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後走出密道,楚雷和方濟打量一圈四周,這裏是一間破爛的屋子,牆角落裏滿是灰塵和蛛網,窗戶也早已破爛不堪,透過天花板還能依稀望見天空。

楚雷和方濟不約而同地各自踩滅火把扔到地上,相互看看,還未待兩人說話,外麵突然之間便傳來“咯吱”一聲,接著一人跑步的聲音由遠及近。

方濟隨機應變,拉過楚雷便靠到了有出口的牆壁邊上,屏息等待,並且一隻手已經放到了背後的劍柄上,以求能隨時應變。

不過腳步聲並沒有傳到他們所處的地方來,而像是進了附近的另外一間屋子,並且隱隱傳來了說話聲。

****呂斯是王幹府邸上的一名護衛,因為身手好而被王幹看中當了近身侍衛。就在不久之前,他得到王幹的暗示去了關押易晨軒的地方帶人秘密通過府邸的暗道來到了這裏,之後他讓隨行的另外兩名護衛看守住易晨軒,他自己則是迫不及待地到城裏去探查情況。

得到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壞的多,整個蠻州城居然被封鎖了,這是令他萬萬意想不到的,這下子沒法出城了。

呂斯一腳衝進一間屋子,就見另外兩名護衛正默默地靠在牆上,一見他回來,立刻直起身,其中那名高個的連忙問道:“隊長,怎麽樣?”

呂斯陰沉著一張臉,他先是看了眼被綁在屋子中央柱子上的易晨軒。易晨軒被五花大綁,而且嘴巴也被塞住沒法說話,左臉上更是有著一塊淤青,耷拉著腦袋眼神無光。

“封城了!”低沉的三個字,呂斯說完握著腰間的大刀走過去。

“那怎麽辦?我們不是出不了城了?”高個的護衛叫道。

“你輕點,我們現在在這裏可得保密。”呂斯不由瞪了他一眼。高個護衛立刻閉上嘴巴不敢說話,他可是知曉呂斯的身手的,至少他在呂斯手下走不過三招。

沉默片刻,呂斯又看了一眼易晨軒問道:“怎麽樣,我離開這會兒這小子沒鬧吧?”

由於剛被訓斥,所以高個護衛不敢說話,他碰了下身旁的各自稍矮的護衛。矮個護衛嘿嘿笑道:“隊長,在被你揍了一拳後,這小子就沒再發出過聲音。”

呂斯又瞥了一眼耷拉著腦袋的易晨軒,正欲說話之時,猛地從外麵衝進來了兩道手持長劍的身影。呂斯反應極快,他見一道身影衝向了易晨軒,就拔刀欲要去阻攔,沒想到另一道身影一個閃身已經拔出了劍擋在他麵前。

“別動!”

感受著逸鏨驚水劍那仍有血腥味的劍刃,呂斯停下了腳步,而剩餘兩名護衛也是傻傻地看著這一幕,不敢動彈。

楚雷跑到易晨軒麵前,紫劍一揮便割斷了捆綁易晨軒的繩子,扶住了易晨軒。

“易晨軒,沒事吧?”

“楚雷大哥!”易晨軒並沒有昏迷過去,見到楚雷,他便明白是楚雷來救他了,趕忙掙脫開繩子。

“沒事吧,易晨軒?”

“沒事。”除了臉上那一拳,易晨軒倒也沒受其它的傷。

把易晨軒護在身後,楚雷站起身看向呂斯三人,臉上也有著一絲怒氣。

呂斯在看清楚雷和方濟之後,心中就打了個冷顫,他雖然不清楚兩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可是竟連府邸內的中年禦劍者都無法打過兩人來看,他就更加不行了。

“你們……”呂斯現在唯一能想的就是該怎麽逃走,他可不想把命丟在這兒,他家裏可還有老母、有妻兒要他去養活,如果他死了,這個家也就完了。

方濟冷笑一聲:“王幹已經死了,如果你們還想活命,就都把刀扔掉。”

話音剛落,就見高矮兩名護衛毫不猶豫地扔掉了他們身上的砍刀,嚎哭道:“別……別殺我們……”

呂斯怒看了兩人一眼,雖然他不認為這是一種愚蠢的舉動,可也沒想到這兩人會這麽沒有骨氣。

方濟的目光看向他,眼中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

呂斯咬咬牙,沉默片刻,忽而說道:“如果我放了刀,還請你們放過我。”

方劑沒有說話,楚雷也沒有開口,反正已經找到了易晨軒,他一直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

沒有等到心目中期待的回答,呂斯緊緊地握著他手中的砍刀,不住地往後退。

一步一步地向後退,看著方濟愈來愈冷的目光,呂斯忍不住大吼道:“放了我,我也是被逼的——”

“沒有人逼你,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聽著方濟這像是審判的話語,呂斯心中的痛苦油然而生,想到妻子、兒子和年邁的老母,他就不能死,他也不想死……

方濟終於向前跨出了一步,冷冷地道:“如果先前你沒有聽從那王幹的命令,你絕對可以活,不過現在麽……”逸鏨驚水劍緩緩地被舉起,呂斯驚恐地望著這把殺伐之劍,他沒有逃,因為他明白他不可能逃得掉,此時此刻他的兩眼中竟是留下了兩行清淚!

逸鏨驚水劍猛然間劃下——眼看著下一刻就要血光四射——“等一下!”

很突兀地聲音響起!

方濟的手停止,逸鏨驚水劍停在了呂斯的脖頸處,已有一絲血跡溢了出來。

楚雷和易晨軒同時走上前來,不止方濟的眼中有著一絲訝異,就連楚雷亦是,因為剛才在關鍵時刻的那句話是楚雷和易晨軒異口同聲說出來的。

“方兄,我看還是放了他吧。”看到呂斯麵臨死亡前那刹那的絕望,楚雷便不忍心看著他被殺死。

方濟看向楚雷,又看到了易晨軒那讚同地目光,遲疑了片刻,終於道:“既然你們這麽說,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說著他一收劍,又惡狠狠地看著呂斯道:“哼,算你走運,今天我就放了你,別再被我看到有下一次。趕快滾!”

劫後餘生的呂斯想也不想,連忙對著方濟三人道了聲謝,便慌慌張張地朝外跑去,自己的命保住了,至於他的兩個手下他也沒法管了。

看到呂斯跑走了,剩下的一高一矮兩名護衛原本呆滯的臉龐又恢複成了恐懼,也想跟著逃走,可是他們的命運就沒有呂斯那麽幸運了。

逸鏨驚水劍向前一揮,帶著一道血箭,結束了兩人的性命。

楚雷原本也是想阻止的,不過沒有來得及;對這兩人,方濟沒有絲毫猶豫,對這種沒骨氣的人他最是瞧不起的,而楚雷打心底裏也是有些瞧不起這兩人的,雖然他們在方濟麵前沒有絲毫還手的實力,可是他還記得在臨行前楚天昊告訴他的那句話:“做人可以沒有傲氣,但卻絕不能沒有傲骨!”

是的,做人可以沒有傲氣,但卻絕不能沒有傲骨!

楚雷的心底浮現出這一句話,他隻覺得這兩人死得很可悲。雖然在九州大地上生生死死的很正常,可是死也有很多種死法,有的人是悲壯地死去,而有的人是悲憤地死去,更甚者便是如此悲憐地死去,這真是生死各按天命罷了。

“好了,我們快走吧。”擦幹淨劍身上的血跡,方濟插回劍鞘,隨後說道。

楚雷和易晨軒相視一眼,皆頷首。

****由於救回了易晨軒,所以蠻州城內的一場風波算是平息了下來。

方家大廳內,此刻氣氛有些嚴肅。

方家家主方道明走在上首位,臉上明顯有著怒氣。

方濟屏息跪在地上,低著頭,一眼不敢發。

氣氛非常的壓抑!

良久,方道明歎了口氣,隻聽他道:“唉,起來吧,既然事情都已發生了,我再責怪與你也已無用。阿濟,不過你這次行事卻也是莽撞了啊,怎麽跟你弟弟一樣。”

“父親,我……”

“算了,這一次我已經用我的身份把城主那兒給擺平了,隻是讓萬老頭看了我家的笑話。”方道明說道。頓了一下,他有語重心長地道:“其實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和那楚雷似乎是真心相交了吧。”

方濟抬起頭,遲疑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嗯,小小年紀便有那般修為,縱使他沒有勢力,我肯定日後此子也會一鳴驚人的,說不定更能在九州大地上掀起一場風暴!”聽到方道明竟然會給予楚雷如此評價,方濟不由大為吃驚:“父親,你說什麽?”

方道明卻是搖搖頭,站起身,遙看向大廳外麵,歎聲道:“金麟豈是池中物啊!”

****從安全救回了易晨軒之後,過去了一天。

萬府大門外,楚雷背著包袱和紫劍,同易晨軒站在一輛馬車前,他們身後還站著萬家家主萬言晟和其兄萬大師。

經過一晚的修煉,楚雷體內的風元氣自然是恢複了飽和狀態,因此精氣神也是相當飽滿;而易晨軒臉上的淤青經過萬府提供的金創藥塗抹後也是淡了很多,隻消再過上三四日便可褪去。見已無事,楚雷便打算在今天離開蠻州城,起程繼續朝天劍門前行。

“楚雷,怎麽不再多留幾日呢?”萬言晟熱情地同楚雷說道。

楚雷笑著搖頭,道:“留住幾日打擾了府上,隻是我還有事情要去辦,所以不能多做停留了。”

“哎,楚雷,以後若是有空,就隻管來蠻州城,我代我兄弟替你接風洗塵,哈哈。”萬大師朗聲大笑道。

楚雷也是笑著道謝,就在這時,從遠處跑過來一個人影,正是背著逸鏨驚水劍的方濟。

“楚雷!”

楚雷轉過頭去,看到方濟跑過來,他立即喊道:“方兄。”

方濟跑上前來,先是向著萬言晟和萬大師問了聲好,接著才對楚雷道:“楚雷,聽說你要走了,我來給你送行。”

“方兄,昨天的事情還沒有給你說聲謝呢,應該是我去你那裏辭行的才對。”楚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哈哈,楚雷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既是朋友了,那多餘的話我也不說。就想問一下,不知楚雷你要去哪裏呢?”方濟笑著說道。

楚雷也不隱瞞,直接就說道:“天劍門!”

“天劍門。”方濟揚了揚眉毛。

“楚雷,你這是要去加入天劍門?”萬言晟好奇問道。

楚雷點頭表示正確。

“哦,我記得那天劍門是在周泰王朝的北部邊境呢,據此有幾千裏之遙呢。”萬大師隨口說道。

“幾千裏也得去啊。”楚雷猶自歎道。

“哈哈,少年誌在千裏嘛。”萬言晟卻是哈哈大笑道。

“楚雷,那這一路可要好好曆練一番了。”方濟身為禦劍者,自然是明白楚雷話中的意思。

“嗯,我知道。那各位楚雷就告辭了。”說著楚雷先讓易晨軒上了馬車,而後他也一隻腳踏上了馬車,突然又轉身朝著方濟道:“方兄,咱們日後再見了。”

“嗬嗬,下一次見麵我們一定要好好比一場!”方濟笑道。

楚雷也跟著笑道:“以此約定了。”說著他便鑽進了馬車。坐在馬車前的車夫一拍馬鞭,隨著一聲馬蹄聲,楚雷坐的這輛馬車便向著城門口而去。

就在距離萬府大門十幾丈遠的一個街道拐角處,眾人誰也沒有注意到有兩人的目光一直緊盯著楚雷和易晨軒所坐的馬車遠去。

這兩人是兩名禦劍者!

兩人都是中年人,模樣長得很是相像,是親兄弟。其中那名微微胖些的一人名叫洪若楓,冷峻的麵龐沒有一點表情,隻是輕聲說了一句:“看樣子他們是朝著北城門去了。”

“嗯,這回我們一定要把人抓住了。”年紀比兄長小一歲的洪若石道,冷峻的麵龐同樣沒有表情。從兩人的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令街道上的行人看到兩人都是遠遠地避讓開,不敢靠近。

“哼,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也隻有王幹那沒用的東西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有我們兄弟在那肯定是手到擒來了。走。”洪若楓冷笑一聲。

兩人的身影隻是微微一閃便從街道上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