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後的一個晚上,皇上終於有點空閑陪我在留春園烹茶賞月了,看太監宮女都在外麵,我悄悄問:“蘭妃那個情人,是不是你派人弄來的?”

皇上笑而不答,不過看心情真的很愉悅。WWw。QuanBeN-XiaoShuo。Com

我也很愜意地喝了一口新上貢的君山白鶴銀針:“不必隱晦,我覺得你這件事辦得很好,真的,這樣對她對我們都是好事。”尤其聽了宋方的“皇宮豔遇”後,對剛好選在那晚闖宮的蘭妃除深表同情外,連我也覺得實在是個隱患。因為,說不定她哪天見到宋方了,會悟出跟她交手的並非皇上,而是睡在皇室龍**的另一個男人。

這個秘密要是傳出去,絕對是個大醜聞!不是皇帝有男寵多麽驚世駭俗,而是皇帝和皇叔共用一個男寵,那樣的皇室在公眾心目中是個什麽形象?

偏偏蘭妃是個大嘴巴,什麽話都藏不住。若非如此,也不會連在本國曾有若幹情人的事也告訴我。

皇上親手從小火爐上提起長嘴茶壺往我的茶杯裏注水,一麵解釋道:“姐姐不想看她死,朕不想讓她繼續留在皇宮裏,就隻有送走一途了。可她是和親公主,又不能開趕,那還能怎麽辦呢?”

“所以隻有讓她自己走。”

“是啊,這樣在兩國關係上,我們就是占理的一方。我瞪了他一眼:“既然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為何那天去我屋裏,你還表現得很氣憤,一副要把蘭妃哢嚓掉的樣子?”

他正色道:“如果不是姐姐反對,真打算賜死的。就這樣放走,消息傳出去,外麵的人會嘲笑朕無能;還有,要是以後再生這樣的事,是不是也援例放走呢?宮裏女人多。先帝留下的有名號的妃子就有三百多,那些人中三十歲以下的又占了大半。保不準有人神通廣大,也鬧出點什麽來。”

我忙說:“宮裏門禁森嚴,基本上沒那種可能。蘭妃是你有意為之,至於小蓮,那是特殊環境下促成地。”

說到小蓮。我心裏難過起來。服侍了我近一年,還跟著在外麵奔波了兩個月,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皇上打量著我:“還在為這事想不開?你以後要在宮裏生存,會遇到許多類似的情況,感情上覺得不忍,但規矩就是規矩,壞了規矩,就要受罰。不然何以服眾。”

我呐呐地說:“可是小蓮罪不致死。”

皇上麵色一沉:“穢亂宮廷,背叛主子,這兩項中地任何一項都足以定她死罪。”

“皇上說的是”,我不得不承認,嚴格執行宮規。小蓮確實難逃一死,但,“我難過,是因為這事可以說因我而起,假如她不去西京找我,就不會遇到宋方,也就沒有這檔子事了。”

皇上對此很不以為然:“你是她的主子。你在西京,她當然要跟去西京侍候,不然要她有什麽用?因為跟著主子離開了皇宮,就有理由在宮外勾搭野男人了?”

聽到這話,我反倒笑了起來:“她既未成親也未定親,哪來的野男人之說,還是。皇上當自己是她的男人了?”

“你”。皇上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地無奈樣。“這是規矩!宮裏的規矩就是這樣,所有的女人,原則上都是屬於皇帝的,不屬於先帝,就屬於當朝皇帝。”

我盯著他的眼睛問:“隻是原則上,不是實際上?或者現在隻是原則上,將來就是實際上了?先帝登基的時候年過四旬,在位十幾年封了三百多名嬪妃,平均每年封二十多個,平均每月封兩個。皇上十五歲不到就即位,到三十歲就有先帝這個規模了……”

“好啦”,他伸手做了一個“打住”的動作,然後笑眼盈盈地說:“姐姐在跟那些子虛烏有的嬪妃吃醋嗎?”

“我沒有”,我隻是從蘭妃、小蓮地事上聯想到了一個問題,她們為什麽會冒著死罪的危險在外麵勾搭野男人?無非就是動了春心,不能自抑。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該男婚女嫁,不然就容易出事。

說到這裏,就必須正視一個問題:“皇上馬上就滿十六歲了,大臣們有沒有上折子,要皇上選妃立後?”

皇上很平靜地回答:“有,剛回宮那幾天就有人當堂提出過了。”

“宴會那幾天?”

“是的。當時有人感歎,好久沒有連擺三天宴席了,馬上就有人接茬說,真正大擺宴席的日子就快到了,因為皇上也該大婚了。祁雲海先恭賀朕,然後說,他也要在一年之內跟姐姐完婚。”

我心裏湧起了一股酸澀,皇上大婚,候選美女甭管有多少,其中肯定沒我就是了。

沒有哪一刻比這一刻更清醒地認識到我跟皇上之間地障礙,那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不管在我和他彼此的眼裏如何定位對方的形象,在其他人眼裏,我們都隻是姐弟。

我帶點感傷地說:“恭喜恭喜,皇上終於長大了,要娶親了。”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嘴邊一吻:“你在恭喜自己嗎?我要娶親,隻會娶你。”

“這事恐怕不是能由皇上說了算的。”我沒有掙紮,任由他握著,他現在還不屬於任何女人,和我親密一點還沒什麽。等他大婚後,再這樣,就有人爭風吃醋了。

皇上一挑眉:“朕的婚事,不由朕說了算,難道由別人?”

我輕歎了一口氣:“皇上地婚事,向來由不得自己的。若是登基前就娶了親,妻子是父皇母後選定的;即使登基之後,也要根據朝廷的局勢取舍。皇上大婚,本來就是統合、平衡各方勢力的一個重要契機。比如,娶一個北派大臣的女兒為後,再立兩個南派大臣的女兒為貴妃。還有文臣武將也要兼顧。”

皇上笑問:“哪個武將?除了幾個戍守使,其他都是擺不上台麵地。不然,朕也不用那麽辛苦地禦駕親征了。”

“不管怎樣,皇上地婚事,需要平衡各方麵的關係就對了。”

皇上滿不在乎地說:“現在朕未婚,各方麵地關係就不平衡了嗎?選妃的時候選這個不選那個。這個封後那個封妃,反而容易引起矛盾,女兒在宮裏爭風吃醋,父兄就在外麵爭權奪利。”

“可是曆朝曆代的皇帝不都是這樣的嗎?”

“曆朝曆代的皇帝受外戚禍害地還少嗎?有的甚至就是外戚謀奪了江山。”

不能否認,這樣的例子確實存在,而且不隻一個。尤其是小皇帝當政的時候,外戚更是隻手遮天。比如我的母後,本身就已經很強悍了。如果還有能幹的父兄,隻怕連琰親王都要靠邊站。隻是母後娘家本就人丁單薄,自從遭了水災後,更是音訊全無,朝廷這才少了一股龐大的勢力。

“那。皇上以後就不立後也不納妃?”

“不是已經立了嗎?你就是朕的皇後啊。”

“什……什麽時候立地?”

“那天晚上啊,我們要不要再回憶一下那晚的情景?時間,我們從益州回宮後的第三個晚上;地點,姐姐的臥室;當時的情形,姐姐躺在**,朕躺在姐姐……”

“停停停停停。”

“朕已經停了啊,要不然。現在姐姐已經是朕地人了,嘿嘿。”

“你還說,故意裝醉,然後……”

“然後怎樣?”

猛灌了幾口茶以壓住燥熱的情緒,但效果甚微,難道蘭妃和小蓮飛蛾撲火似的**也感染到了曾經心如死灰的我?

皇上拈起一塊冰糖桂花糕送到我嘴邊,“朕親手摘的桂花。嚐嚐看。”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張開了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臉轟地一下燒了起來,接下來看到的一幕更叫我心慌意亂:他居然把那隻被我碰過地手指送到自己嘴裏。

這姿勢,比直接親吻更要命,因為親吻的時候是看不見對方的,現在,卻麵對麵坐著,你看我,我看你。

“好吃嗎?再來一塊。”

我不張口,他就一直伸到我嘴邊不動,我隻好小心翼翼地接受,盡量不碰到他的手指。但這回他有了新花樣:喂我吃半塊,自己吃半塊。

我懷疑自己的臉上都可以煎蛋了,小小聲地抗議:“別這樣,叫人看見了多不好。”

“就是要叫人看見,讓那些寫折子的家夥明白朕的心意,聯名上奏,請立姐姐為後。”

“那是不可能地。”

皇上握住我地手說:“會有那一天的!而且那一天不會太遠,最遲到明年這個時候,朕一定會立姐姐為後。”

我衝口冒出了一句很蠢地話:“祁雲海的一年之約還懸在那裏,皇上又要來一年之約了。”

“你說什麽?”皇上的臉色迅由晴轉陰。

“沒,沒說什麽。”我端起茶杯,卻現裏麵已經空了。

這次皇上不給我續水了,而是逼視著我說:“祁雲海的一年之約,看來姐姐還真把它當回事呢,都跟朕的一年之約相提並論了。”

“不是的,我隻是隨口說說。”

“隨口都能說出來,說明一直放在你心裏的。”

“真的不是這樣,皇上別亂懷疑好嗎?”

“要朕不亂懷疑也行,你必須有所表示。”

“怎麽表示?”

“很簡單,你坐到我這邊來。”

“隻是跟你坐一邊?”

“嗯啦。”

我笑眯眯地站起來,站在桌邊看了他幾眼,然後提起裙子朝門口走去。

他不甘心地追了出來:“你這個樣子,朕就會忍不住亂懷疑。”

“皇上隻管懷疑好了,姐姐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姐姐!”這一刻,他的表情和動作就像個沒吃到糖的孩子。

“皇上該回去歇息了,明早還要上早朝呢。”

提到早朝,他滿臉不情願地跟在我後麵走去了留春園。(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