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那一年他下了山

元末明初,大規模的對江湖進行清洗和管控,以及後來的時代,許多江湖門派逐漸走向了低穀,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

但不代表他們就是真正的消失。

不論到什麽時候,還是有人會記得曾經的那個江湖的。

江湖並不代表社團,有武藝,不代表就是莽夫,不代表就是如有百姓的混混。

江湖就是江湖。

江湖在每一個華人的心中,隻要有華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多少年來,江湖這兩個字被人曲解。

多少年來,江湖這兩個人被人鄙夷。

但又有誰真正的了解江湖呢?

現如今是科技時代,沒有人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飛簷走壁仗劍江湖的大俠。

現如今是科技時代,沒有人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科技證明不了的東西存在。

但不相信,不代表沒有。

江湖一詞來自於春秋時期,是最早‘天下’的含義,也是如今‘世界’一詞的概括。

後來,江湖就變成了遠離官場,遠離統治階層的代表。

江湖重義,江湖重情。

為一個情字,為一個義字便可不計後果,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可笑的是,江湖重情重義,最後也毀於情與義。

洪武大帝來自於江湖,也是江湖兒郎為他衝鋒陷陣,可到最後,馬踏江湖,毀去這座江湖的也是他。

江湖不受管控,對於任何一個統治階層的人來說,都是一個危險。

這也是江湖兒郎的可悲之處。

江湖淡出視野,但不代表江湖就消失了。

上書已經說過,江湖存在人們的心中,也存在於有華人的每一個角落。

那青年說白發青年不了解這個地方,這倒也沒說假話。

因為衛六中也從來沒有來過這裏,畢竟這是他師父曾經學藝的地方。

這裏,便是蓬萊。

蓬萊從來不是一個地名,而是一個概括。

被世人所遺棄的劊子手一脈,就藏身於此。

劊子手一脈自古以來便不是人丁興旺的門派,一直以來門閥清冷,也沒做出過什麽大事兒,更沒出過什麽舉世無敵的大人物。

衛六中的師父魏屠子便是在這裏拜師學藝。

年輕時候的魏屠子可謂意氣風發,但也是個不可理喻的怪人。

出身於劊子手嫡係,是掌門的大徒弟,深受劊子手老掌門的器重,可以說是天賦秉異,按照老掌門的話來說,他就是天生做這一行的料。

但人紅是非多,因為受到老掌門的器重,故而也受同樣是嫡係的幾個師兄師弟的排擠。

修煉一途,說白了就是一個‘富人’走的路。

但這個富人的意思不是說非要有錢,而是說,要有貴人幫助,或者是有一些江湖機遇。

例如說,遇上江湖第一的高手,隨隨便便指點一二,哪怕是個根骨奇差的人,也能修煉出來個小名堂。

同理,如果說在門派當中修煉,也是需要別人幫助的。

以那老不死的的個性,顯然是肯定要受排擠的。

對於這青年的話,白發青年一笑置之,沒有回話。

那青年以為占據了上風,得意洋洋的看了白發青年一眼,而後便坐回了那女孩的身旁,繼續他的高談闊論。

船很快便在蓬萊島外的小碼頭停泊,一行旅人紛紛登島。

抬眼望去,古樸村寨就在眼前。

帶著遊客的導遊,領著手拿紅色小旗的遊客一路前行,進入村寨當中。

村民們對他們這一行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至從這裏被官家劃歸為旅遊景區之後,隔三差五便有各式各樣的遊客慕名而來。

有人說,這裏就是當初秦皇說的蓬萊仙島,也有人說,這裏自古以來就是人文墨客的雅集之地。

也有人說,這裏曆來是道教道士修煉成仙的仙境,也有人說……

說的太多了,白發青年也沒有注意聽。

而這白發青年是誰呢?

當然就是衛六中。

衛六中沒有跟隨旅遊團繼續前行,而是站在碼頭上遙望立於蓬山上的那座道觀。

道觀曾經住的是道士沒錯,不過後來幾經變遷,再到後來的道教凋零,這裏的道士早就已經沒有了,直到六十年前才有一個江湖流派來到這裏,占據了這個道觀,後來並入島礁,自稱蓬萊道宗。

十年前的魏屠子,就是在這裏修行,也是在這裏下山。

他這一次,便是要上山。

老不死的說過,他被他的那些師兄弟整整壓製了三十年,一輩子都沒翻過身來。

後來在老不死的假死的時候,他曾經對衛六中說過一句話,那便是讓衛六中去蓬萊,把那些人全打趴下,替他證明,他比這些人都強。

或許之前衛六中都已經快要淡忘了這個承諾。

或許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真的有一天會到這裏來。

活著的人,還活著,死了的人便死了。

活著的人,總該為死去的人做點什麽。

“好狗不擋道,沒聽過嗎?”

之前那在船上侃侃而談的青年,也沒跟著旅遊團走。

見到衛六中站在碼頭上發呆,這位以為是在船上占了好大便宜的青年,故意到他的背後說了這麽一句。

“怎麽著,在船上的時候,臉還沒丟夠啊,還準備在丟一次臉?”

那青年滿臉鄙夷的看著衛六中說道:“我可告訴你,看見那道觀了嗎,那叫蓬萊宮,那是蓬萊道宗的地方,我這次來就是來拜師的,小子,我告訴你你可別惹我,小心我到時候弄兩隻小鬼放你家裏去。”

這青年的名字叫秦誌楠,是燕京秦家的旁支。

他父親到不算什麽,但他爺爺秦浩東在燕京絕對算得上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而他旁邊的這個女孩叫任爾玉。

雖說這姑娘長得秀氣賢淑,是典型的小家碧玉中人之姿,卻擁有大家閨秀的氣態。

這姑娘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是燕京任家的人。

眾所周知,燕京有孔家、曾家、秦家、任家、張家這五大世家豪門。

秦誌楠隻是一個旁係,待遇要比嫡係差的太遠了,而他這次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要拜訪蓬萊宮的蓬萊道宗,謀求一份機緣的同時還想與身側這位任爾玉培養一下感情。

如果能夠成功的進入蓬萊道宗,那他以後在家族當中,身份地位必然水漲船高。

要知道他爺爺秦浩東年輕的時候對於道宗一直推崇備至,曾經放言,如果自己不是秦家的繼承人,自己一定會上山當個道士修身養性。

後來家族當中也有幾個子孫為了討老爺子歡心進入了幾個道門宗派。

但可惜的是,這些宗派如今已經封閉山門,將修道的道士與凡火道士都給區分的非常明白,他們那些去了的也隻是當了個掛名弟子而已。

而他這一次可是做足了功課,就準備一頭紮進這個蓬萊道教了。

如果沒有進入,那也不打緊。

畢竟他這一次可是把任家的任爾玉都給拐帶出來了,這路上能和任爾玉發生點什麽,那肯定是再好不過,他回去之後,不說能競爭一下秦家繼承人的位置,那至少也不會是如今這般尷尬的處境。

聞言,衛六中轉頭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更沒有移動腳步自顧自的看著那座道觀。

見此情景,那秦誌楠抬頭望了一眼道觀,又望了一眼背著個破布包,滿頭白發的衛六中,嗤笑道:“怎麽?”

“你這貨該不會也打算來加入蓬萊道宗的吧。”

實話講,他倒是希望衛六中是。

因為蓬萊道宗確實收人,隻是平日裏知道的人並不多。

他們都以為這蓬萊道宗就是普普通通道宗而已,誰能將蓬萊道宗和那砍人腦袋的劊子手聯想到一起?

又有幾人能將道派和那些修煉神通術法飛天遁地的線人聯係在一起?

就算是有,那也會被人給罵成神經病。

所以,現在這個時代,除了那幾個被官家扶植工資特別高的道派,其餘的小門小戶,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去拜師求學。

包括秦誌楠自己也不知道這道派是怎麽回事兒。

完全是因為自己爺爺喜歡道宗,這才模仿他那幾個哥哥弟弟找個道派就準備拜師。

而那幾個高門大教他是肯定去不了了,畢竟他的那些哥哥弟弟都已經去過了。

華國的道派一共就那麽多,他還能去哪?

最後也就隻能找到這麽一個名頭上說是人間福地的蓬萊道宗了。

有句老話說得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自己如果自己一個人去了這個道宗拜師的話,萬一人家認為自己的根骨差悟性差就不要自己了,那可就太丟人了。

畢竟再優秀的人,也得要有個對比才行。

如果眼前這個小夥子也是來拜師求學的,那麽正好拉著這個小夥子一起,到時候一對比,不正好顯得他優秀嗎?

衛六中依舊是沒有搭理這個青年。

他並不是高冷,隻是單純的不想和他說話而已。

秦誌楠覺得自己受了怠慢,當場就要動手了。

一旁的任爾玉倒也不是對秦誌楠有多少好感,隻是不想惹事兒,故而就抬手拉了拉秦誌楠的衣角。

“算了算了,我們走吧,辦正是兒要緊。”

那秦誌楠瞪了衛六中一眼,放下了一句算你走運,隨即便於任爾玉一同朝著蓬萊山上蓬萊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