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別墅二樓的一扇窗前,莫爾燁微凝著鳳眸,抿著薄唇,饒有興趣地盯著外麵,他明亮的目光完全看得清車子裏的情況。

那個小妖精在磨蹭,在故意拖延時間,她就是想讓陳剛淋雨,讓他全身濕得像條“落水狗”。

淩可馨,別看她外表柔弱得像隻小白兔,其實她就是一個全身長滿了尖刺的刺蝟!還有,她確實是個小狐狸,她可以不動聲色地“害”你,讓你都不知道怎麽去罵她。

就如現在,你陳剛能說她是故意的嗎?能朝她發火嗎?

透過玻璃,莫爾燁看到淩可馨在慢慢地紮頭發,在慢慢地拿包,理包,還彎下腰……彎下腰做什麽?不會是紮鞋帶吧?

莫爾燁忽然覺得一向做事幹淨利落的陳剛,今天有點犯傻……他今天為什麽這麽殷勤?不是跟他說過,這個小妖精是他莫爾燁憎恨的女人嗎?不是說過,她隻是他莫爾燁手中的一個玩物嗎?何必要把她看高一頭?

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莫爾燁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背,因塗藥而沒穿襪子的白皙左腳背,青紫紅腫的一塊非常明顯,這是她用高跟踩下的效果,還有,自己的額角也留下了小小的印跡……小妖精,大膽忤逆,不怕死的印跡!

整整二十多分鍾,淩可馨才慢吞吞地從車裏走了出來,她打著傘,步子邁得很慢,好像這個別墅是個讓人心驚膽顫的“冥王府”。

莫爾燁看全身濕漉的陳剛終於鑽進了車子,眸色一暗,轉身走了出去。

淩可馨站在客廳裏,光著濕嗒嗒的一雙腳,因為風雨很大,她的褲腳也打濕了,一件白襯衫皺皺的,長得遮住了整個臀部。

莫爾燁慢慢走過來,用眼角的餘光掃視著她,淩可馨從他一出現,便睜著那雙清亮得眸子,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表情,沒有情緒地盯著他。

她的眼睛很大,很媚,黑亮得濃鬱幽深,盯著你的時候,讓人有種要墜落進去的感覺,莫爾燁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一下嗓,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保證書寫好了?”他垂著眼簾,翹起了二郎腿,淡淡地問。

“沒有。”淩可馨背著麥包包,淡然地回答,一點也看不到她的緊張。

莫爾燁冷眸一縮,驀地抬頭,對於她的回答,他似乎感覺太不可思議,仿佛一個老師見到了一個學生不做家庭作業,還挺有“誌氣”地在老師跟前趾高氣揚,不屑一顧。

“小妖精,你知道你不寫保證書的後果嗎?”真是氣人。

“不知道。”她還是那麽淡定。

“好好……”

這位“老師”無奈了,這位“學生”實在難教,她純一個青春期的叛逆,不隻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與後果,而且那唇角還浮現出了一絲嘲諷與得意。

順著她的目光,莫爾燁看到了自己竟然翹起了左腳,把自己的“傷”處大咧咧地展現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這不是在展現她的“豐功偉績”嗎?她瞧了能不開心?

她多麽恨自己啊,他的狼狽,他的受傷,他的不幸……就是她淩可馨最大的快樂!

小妖精!

淩可馨毫無掩飾的開心讓莫爾燁的尊嚴有種被“掃落”在地的感覺,他放下腳,驀地站了起來,逼近她,臉上的肌肉在抽,語氣明顯很氣惱:“給我去寫!寫不好別想下周再回去接你弟弟!”

這句話是有效的,淩可馨很快上樓了。

莫爾燁盯著她乖乖的後背,眼底劃過一絲不明的笑意,他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一個小時過去,再半個小時過去,坐在沙發上等候的莫爾燁等來了酒店送來的飯菜,卻沒有等來淩可馨走下樓。

他不耐煩了,放下手中的雜誌,懷著一份疑惑上了樓,推開了書房。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驀地怔在了門口……

隻見,黃色的實木地板上散落著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紙球,它們就像白色的花朵一樣綻放在他的書河桌上的筆橫七豎八,抽屜也被翻得亂糟糟,從書河桌的一米多距離間,還扔著幾本書。

她這是來“抄家”的嗎?

可她呢,竟然趴在書桌上睡著了,臉枕在手臂上,長睫掩瞼,鼻息輕微,紅唇輕啟著,發出了清淺的呼吸,而手肘處壓著一張寫了一半的紙……

莫爾燁氣憤地真想拎起她,把她從窗口扔了出去……她是小女傭嗎?她像個小女傭嗎?她又在故意搗蛋氣他是不是?

隻是寫一張保證書而已,一個大學生,難道還寫不好一張保證書?怎麽可能?她不是才女嗎?不是成績拔尖的好學生嗎?

舉起手,莫爾燁久久沒有落下,盯著她的睡顏,他最終唇角僵硬地**了兩下,緩緩落下,抽出了她手下的紙張。

保證書——這是標題。

台頭是莫大少爺……莫爾燁似笑非笑地一勾唇,還算好,她用了尊稱,而且字跡清楚,小楷字體,字字娟秀漂亮。

接下來的內容……

我不知道為什麽你要讓我寫保證書,你讓我保證什麽?我莫明其妙地被你們騙進了莫氏莊園,莫明其妙地讓你摧殘至今,你給我的理由就是——我母親欠了你一筆巨債。巨債,到底是多少,我無法考證,話都是你說了算!我很悲歎這個社會,你有錢有勢便可以隨心所欲,而我,就像一棵無所依附的卑微小草,任你賤踏欺淩……卻找不到伸張正義的地方,因為你的權勢太大,江濱市的一片天都被你邪惡的大掌給遮得暗無天日,我在這一片陰霾中尋不到一絲陽光……

莫爾燁看不下去了,她這是在寫保證書嗎?哪裏有一句以後要聽話,不忤逆他的保證?她明顯是在寫控訴書好不好?控訴他的“罪行”,講訴她的“不幸”,還有,她在下麵說,她是在他的壓迫下才提筆的,可寫了一次又一次,都讓她傷心地撕毀!她覺得他太不可思議,太不可理喻!他完全是無理取鬧,她不知道怎樣寫他才能滿意,才能放了她與弟弟……再也不恐嚇她!

她好像沒有寫完,另起一行的兩個開頭字是——莫大……

莫大少爺?還是莫大惡魔?

盯著淩可馨,莫爾燁的一雙鳳眸更加黝深如黑潭,暗濤洶湧,嘴角一次又一次地抽/搐,手指捏著紙角抖動了兩下,卻抿著唇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已經在控訴他的“罪狀”了,已經覺得他變態,殘忍得不可思議了,他是否現在就提起她,讓她像一隻小雞一樣被自己掐在手裏,讓她再“莫名其妙”一次?

如果這樣做,估計她會在哪個地方給他多寫上一條“罪狀”的。

隱忍下怒氣,莫爾燁蹲下身子,隨意地拾了一個紙團鋪開,刺眼地看到台頭——莫大惡魔。

於是,他揉揉扔了。

再忍下怒氣,他又撿了一個鋪開,又刺眼地看到台頭——莫爾燁,冒號,然後寫了一句:你變態!

可能她覺得這樣不行,揉成團扔了。而他,同樣氣憤地揉了揉扔了。

接下去的紙張上,有不一樣的陳述句,感歎句,而每一句全是罵他的……

惡魔,你不可思議!

莫爾燁,我恨你!

我不會寫,你別逼我!

你快死吧!

等等……咦,怎麽有兩張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