚,但是文嬸子待她和雲姨是真心的好,所以楚顏也就耐著性子說兩句。

“這樣啊,不是嬸子嫉妒你或者什麽的,實在是得告訴你一聲,那深山可進不得,連著那雪山呢,裏麵有好些野獸,上次你文叔他們幾個仗著人多膽子大就進了深山,結果差點被狼給吃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可不敢往山裏闖,萬一遇到什麽危險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楚顏認真的點了頭,道了謝,這些看似嘮叨的話其實是文嬸子對她的關心,自己可不是那不識好歹的人,其實這次她要買的東西多才打了這些野物,平時她打的少大家也不注意,隻以為她是在山腳下打的,可是眼看著天越來越冷了,她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雲姨著想,多換些銀子才好過冬啊,大不了以後再進林子裏偷著去就是了,不能讓關心她的人為她擔心。

楚顏並遠哥兒進了吉祥酒樓,掌櫃的迎了出來,見是她,便笑著問道:“今兒都帶了些什麽來?”

“一隻野豬,幾隻野兔、野雞,掌櫃的最近生意不錯啊。”楚顏與他早就算是熟人了,直接讓遠哥兒把手裏的野味拿給他看。

李掌櫃的瞧了瞧,笑道:“楚姑娘打算要多少銀子?”

楚顏想了想,說道:“這頭野豬八兩銀子,剩下的你給我二兩就成

。”

“這野豬可是貴了些。”李掌櫃的搖頭說道,楚顏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這麽看著他,心想她這還是賣便宜了呢,這樣皮毛齊整又這麽大個的野豬絕對能賣到十兩銀子以上,她這不過是想早點賣出去好去買自己需要的東西,所以才壓了二兩銀子,絕對不能再低了。

李掌櫃的看她緊繃著的笑臉忍不住笑了,旁邊跟著的田遠忙跟著說道:“莫不是掌櫃的是故意要壓價吧,這麽大一頭野豬才要八兩銀子可算便宜的了,而且這野豬是昨兒個剛打來的,就是你不要,旁家酒樓也會有人要的,我們這是急著要去買些家裏用的物什,不然就是拿去集市上賣,就是十兩銀子也能賣了的。”

李掌櫃的被她們兩個這一唱一和的弄得沒了脾氣,“好,八兩就八兩吧。”說著回頭喊了兩個小二過來,幫著抬進廚房裏去,又讓楚顏稍等,他進去拿銀子,這時,一個係著厚實靛藍灰鼠披風的少年往這邊過來了,看見那野豬愣了愣,說道:“這倒真是個好東西,有幾年沒見過這麽大的野豬了。”

“是啊,少東家看,要不要把這頭野豬送到府上去?”李掌櫃的忙陪著笑問道。

少年看了楚顏一眼,“不必了,留著酒樓裏使吧,我家裏還吃不了這麽大的。”說罷看向楚顏,“我知道你今兒肯定要來的。”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油紙包來,“知道你愛吃點心,這是府裏廚娘們做的,你拿去吃吧。”

楚顏也不推辭,接過來笑著道謝:“謝謝大少爺。”田遠的麵色難堪了一下,但最終什麽也沒說,轉過頭去看外麵。

這吉祥酒樓的東家姓江,眼前這位少年便是江家的大少爺了,楚顏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的身份,每次見了就喚句大少爺,來酒樓次數多了,也就跟他熟了起來,就像今日給她從府裏帶點心一事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楚顏很自然的就接受了。

一會兒李掌櫃的過來,一共給了她九兩銀子並一百個銅錢,這是老規矩,楚顏就要這樣的,就是掌櫃的不主動把那一兩銀子換成銅錢,她也是會要求的。把銀子收好,銅錢就放在隨身的荷包裏,方便待會兒去買東西。

趕集的人越來越多,兩人回去後,文叔同遠哥兒就去糧行賣糧食去了,就文嬸子自己守著攤子,她也是個厲害的,嘴皮子利索的很,跟那些討價還價的人有來有往的,很快就把帶來的雞蛋什麽的都賣完了,楚顏在一邊看著,很是敬佩

等這邊文嬸子攤上的東西賣完了,文叔並遠哥兒也都回來了,正好一塊兒去逛街麵買東西,文嬸子要去繡坊賣繡的帕子鞋墊之類的,楚顏要買的東西太多了,文嬸子就讓遠哥兒牽著牛車跟著她,然後約定好在城門口集合。

楚顏想著要添置的東西,一樣一樣買來,她不知道哪兒有賣的時候,遠哥兒就及時的給指指路,棉花、被麵、棉布、木炭、鍋碗瓢盆等等一大堆,幸好遠哥兒是趕著牛車來的,不然還真是拿不了的,這些東西就把楚顏賣野物換的銀子花了一大半。買完東西已經過了午時了,看到街麵上有賣大肉包子的,楚顏就去買了十幾個肉包子,拿油紙包了,抱在懷裏。

“遠哥兒,你餓了嗎?我這裏有肉包子,你先吃著。”楚顏坐在牛車上拿出一個遞給前麵的遠哥兒,自己也拿了一個啃了一口,她好些日子沒聞到這樣的肉味了,實在是饞的很,還沒等到城門口就吃了兩個進去,遠哥兒也是,吃了三個肉包子,剩下的五個等到城門口就塞給了文叔和文嬸子,文嬸子很是不好意思的推讓了一番,讓楚顏拿回去給她雲姨吃,楚顏拍了拍懷裏,“文嬸子,你們隻管吃就是了,我這裏還有給雲姨留的。”

田文兩口子見狀才笑著坐在車上把肉包子給吃了,遠哥兒在前麵趕著車,田文家的就看楚顏買的東西,一會兒說這個買貴了,應該便宜兩文錢,一會說這棉布倒是不錯,可以做幾件衣裳雲雲,因此時間過的也快,等到到了田家村,已是傍晚時分,卻是陰天,連夕陽也看不到。

回到田家村,先到自家把東西卸下來,遠哥兒就趕著牛車跟著楚顏去了她家裏,幫著她把東西都卸下來,雲清想她累了一天怕是回來就得餓了,早已經做好了飯,喊著遠哥兒留下一起吃飯,遠哥兒紅著臉不肯,飛快的趕著牛車回家去了。

“雲姨,你瞧,我買了棉花和被麵,等會兒套兩床新被子,晚上咱們就能暖暖和和的睡個好覺了,對了,還有木炭,等會弄個火盆子,這屋裏也太冷了些,還有這些布,咱們兩個每人做一件棉襖穿,你瞧瞧文嬸子他們都穿的那樣厚實,怪不得一點也不冷呢。”楚顏一會給她瞧瞧這個,一會給她瞧瞧那個,顯然是很高興的。

雲清一一瞧了,然後拉著她吃了飯,趁著天色還早,就在外麵堂屋裏開始做被子,好在雲清做這些再熟練不過了,再加上楚顏的幫忙,等到深夜的時候總算做出了兩床厚厚的被子,楚顏高興的什麽似的,看得她心酸,晚上娘兩個自然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