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皇後的話,一位翠綠色衣袍的女子站了起來。紫蘇瞧著,那女子的相貌是屬於清秀的那種,但是興許因著年長,又因著是伺候的早,她眉目間倒似掛著一絲婦人的味兒,有著一點憔悴。此刻她臉上掛著笑,紫蘇卻看到那眼神裏的惴惴不安。因為她看到這位貴嬪的眼在被點名起身的時候掃向了寧妃那裏才看向她們的。

紫蘇雖是不怎麽懂心機,不怎麽會玩陰謀的人,但是卻最擅長的是觀察。畢竟學得了她父的真傳,“望”對她來說,早不是隻停留在觀病人的氣色上,而是更仔細全麵的觀察病人的一切,這包括了微小的動作。

“皇後娘娘抬舉了,雖說碧樺是第一位伺候的皇上,可怎麽能讓皇後娘娘叫聲姐姐呢?碧樺畢竟出身低賤,即便年長,也斷不敢擔這聲姐姐啊!”那女子說著,似要欠身。

“唉呦,鄭貴嬪,哀家就事論事罷了,你不必這般的。”皇後一甩手,對著紫蘇說到:“紫謐啊,這位是鄭碧樺鄭貴嬪,早先是先皇在皇上**的時候,賜給皇上的。在太子府最先是位良娣,後來為皇上生了位小公主,這才升到了良媛。這搬進了宮裏便做了貴嬪。以後啊,你記得常去她那裏請安去。”

“是,紫謐記下了。”紫蘇應了,心裏卻有些同情這個女人:雖是貴嬪,身份不低,可是夜夜失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貴嬪的身份。

“再下來就是蕭惠妃了。”隨著皇後的話音,一位穿著藕荷色袍裙,掛著一掛翠珠的女子端著微笑起了身,衝著皇後一福之後,便對著紫蘇說到;“謐貴人真真兒是個大美人,和她姐姐還真是美人一雙花。怪不得弄月上次問起王妃,她隻笑不答,原來是謐貴人生的這般貌美,怕是將她也比了下去。”這女人聲音很是好聽,似鶯歌一般。

“惠妃娘娘過獎了,娘娘才是真正的美人!”紫蘇福了身,誇著她,她說的是實話,這位惠妃的確是個美人:白如淨雪的肌膚,嬌豔欲滴的雙唇,一雙會電人的丹鳳眼再加上這好聽的音,倒不知道是該說她人比花豔,還是說她音賽黃鸝。

“來,紫謐,再來給你說說這位趙寧妃姐姐。她啊,長哀家五歲,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了。哀家自抬進了宮,做這皇後之日起,皇上可就說了,要哀家有什麽不知道不清楚的就問這位姐姐。這些年下來,哀家可累的這為姐姐操心了好一陣子呢。”皇後話裏含話的說著,紫蘇還是聽的懂。

她朝寧妃一福柔聲說到:“原來是趙寧妃娘娘,紫謐問安了。”

“快起來吧。您可是宇文家的二小姐,大家都是朝臣之女,犯不著把我當外人般的行禮,日後見了也就欠個身就是了。”寧妃這會兒,倒話語毫不犀利,處處還似透著份親了。

紫蘇先是有點迷,應著稱了謝,剛直了身子,卻醒悟過來,連忙說到:“寧妃娘娘真是親切,紫謐隻是照規矩行禮罷了,雖說都是侍奉皇上,是一家人,但紫謐還是省得身份,自當聽各位妃子娘娘們的教導,決不敢怠慢。”

紫蘇言罷,寧妃臉上掛著笑,扭了頭。

“來來,紫謐,我再帶你認識下另外三位,賀昭容,林淑媛,董婕妤。”皇後聽了紫蘇答的話,知道寧妃的拉攏這丫頭給拒了,此刻就忙笑著給介紹另外三位去了。

寧妃啊寧妃,有了這位謐貴人,哀家看你能得意到哪裏去?

紫謐一掀簾子進了屋,忙去了屏風的後麵換衣服。此刻她穿的那身宮裝已經濕了一半了。脫掉了濕了的衣裳,紫謐拿著棉布帕子擦了擦身子,就趕緊套了另一身衣裳換了。

這會子她身上正冷,按說該洗個熱水澡趨下寒,可出門的時候也沒想到會遇上那樣的事,怎麽會備了熱水?再說就算準備了也沒功夫洗啊。

換了衣裳,紫謐趕緊著把衣服拿到外屋放下。先給自己把發飾換了,而後跑到桌前鋪了紙,便給硯裏加了點水,磨了磨成了墨,抓起一隻小豪,丟到左手沾了墨,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提著硯台往那紙上滴了兩滴墨,丟了筆,又去拿了拿了衣服往上倒了些許,隨後給地上和桌上滴了幾滴,然後用手沾了墨給硯台邊也抓了兩下,才把硯台放回了桌上。

然後她伸手朝自己臉上一劃,一道墨印就從鼻下斜伸到了臉蛋上,將幹淨的臉弄的有了幾分滑稽之色。

她剛剛嘴角揚起笑,就聽到了喧鬧的聲音,於是抱著那衣服就放進了跟前的盆裏,就著水揉搓了起來。墨立刻將清水染渾,而門簾一掀一位姑姑和一個太監就直接進了屋。

“屋裏的都別動!來,跟著…噗!”那姑姑本曆聲說著,一見屋裏的丫頭停了手裏的活轉了身,就不由的笑了。她身後的太監也側了身,笑了起來:“瞧這丫頭,怎麽弄的啊?竟把自己弄的跟花貓似的。”

紫謐眨眨眼睛,不解的看著兩人:“花貓?我嗎?”說著,手又往臉上摸了兩下,這下臉就更花了。這姑姑和太監倒也樂的笑出了聲。

“哎呦呦,還抹那?還不趕緊照鏡子看看都成什麽樣了?快去洗洗。”那姑姑剛說完,門簾一掀,進來了個年紀大的老嬤嬤:“怎麽還不出來,還笑…唉呦,瞧那張臉啊!嘖嘖!”

“藍嬤嬤,雲衣瞧著這丫頭,要不洗了再出去?”那姑姑和這才進來的嬤嬤請示著。

“本該洗洗,可這會哪有時間等啊,就讓她先這麽出去吧!”藍嬤嬤說著撇著嘴忍著笑,掀了簾子出去了。

“得,你等下再洗吧,先跟咱們出來,這屋裏還有人嗎?”

“就我一個,朵兒跟著小姐去禦花園了。”紫謐說著繼續茫然著問:“那個…你們是…”

“怎麽還沒出來啊?”外麵響起那嬤嬤的聲音。

“行了,等下再給你說,快跟咱們出來吧。”那姑姑說著就上前扯了紫謐拉了出去。

“哎,哎,這,這是做什麽啊?”紫謐叫喊著被那姑姑從屋裏扯了出來。

她的叫喊聲,引的站在院裏的一群茫然的宮女們回頭去看,卻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紫謐一看到大家的笑,連忙用另一隻手捂臉,似要掙著往屋裏鑽,卻還是被那姑姑扯到了人前站在了一處。

這院裏站著整個掖容宮的宮女,雖然此刻都各個低頭笑著,卻還站的算是規正。

那被叫藍嬤嬤的,也藏著笑向身邊一個穿著甲衣帶著刀的侍衛說著:“郝侍衛,您就這裏瞅瞅看看有沒,我叫她們啊去屋裏看看去。”說完就招呼著她身後的幾位姑姑太監的說著:“你們幾個這宮裏的都看看,主子院落的可別翻亂了,看看就好!手腳利索點,還有幾個宮呢!”

那些人答應著立刻四散進了各院各屋,留著一幫子宮女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到一臉墨印的紫謐還是會笑兩聲。

那位侍衛看了一眼紫謐,眉頭一皺,嘴角也似要笑,又繼續挨個的看著眼前的宮女,再沒去看紫謐。

過了一陣子,姑姑太監的都陸續回來,分別對那位藍嬤嬤搖了頭。

“郝侍衛,我這沒看到,你這邊…”

“也無。”

“那咱們下一個宮吧?”

“好。”

“行了,各屋的都回去吧,剛才有個宮女犯了宮規,我們是在尋她,現在這裏沒事了,你們該做什麽做什麽去。”那藍嬤嬤說完,就帶著人轉身要走。眼掃到花貓一樣的紫謐,不由的指了一下:“虧你還是貴人跟前伺候的,瞧你這樣,快回去洗了,再別笨手笨腳的了!”

紫謐一聽,一邊點著頭,一邊就哇的一聲扯著哭腔跑了回去。倒把這位藍嬤嬤又給逗的笑了帶著眾人離去。而那位侍衛看著紫謐跑回去的樣子笑了笑也跟著走,走了兩步心裏覺得不怎麽對,又回頭看了眼,已經不見人了,一時也不知道哪不對,也就沒在想著,跟隨著去了下個宮院。

紫謐入了屋,口中小聲嗚咽,卻在窗前小心的看著他們都出去後,才停了口,轉了身拿著帕子去打水洗臉。

當臉上的墨被洗掉後,紫謐擦了臉,把帕子丟回了盆裏,看向了書桌,走了過去。

筆移動了位置,紙也是,顯然是拿起來看過了。

紫謐看著那紙上自己寫的話笑了。

“哼,想滅了我的口,倒不如用你們給我來吹個風。”紫謐說完就將那紙鋪回了桌上。

娟秀而略帶草的字體在紙上展現著:雪絨飛花蒙恩寵,紫衣借煙承歡濃。帝王憐愛心中暖,宮牆金蘭笑春隆。

(昨天停電好可憐,讓親們久等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