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樂姍是淩可馨出院的這天才知道事情真相的,因為楚天瑜來公司辦辭職手續了,她一走,所有的風言風語如龍卷風一下子把新皇傳媒公司給席卷了。

“你們知道嗎?前幾天淩可馨昏倒住院了。”大堂裏有一群員工紮了堆,一女聲的話清晰地在大堂裏飄。

“她不是去美國了嗎?”

“哪裏啊?莫總還在江濱呢,有人看到他在中心醫院。”

“莫總與楚教練取消婚約了呢,所以楚教練今天才會來辭職。”

“哎哎,你們難道沒上網嗎?淩可馨在酒吧裏的照片上網了,很惡心,但沒幾個小時,網站就把那個貼子刪了,後來樓主又上來道歉,說是捏造的。”

“這麽說,淩可馨氣得昏過去是真的啦?”

“是真的,我估計網上的照片是楚小姐放的呢,她們是情敵啊,想把淩可馨搞臭。”

“她這樣做,莫總更不會喜歡她。”

“是的,自己沒本事抓住男人,怪可馨做什麽啊。”

……

議論聲很大,幾個女人無所顧忌地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白樂姍聽著聽著,臉色變了,她轉過頭,正好看到小桃麵色慌亂地低著頭,往大門口走去。

小桃跟楚天瑜最親近,模特們都說她是楚天瑜的貼身“丫環”,眼下,她的主子走了,她難過是自然的,但她為什麽看到白樂姍要這樣慌張?

“小桃,你站住!”白樂姍追上了她,一把拽住她手臂,“你說,她們說的是不是事實?”

“你聽到了還問我?”小桃煩躁地甩手,一副迫不及待要離開的樣子。

“你是不是暗中幫了楚小姐什麽?與她一起陷害淩可馨?”

“你才幫呢,別以為我不知道。”小桃白了她一眼。

白樂姍一噎,小桃說的是事實,她無以反駁,頓了一下,她軟了語氣,“那你這麽慌做什麽?”

“不用你管。”小桃甩甩手,沉著臉馬上走了。

“夏經理找她談話,可能要開除她,她大概是急著回家找人說情。”突然,白樂姍的身後響起了一道清冽的聲音。

白樂姍背脊一緊,慢慢地轉身,周紫豔帶著一絲冷笑睇著她,“想想你自己吧,你有沒有幫過楚小姐什麽?如果有,趕快自我交代,免得夏經理找你談話。”

她的話讓白樂姍心裏一凜,她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淩可馨昏倒一事絕不會那麽簡單,莫爾燁有可能讓夏經理嚴肅處理幫過楚天瑜傷害淩可馨的人。

她臉色白了,沒有理會周紫豔,收緊脖子,急急地朝停車場走去。

“龍哥,龍哥,這次你一定要幫我,那天晚上,我隻是告訴楚天瑜,我姑姑叫什麽名字……其他的我沒說啊!”白樂姍趕到趙飛龍的住宅,眼淚汪汪地抓住他的手,又是哭泣又是哀求。

做賊心虛,白樂姍怕莫爾燁找上自己,同時又怕被公司抄了魷魚。

“就這一點?”趙飛龍睨著她,唇角噙著陰戾之氣太怵人。

白樂姍心裏惶惶,目光躲閃著,吱唔,“我……真的沒有多說,隻是楚小姐問我什麽,我回答她什麽。”

“你還幫過她什麽?”

“也沒什麽,一次是酒吧的事,說我表妹在那兒打工,還有就是有什麽消息我會……我會及時告訴她,但那天晚上,真的是她主動打我電話的。”

“沒做什麽虧心事,你又怕什麽呢?”趙飛龍突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顎,眥目欲裂,凶狠道,“說!你那天晚上,到底告訴了她什麽?”

骨裂般的疼痛讓白樂姍眼裏的淚流得更多,她雙手抓住趙飛龍的手腕,梗著脖子,吃力地說:“龍哥,你放手,好痛……”

“臭表子,你不老實說,我撕了你的嘴!”趙飛龍手一甩,把白樂姍甩到了地上。

白樂姍趴在地上,頭發淩亂,傷心地哭泣著,她真沒想到,淩可馨都懷上莫爾燁的孩子了,為什麽趙飛龍還要癡心妄想?

“我……我聽到你和江助理那天的談話了。”哭了一會,她抖抖瑟瑟地開始交代,“你們說到白瑤骨灰盒什麽的,我猜我姑姑死了,但是我不敢確定,後來楚小姐在電話裏追問這件事,我就……就老實說了。”

“啪!”趙飛龍一記巴掌重重地甩在白樂姍的臉上,“賤女人,你不知道我有個規矩嗎?任何人,凡在我身邊聽去的話絕不能在外透露出一個字……來人!”

話音未落,兩個高大的男保鏢跑了進來,趙飛龍手指一點,背對著地上的白樂姍,“把她拖出去,七天七夜,讓她光著身子呆在後頭屋子裏,好好侍候兄弟們!”

兩保鏢一聽,臉上立刻揚起了興奮的笑容。

龍哥的女人啊,那是多麽漂亮有味的妞,他們當即彎下腰拉起了白樂姍,白樂姍早嚇得心驚膽顫,渾身哆嗦,她嘶喊著,哀求著,可趙飛龍背著手,冷寒得像座冰雕,無動於衷。

三天後,莫爾燁在江濱市殯儀館給白瑤舉行了悼念活動。

肅穆的大堂,一個個花圈擺滿了四周,正堂方向,一簇簇天香百合,黃色白色菊花整齊規則地圈繞著白瑤遺像。

像片上的白瑤很美,笑得親切溫和,精致的五官,卷曲的黑發,那雙亮晶晶的美麗眼睛仿佛在說話。

“女兒,女兒……”

淩可馨穿著一件黑色的昵大衣,頭上別了一朵白花,跟淩小偉一樣,肩上披上了白色的孝服。

她跪在一個軟墊上,眼睛呆呆地看著母親的遺像,沒有掉淚。

哀樂在響,除了白浩明,張素芬,生前與白瑤關係好的朋友,還有幾個鄰居聽到消息之後,都紛紛來參加悼念。

這些親戚朋友中沒人知道淩可馨曾遭受過什麽,他們都以為白瑤年前在香港出了車禍搶救無效去世的,幫忙去香港處理後事,拿回骨灰盒的是莫氏集團總裁。

她們見淩可馨不哭不掉淚,都好奇地看看她,上前安慰幾句,然後又搖了搖頭。

淩小偉在哭,每當有人來上香,他都會流著淚鞠個躬。

任一菲與陳剛幫忙招待客人,而身著黑衣,臂挽裏別著黑紗白花的莫爾燁卻一直站在淩可馨身後,他像一個保護天神,威然拓拔。

趙飛龍來了,陳剛看看莫爾燁,見他眉頭微蹙,並沒有作出“禁止”的手勢,遂把他放了進來。

趙飛龍點了香,站在白瑤遺像前呆了幾秒,莫爾燁擰眉看著他,以為他站著鞠個躬就行了,沒想到,他突然朝著白瑤的遺像跪了下去。

他的舉動讓在場的人一驚,淩小偉止住了哭聲,訝然地看著他。

趙飛龍沒有說話,神情非常凝重,他跪著叩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把三柱香插入香爐。

“小妹妹……”他走到淩可馨跟前,慢慢蹲下身子。

淩可馨緩緩地轉動了一下頭,目光還沒有跟趙飛龍對上,她又別轉頭,看向了遺像。

趙飛龍不解地凝起眉,試探性地伸手去握她的手,但很快,他的肩膀被人拎了起來,抬眸,看到一張肅然的峻冷臉龐。

趙飛龍鼻子一聳,無奈地站起來走到莫爾燁身邊,悄聲說了一句:“對她好點,要不然,我還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帶走。”

莫爾燁鼻子輕哼了聲,微側過頭,朝陳剛使了個眼色,陳剛馬上過來,引手讓趙飛龍離開。

“小弟弟,這個給你。”趙飛龍臨走時,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張金卡塞到淩小偉手裏,親切地說,“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大哥哥,我會關心照顧你們,這裏麵的錢你和姐姐隨便用,密碼是你的生日。”

淩小偉驚訝地看著他,正當他要開口說話時,手中的卡突然讓人奪了過去,他一顫,發現奪卡的人竟是自己的姐姐。

“走!”淩可馨漠然卻清晰地吐出一個字,把卡丟向了趙飛龍。

趙飛龍的臉頓時閃爍出了一抹尷尬,他撿起卡,嘴角無奈地噙起一抹苦笑,輕輕拍了拍淩可馨的肩膀,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莫爾燁垂著眼簾,剛才的一幕讓他既欣慰又心疼。

他的小女人,雖然不愛說話,不再理人,不再哭泣……但她的心完全沒有死。

白浩明異常悲傷,妹妹的死讓他一下子白了許多頭發,他是昨天晚上收到通知的,當時陳剛把電話打給他,他一下子聽出了這聲音跟以前接到威脅電話的聲音一模一樣,他馬上明白了,掌握著資料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淩可馨所謂的“男朋友”莫爾燁。

陳剛在電話裏告訴他白瑤出車禍去世,他當場就手腳軟了,怔得半天說不上話,電話掛斷後,他哭了,伏在沙發上哭了很長時間。

張素芬看一個大男人在傷心哭泣,也沒有了指責他的**了,坐在他身邊唉聲歎氣,擔憂從此之後,那淩家的倆個孤兒恐怕真的要他們家照顧了。

今天來悼念,白浩明一直不敢直麵莫爾燁,他和陳剛一起接待客人,時不時掉幾滴淚,張素芬看起來比昨天悲傷,見莫爾燁一直站在淩可馨身後,她的心是複雜的。

自己的女兒親口告訴她:“我喜歡莫大總裁。”

然而,照今天的形勢看,自己的女兒想從淩可馨手裏把這個帥氣又多金的男人搶到手,恐怕難了。

白瑤安葬了,葬禮很隆重,白浩明沒想到,自己妹妹的葬禮完全由外麵傳言的“未來女婿”在一手操辦,不過,看到妹妹這麽風光,他的心也說不出的激動,離開墓地前,他抓住莫爾燁的手,哽咽著連聲道謝。

莫爾濤也過來參加了葬禮,親眼目睹自己的大哥悉心照顧淩可馨,心裏也說不出個什麽滋味。

莫爾燁化了大錢,把白瑤的墓安放在了淩爸爸的墓碑旁,夫妻雖沒有合墓,但也算可以相互作伴了。

淩可馨牽著弟弟的手一直站在墓碑前不作聲,淩小偉見姐姐不說話,也悲傷著不說話,凡事都由莫爾燁的手下在處理。

熱烈的爆竹聲過後,墓地上的人慢慢地散去,莫爾燁走到淩可馨身邊,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回家吧,你想你媽媽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子,聽話。”

淩可馨低著頭,瘦削的小臉上仍然很幹淨,淩小偉的臉上布滿著淚痕,他抬起頭,看著莫爾燁問:“燁哥哥,我姐姐為什麽不哭?”

姐姐出了什麽事,淩小偉一點也不知道,昨天是陳剛開車去接他回來的,當時隻告訴他媽媽在國外不幸出了車禍,骨灰盒已運了回來。

“你姐姐哭得太多了,所以,她現在不想哭。”莫爾燁輕輕道,聲音低沉沙啞,心有一種說不出的痛。

“姐姐,你跟我說說話好嗎?”淩小偉聽完之後,甩動著淩可馨的手。

他不明白,為什麽從昨天到今天,自己的姐姐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那雙黑而亮的眼睛怎麽也變得渾濁不清了,好像失了焦距一樣。

淩可馨仍然沒有開口,她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屹立在墓碑前。

莫爾燁讓陳剛帶走了淩小偉,揮手讓所有的手下都回去,莫爾濤走過來,輕拍了一下莫爾燁的肩頭,給了他一個“保重身體”的眼神。

風呼呼在吹,烏雲遮住了日頭,冷蕭的墓園更顯得陰灰肅穆,叢林般的墓地上,一個偉岸挺拔的身軀伴著一個嬌小的女子久久地站在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