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到沉香閣的時候,趙嬤嬤和弄珠正在指揮小太監擺桌子放食盒,因為我從沒在自己屋裏吃過飯,所以飯桌要臨時從外麵抬進來。wWw、QuANbEn-XiAoShUo、Com

皇上朝桌上一看就笑了:“兩菜一湯,一素一葷加一個清湯,就跟我們在外麵賑災的時候吃的一樣。”

“您再看桌子,是不是那種小圓桌?”

皇上連連點頭:“嗯嗯,好親切呢,真懷念和你在外麵坐在一張小桌子旁吃飯的日子,就像平凡人家的小……”

我微微含笑,他想說“小夫妻”,到底有些害羞,沒說出口。隻要不喝酒,他其實是個靦腆的孩子,清純童子雞呀,靦腆才是正常狀態,昨晚那種情況是烈酒作用下偶爾爆的非常態,可能他自己事後都不記得說過和做過什麽。

我喃喃地說:“我也很懷念。”

“那我們過一段時間就吃一頓平民飯,好不好?”

這麽小的一個願望,沒道理不依允,“好。”

他坐了下來,其實我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一夜未眠的人,什麽感覺都是飄忽的,連舌頭都對食物無感。

但為了配合他的“平民夫妻”夢,我還是端起飯碗裝著津津有味地吃著,他依然不停地給我夾菜,跟他一起吃飯,我基本上不用自己動手。

在正式的餐桌上,我們都是不用自己動手的,自有太監代勞,一樣樣給你夾到麵前的碟子裏。皇上從出生到現在都是這樣過來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試過自己夾菜,所以特別喜歡幫我代勞。

看我放下碗,他皺了一下眉頭:“你今天吃得好少。”

“已經很多了,本來我都不打算吃的。”

他不滿地看著桌子:“統共才這麽幾個菜,還剩下了不少。記得以前在災區,我們可都是一掃光的。”

“那時候一天跑多少路。多辛苦啊,而且頓頓兩菜一湯,自然胃口好。現在你每天出席宴會,大魚大肉看都看飽了。”

“也是哦,這人還是不能太奢侈了。不然什麽好東西吃到嘴裏都不過如此,還是像這種平民家的小飯桌,看起來溫馨,吃起來味美。”

我琢磨著,飯也吃了,閑扯也扯得差不多了,他是大忙人,不可能在我這裏久待。必須趕緊進入正題才行。

我朝弄珠使了個眼色:“把飯桌撤下去吧。”

弄珠帶著一群太監宮女端的端碗,抬的抬桌子,很快就收拾好了,一起退了下去。

我喝了幾口水才問:“皇上下午有沒有人要見?”

“有,但他們可以等一會。姐姐有事先說。”

我有點尷尬地開口道:“其實我不說皇上也已經知道了,聽說,祁雲海昨兒喝醉了,在酒宴上亂說一氣,是不是?”

“他一個醉鬼,說什麽都不算地,朕想聽聽姐姐怎麽說。”

我緊緊捏住絹帕。心跳得厲害,好在聲音還算平穩,“其實,他也不算亂說,真有這麽回事。隻不過事情有因果,有隱衷,我一直都想跟皇上道明。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也怕皇上誤會。”

他目光炯炯地瞅著我:“你不道明,我才會誤會。”

我艱難地組織語言:“事情是這樣的。會有什麽海棠之約,純粹是個意外……”我把事情地經過刪繁就簡地講述了一遍。

皇上安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卻很奇怪,但我敢肯定那不是憤怒,甚至都不是吃醋,而是,難過和自責?

我剛講完,他就撲過來抱住我:“對不起,如果朕早點勵精圖治,也不至於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因為他的表現跟我預料完全不同,我反而不知道怎麽回話了,“呃,也沒受什麽委屈那。”說完又覺得不妥,強調沒受委屈,難道說我很樂意被祁雲海糾纏?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難為你這麽替朕著想,你根本就不喜歡他,對不對?”

“是地”,這話一點不假,尤其是現祁雲海很有可能是在以所謂忠臣的身份幫皇上肅清身邊的“禍水”,消除隱患的時候,我對他的最後一點好感也消失了。

甚至,還產生了一種類似逆反的心理:明知道我不是皇上的親姐姐,還對我如此提防,好像我是認不清自己身份,故意勾引皇上的狐狸精一樣,真地很過分!他以為自己誰,拯救主上於悲劇的忠臣義士嗎?

既然我和皇上沒有血緣關係,我對皇上的心意如何,我打算和他怎麽展,都隻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與旁人有什麽相幹?

他們越是這樣,我越是要和皇上親近。等到皇上徹底肅清了琰親王的勢力,剪除了他地黨羽,天下真正太平無事的時候,看誰還敢對我和皇上的事指手畫腳!

皇上還在繼續“審問”:“你也不喜歡張鈞彥,對吧?”

“不喜歡。”

“也不喜歡嚴橫。”

“八杆子打不著的人,皇上提他幹嘛?”

“總之他們都不是你的心上人。”

“當然。”

“朕才是。”

“當然,啊!”

“不隻當然,還啊,說明姐姐心情很激動”,一麵說,一麵低下頭想來個親親,我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要啦,我病了。”

“我也病了,我們是一樣的“皇上病了?什麽病啊。”

“相思病啊,得好久了,可惜那個壞醫生,就是不肯給朕治,眼睜睜地看朕病入膏肓。”

我歎氣:“您是皇上,病入膏肓這種話不要說,還是講點忌諱地好。”

他終於還是偷得了一吻:“忌諱什麽,還有很多人想得這種病得不上呢。朕聽說城中那些貴族子弟,十三四歲就開始跟家裏的丫頭鬼混,甚至上妓院尋樂,有些放縱的父母,還幫著納進一堆小妾。那樣的人,一輩子隻知道玩女人,哪裏懂得情愛?生於帝王之家的男人,也很容易陷入這個泥沼,從小就在女人堆裏混,那些女人也巴不得被主子看上,一個個爭相巴結,弄得一點意思都沒有。所以,朕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能遇上姐姐,體會到想念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這麽說,我是歪打正著了?他想體會一下追求和想念一個人的感覺,而不是整日和一堆阿諛奉承地女人鬼混,所以他不碰宮裏地女人,而是對我孜孜以求。偏偏我才經曆過婚姻的打擊,再加上身份地局限,遂形成了追求之勢。而恰恰是這,給了他想要的感覺。

就像在小飯桌子上吃兩菜一湯,我曾問他為什麽那麽喜歡,他回答我說:覺得那樣很溫暖、很真實。不像擺上一百多道菜,旁邊站幾十個太監的正餐,更不像歌舞升平賓客滿堂的宴會,那些情景更像戲台上的輝煌,排場感十足,卻沒有真實感。(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