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課後時
對於他們此行的經曆與收獲,華玉龍實在有點感慨萬千。
“——本來還隻期待你們能拿回一兩個販售人偶就不錯了，竟然把景偃大師的高仿真等身人形都拿回來了？你們給了大師什麽好處啊？這東西可不容易到手啊~~瞧瞧這魔性的做工，大師級工匠的作品就是不一樣~~”
——對外來說“景偃大師”這個人還在,一睡不醒變成植物人的是沒有什麽存在感的景晨,所以會館什麽消息也沒有公開。
華玉盞直接把抄來的景偃大師各種研究的資料往華玉龍麵前的茶幾上一放,“不止,還有這些。”
華玉龍隨手翻了翻,一臉愕然的問：“你們去打劫了？景偃怎麽可能把這些都給你們的？”
“你早就知道他們那個會館俱樂部在搞些什麽吧？”
“知道是知道……其實妖管會早就注意到他們了，一群非富即貴的人湊在一起研究這些,妖管會怕搞出什麽奇怪的事情來,還有安插人入會去盯著。我能順利入會也是托妖管會的‘臥底’幫忙呢，不過我對他們這些門外漢的研究沒太大興趣就沒怎麽去關注,隻是想就近多搞幾個人偶回來。”
華玉龍說完看看坐在自己對麵有些無精打采的桑寧，“哎你們到底發生什麽情況？小桑寧看起來心情也不太好呢……”
華玉盞不想討論景晨的問題也不想聽桑寧說他的事，幹脆當沒聽見華玉龍的問題,轉身說：“你們兩個聊，我先上樓。”
華玉龍隻能把目光投向桑寧，桑寧這才慢吞吞地把那兩日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華玉龍，“——華先生，景晨他真的一輩子隻能這樣了？”
“唔……到底還是發生這樣的事呢，關於永生啦返老還童啦，最後總是會走上點歪路。不過玉盞和小路處理得倒也沒錯，景晨不像你，你的魂魄有小路的本體保護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尋找合適的軀體，但是他就沒那麽多時間呢。能夠找到另一具契合又中意的軀殼幾率是很渺茫的，他可等不起。”
“哦……”
桑寧又餒了下去，華玉龍略感疑惑地眨眨眼，這是怎麽了怎麽了？小桑寧有這麽在意這個年輕人嗎？
麵對這樣的桑寧華玉龍盡量往好的地方說，“不管怎麽樣你們這一趟的收獲可是不小，有人形會館給你不限量的提供人形，以後就不用再擔心軀殼的問題了，之前的洋娃娃丟也就丟了——唯一可惜的是不會再有景偃大師新的作品了，人形這種東西，越是能工巧匠嘔心瀝血的作品也越有靈性，別人的作品始終還是稍遜一籌呢。”
華玉龍撫摸著平放在腿上的女形人形搖頭歎惋，桑寧好想提醒他那個即將成為她的新身軀，可不可以不要在她麵前摸來摸去……
她眼睛盯著華玉龍撫摸之下的人形問，實在沒好意思開口隻能換個話題，“華先生，您剛剛說的妖管會是什麽？”
“哦，是妖怪管理委員會，正式的名稱應該是天道署。他們專門管理生活在人類社會裏的鬼怪，時不時處理一些妖怪作亂的事，最重要的還是隱藏妖怪的存在，不被人類發現妖怪的蹤跡。像這次人類集會研究巫術的事他們雖然大多數時候隻做旁觀，不過偶爾也會插手，因為一扯到長生這種事總會引發不好的事態。”
“原來妖怪也要被管束啊……”
華玉龍笑眯眯的說：“不然你以為這麽多非人混在人類社會裏，怎麽會不被人發現呢？非人當中可是有不少凶暴的孩子呢~”
桑寧又想起了東大的毒品風波，那麽大的靈異屠殺都硬被扭曲成了毒品事件。
想到這裏她才又想起去x縣會館的路上，華老師似乎還沒有回答她有關毒品事件主犯，曆史係主任桑正信的事……
…………
從x縣會館回來之後桑寧的精神似乎一直都不算太好，華玉盞自然不會樂意見到她這樣，幹脆一股腦的把助手的工作都分派給她。
桑寧知道自己是拿助手工資做事的，自然做的盡心一些，整天不是泡在資料庫裏抄寫就是去圖書館查找，也就沒有太多時間去想起景晨。
偶爾她也很想借著去圖書館的機會查一下前曆史係主任桑正信的事，關於這個人在刻意的掩藏下網上完全搜不到，即使有也隻是一兩句場麵話一帶而過。
桑寧隻能寄希望於學校的圖書館，隻是想查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這一天她剛到圖書館一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待看清是許久不見的高學夫時，竟然還生出幾分懷念的感覺。
她突然想到高學夫對圖書館應該比她熟悉得多，就一溜煙地跑過去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諂媚地打個招呼，“嗨~好久沒見了~~”
高學夫抬起頭看她一眼，應了一句：“嗯，我請假了。”就又低下頭去邊看書邊抄記。
桑寧頓時愕然，她以為隻有她請假沒去上課才沒見到他，竟然他也請假了嗎？他可是高學夫啊！什麽事會讓高學霸請假不去上課？？
桑寧好奇的往桌上放著的兩本書上看了一下——《科學裏的鬼》？《鬼怪起源與文化衍生》？？
高學霸竟然在看這樣的書？？
高學夫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尷尬地輕咳一聲，把一本書推過去指給她看扉頁上的說明文字：科學解釋鬼怪是如何產生的。
呃……科學嗎？
大概是怕桑寧有所誤解，高學夫主動對她說明起來，“我當然一直是相信科學的，隻是前一陣子看到的那些事讓我無法理解，因此產生了一點不必要的動搖。”
他在內心對自己那一點動搖表示了鄙視與自我批評，繼續說：“為此我這幾天都在尋求真相，於是就發現了這些書，也去拜訪了寫這些書的教授，得到了聞鬆山教授的啟迪與開解。現在聞鬆山教授就是我的人生導師，我已經正式申請了成為他的助手，和他一起致力於解開神秘現象的產生。”
“……”
桑寧是個心思簡單的人，她看到了鬼的出現，就會相信鬼的存在並接受它的存在，她實在無法想象出用科學怎麽解釋。
“那麽說，你找到答案了？”
“是的，雖然不是全部，但是原理是可以理解的——”
高學夫毫不吝嗇，很樂於向桑寧傳授他的學識，畢竟之前這些事也困擾了他很久，他現在終於撥雲見日，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同學還在受到蒙昧。
“其實我之前的思想也太狹隘了，所以才會鑽了牛角尖。而我現在明白了靈異現象是存在的，我應該接受他的存在。”
這句話簡直讓桑寧驚掉下巴，高學夫竟然接受了靈異現象的存在？
“但是——”
——他但是了。
“但是，靈異現象隻是現象，現象是存在的，但與鬼怪無關。”
桑寧瞪著那雙大眼睛腦子裏已經開始攪漿糊了。
“例如之前最困擾我的，就是我親眼見到的鱉幽靈和龍。我親眼見到了它們卻又一味隻是否認它們的存在，所以才會產生迷茫，但隻要以生物的角度去承認它們的存在就可以解釋——龍不是神話，而是一種生物，隻是一種生存在遠古並且極其稀有的龍形生物。就像是恐龍，假如在人類發現恐龍化石研究出它是一種什麽生物之前它就以*姿態出現在人類麵前，那人類同樣無法理解隻能神話它。
——再說鱉幽靈，傳說中她是一種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鱉的生物，但也許她的下半身根本就不是鱉，那也許是變異也許是畸形也許是疾病。就像是象臉人，樹人，狼人綜合征，連體雙胞胎，就算在現在也有很多種能夠導致人畸形的原因。他們也許隻是下半身因為某種原因變異畸形，變得龐大發黑發硬所以看起來像是鱉殼，再加上光線環境等等影響導致看到他們的人們產生了聯想而已。”
桑寧聽著竟然覺得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可是鬼和幽靈呢？那些不是生物啊……”
高學夫推了推眼鏡，不無探清了一切真相的得意回答：“這一點老師的書裏有明確的說明，所謂的鬼，其實就是一種電波。這首先要從風水說起，風水學雖然不是科學，但其實也是科學的一種扭曲表現。風水學裏有所謂的水脈和陰氣，其實那也就是一種特殊的磁場。當某個地點的磁場正好是風水裏的水脈並滿足了一定條件之後，就會具有保存人類強烈情緒下腦電波的作用，尤其是臨死前強烈的記憶電波。這些電波被保存然後重放，就是人們看到的幽靈。
同時人類的大腦也具有不同的電波，其中最能促進人的創造力與靈感的α波的震蕩與鬼電波最為接近，也就當大腦處於α波時最容易看到鬼，這種種條件的組合也就造成了鬼的時隱時現。另外也使一些腦波更容易集中在α波上，靈感豐富的人更容易看到鬼。”
他說完了，桑寧的漿糊也終於攪完了。
她有沒有聽懂不重要，反正她已經深刻了解了高學霸已經走在了跟他們完全不同的道路上。
“那什麽，其實我本來是想來問問，我該去哪裏找一些學校以前的相關新聞資料……”
“哦，這邊是學術書籍區，新聞資料區在三樓。”
“謝謝——”桑寧起身後又想起問問：“那個，你最近都不上課了？那下次的體驗課呢？”
“體驗課我會去的，課堂那邊等我申請完聞教授的助手，做完手邊的工作就去。”
——總感覺高學夫好像有些沉迷於此道了啊……科學於他仿佛是變成了一種信仰，而揭穿靈異就變成為信仰而戰。
桑寧想想其實這也沒什麽，還不是很多人相信上帝相信佛祖，信仰不同而已。但是連課都不去上了真的好嗎，他是高學霸不是那些逃課學渣也不是他們這些小蝦啊……
桑寧剛要跟高學夫道別往三樓去，高學夫卻又叫住她問，“你要找什麽？”
“嗯……有關個人的資料或者信息之類的吧。”
“個人資料不會放在圖書館裏，三樓倒是有電腦可以查學校名人的公開資料，你會找嗎？”
“不……”桑寧的確想的太簡單，她以為翻翻報紙和校刊，學校大事記什麽的能發現點什麽呢……
“我幫你找吧。”
高學夫收了書起身，桑寧頓覺受寵若驚，高學霸幾時變得這麽親切？
還是他其實一直都這麽親切……隻是大家平時蠻嫌他煩的……
她跟著高學夫來到三樓，頓時眼前一，看見這裏架子上成山成海的舊報紙。這種視覺感完全是書籍無法比擬的。
高學夫帶著她直接走到一排電腦前，邊坐下邊問：“你要找什麽人的？論文還是新聞？這裏的電腦隻連接了局域網沒有外部聯網也不允許插u盤，你需要什麽得自己抄。”
“嗯，沒關係，我就看看——那就麻煩找一下桑正信的，所有能找到的東西。”
“桑正信？曆史係主任？”高學夫側頭看了她一眼，這個學校裏恐怕沒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了。
桑寧堆了堆笑容，又什麽都不能跟他說。
電腦屏幕上很快出現了桑正信的相關信息，好在不是什麽機密，他的籍貫，學曆，上任記錄一一展現。
桑寧盯著籍貫的那一項看了很久，不能不說，她見過這個地名，是小豪在家裏填學校的什麽表格的時候。
“你知道嗎有件事很奇怪，”高學夫突然開口說，“以前我記得有聽班上女生討論你是曆史係主任的侄女，可是發生了毒品那件事之後卻好像沒人記得這件事。我平時不太關注這些，隻當自己記錯了所以也沒在意。不過如果想想也還是挺奇怪的，雖然隻是不小心聽到的閑話，但我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有信心的。”
“侄女？”桑寧嗬嗬笑了笑，“開玩笑呢，你看我像那麽大關係戶嗎？”
——雖然桑正信已經下了台人走茶涼還畏罪自殺了。
“哦，那大概還是我記錯了吧。”
高學夫沒再堅持，果然對這些事情不怎麽上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桑寧還是決定停止對這件事的探究，她從學校圖書館回到華公館的時候家裏正有客人，是一個稍微禿頂的半老老頭，穿的很講究，正在沙發上坐著跟華玉龍磨嘰——
“咱倆這交情你就不能讓我看一看，我就看看又不拿走——你可是別想賴，我從景夫人那裏都聽說了，所有的研究資料全部都被你抄光了！”
這句話讓桑寧注意到這老學究模樣的人是在跟華玉龍說人形會館那些事，原本打算直接悄悄上樓的她腳步頓了頓，特意多看了老學究幾眼。
看著看著，怎麽就覺得有點眼熟？
“哎，小桑寧回來了？”
華玉龍看到她就打了招呼，順便給老學究介紹，“她就是桑寧。桑寧，這位是聞教授，就是我先前提過妖管會和人形會的成員，你的事他也幫了不少忙。”
桑寧愣愣的打著招呼，“聞教授您好——您是，聞……聞鬆山教授？”
她想起為什麽覺得這個禿頂半老頭眼熟了！她不久前才在高學夫的那幾本科學與鬼的書上看到過他的照片！
可是他為什麽在這裏啊！而且又是妖管會又是人形會，說好的科學呢！？
“啊哈哈是我是我，小姑娘你知道我？”
“我見過您寫的書……”
“哦，那些書啊——”聞教授豪爽地笑起來，“那些都是妖管會托我寫的，為了讓人相信世上無鬼，這樣處理大型靈異事件時才方便消除人類對鬼怪的疑心嘛！哈哈哈！”
“……”
哈，
哈哈，
哈哈哈……
那些書竟然是在這樣的目的下被寫出來的……高學霸的信仰啊……
“哦，對了，說起來我那裏新來了個學生要申請當我的助手，也是你們東大曆史係的嘛！”
“對……他是我同學……”
“哈哈哈——原來你們是同學！那個年輕人可是個好苗子！妖管會一直就讓我培養宣揚無神論的學者，他真是再合適不過，我正打算培養培養讓他當我的弟子呐！哈哈哈哈——”
桑寧在心裏默默的為高學霸掬一把同情淚，他的信仰，他的人生導師…………希望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位開解了他的迷惑指點了他的未來，讓他看清鬼怪真相堅信科學堅信世上無鬼的老學者正坐在一個千年老人精的客廳裏與他大談玄術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