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望著春熙宮的紅牆碧瓦,一路的悲傷鬱結總算稍有緩解,我撫住肚子對自己說:太後雖然不在了,我還有皇上,還有腹中的孩子,還有這住了近兩年的“家”,我比許多人都幸運了,應該惜福才對,怎麽能繃著一張愁眉苦臉去見皇上呢。Www!QuanBeN-XiaoShuo!cOM

緊貼著轎側行走,一直密切關注轎中動靜的弄珠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麵伸手給我整理腰間的丁香結子一麵說:“娘娘凡事都要想開點,都說母子連心,你不開心,小皇子也會跟著不開心的。”

我輕嗤:“你怎麽知道是小皇子?說不定是個小公主呢。”

弄珠忙道:“小公主也好啊,長得像娘娘一樣,多漂亮。”

若依我自己的意願,我希望是個女兒,將來長大了,也像我跟太後一樣貼心,母子之間到底男女有別,內外隔絕,很多心事無法交流。

但作為皇家媳,有子嗣傳承大統才是最重要的,做不到這一點,別說寵愛,連地位都難保。尤其是我這種難以受孕的體質,好不容易才懷上一胎,身邊的人自然都盼著能一舉得男了。

這時吳放在一旁湊趣:“說不定生一對龍鳳胎呢,這下小皇子小公主都有啦。”

我還來不及說什麽,一個叫小六子的棗衣太監氣喘籲籲地跑到轎前道:“娘娘,您可回來了,皇上已經派人來問過好幾趟了。”

我有點小小的緊張,低頭問小六子:“皇上什麽時候回來的?都說了些什麽?”

小六子伏地回道:“皇上是酉正回的,一回來就讓傳晚膳,說娘娘的轎子已過了承天門,最多一刻就會進殿。”

他連我回來的路線和時間都了如指掌,去的時候若非瞞著他,怎麽會出那麽大的紕漏?雖說隻是虛驚一場,到底對腹中的胎兒不負責任。

因為羞慚,跨進玉芙殿大門時我遲疑了一下,結果換來一串嚴厲的斥責:“回來的時候倒知道磨磨蹭蹭了?去的時候明明很英勇嘛,帶著三個侍衛就敢闖進天牢提審要犯,這朝中上下,誰不佩服貴妃娘娘的勇毅果敢,簡直有巾幗風範!”

我帳了,這個曾膩在我身邊喊我姐姐的孩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犀利了?字字句句暗含譏諷,眼裏更是難掩怒火,小六子不是說他傳了晚膳在等著我回來吃飯嗎?怎麽竟像是鴻門宴。

“我,我就是心裏著急,怕去晚了,找,找不到人”,自知理屈,連辯解都明顯的底氣不足。

他麵沉如水,繼續數落道:“誰心裏不急,要都像你這樣莽撞行事,朝廷不亂套了?多虧你遇事還算機警,不然真出點什麽事,或你肚子裏的孩子出點什麽事,你說怎麽辦?到時候再怎麽補救都晚了!”

“我知道,我知道”,千錯萬錯,認錯沒錯,我低頭做懺悔狀:“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看我服軟了,他也沒再追究,歎了一口氣道:“好了,平安回來就好,先用膳吧,完了我們早點休息。”

像要安撫自己受到驚嚇的心,這一晚,已禁欲近兩個月的皇上不由分說地脫光我的衣服摟在懷裏,一手揉捏著胸房一手罩住孩子所在的位置,貼著我的後背說:“別亂動,我不想幹什麽,隻想抱緊你和孩子。”

我囁嚅著:“那個……我懷孕已經滿三個月了。”

他吻著我的脖子,合糊不清地應聲:“是啊,漫長的三個月,好在我們熬過來了,孩子也熬過來了。”

聽他言辭之間頗多感慨,我心疼他摸著他的頭,並順著梢一直向下,手指略帶力道按揉尾椎,腳尖也配合著勾住他的小腿摩挲。

耳畔立刻傳來抽氣和低喘,他恨恨地咬住我的肩胛控訴:“明知道自己不能,還勾引我,你做人不厚道。”

我輕笑著重複:“我懷孕已經滿三個月了。”

他似有所悟,樂不可支地問:“然後呢?”

“王太醫說,隻有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是必須禁那個的。”

“哪個啊?”某人嘴裏裝傻,手已經急吼吼地伸進了渴望已久的出處。

我的眼睫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微微顫動,心裏說不出是幸福還是酸楚,關於前三個月後三個月的話題,最先告訴我的人並不是王太醫,而是太後。

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無非是怕我冷落皇上太久,讓別的女人有機可乘。

從今往後,還有誰會為我這般事事掛心,殫精竭慮?

在幸福的頂端,我流下了悲喜交集的淚水,世間事,總是有所得便有所失,總難完美。

“祁雲海快回京了。”事畢,濃烈的**氣息尚米消散,皇上突然告訴我這麽一句。

我閉著眼睛應道:“他也該回京了,京城生這麽大的事,他作為皇上最倚重的股肱之臣,本來就該趕回來助皇上除亂黨,匡社稷。”

皇上卻遲疑地說:“你不覺得他來得太快了嗎?”

我在枕上輕輕搖頭:“不覺得,據說他的坐騎是大宛良駒,可以日行千裏。”

“可問題是,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了二十萬人馬。”

這下,昏昏欲睡的我徹底清醒了,滿眼狐疑地看著皇上:“那二十萬人馬不是早就歸營了嗎?京郊留守的幾萬,是後來招募的。”

皇上皺了皺眉頭道:“是啊,所以我才覺得不安。”

我伸手把他擁進懷裏,就像杯抱一個小小的嬰孩,他在我麵前自稱“我”,毫不掩飾地說出他的不安,可我能為他做什麽?

仿佛察覺到我的愧疚,他拍了拍我的背說:“別擔心,隻是有點疑惑而已,對祁雲海,我目前還是比較放心的。”

“可是二十萬大軍是怎麽回事?”

“等他來了,朕會讓他做出合理靜解釋。”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皇上已經上朝去了,外麵傳來的消息是,祁雲海帶來的人馬還像原來那樣駐紮在東郊,祁雲海本人已經去了朝堂。

關於那二十萬人馬,祁雲誨是怎麽跟皇上解釋的,我不得而知,隻知道皇上為了歡迎他,午間在勤政殿的東廳賜宴。

宴未盡,大理寺卿匆匆進宮,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成都王越獄了。

滿朝嘩然。

早不逃,遲不逃,偏偏趕在祁雲海率大軍進京的當天逃了,祁雲海立刻陷入了尷尬的境地,為避嫌,自請交出兵符,羈押宮中。

本來就諱莫如深的皇上,變得更難捉摸了,任朝臣們為祁雲海的清白爭得口沫橫飛,他隻是坐在上麵不一言。(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