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淩可馨坐在涼亭的長椅上，雙手抱著膝蓋，淚蒙蒙的雙眸盯著倒映在水中的半輪月亮。
夜風輕輕，水麵微漾，小小的水波揉亂了一池的月光。
淩可馨就像被父母丟棄的孩子一樣，一個人孤寂哀傷地坐著，她舔著嘴角的傷口，品著那苦澀的腥味，淚就像決了堤一樣，無法控製地流淌著，臉上讓冷風拂著，又冷又濕，卻依然辣辣的疼，可臉上再疼，也比不上心口陣陣扯來的疼痛感。
她張著嘴，似哭似呼吸，氣息進進出出，解緩著那難以壓製的痛感。
媽，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欠錢的緣故，我被莫大惡魔折磨著，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愛的權利，我還要次次在親人和同學們麵前編造著謊言……媽，我這樣好累！你快回來吧，快回來，讓我知道你到底欠了他們多少，有多少的債務，值得讓他失去人性……
“媽媽，你在哪裏啊？”當淩可馨情不自禁地哭出聲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倏然停在了竹林旁。
“嗚嗚……我想你，我想你回來了，我就可以離開這兒了，媽媽，我好痛，我又被他打了，真的好痛，嗚嗚……”淩可馨在哭，在壓抑著哭，她的哭聲與話聲都很輕，但是，耳朵靈敏的莫爾燁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別轉身，一隻手抓住了身邊的一根毛竹，暗色下，他的指關節瑩白蒼涼，臉上的五官糾結地縮了又鬆，鬆了又縮，唇角抖動著。
良久，他抬步離開……如果他走上去，他一定會看到她臉上的淚水，這是她不願意的。
她寧肯躲起來大哭，也在不要在他麵前掉一滴淚，這個……他太明白！
沒一會兒，梅姨出現了涼亭裏，她拉走了淩可馨，把她送進了傭人樓。
第二天，王媽給淩可馨煮了一碗水餃，還有一瓶新鮮牛奶和一個鮮雞蛋，她說這是梅姨吩咐的，她以後的身體需要營養。
淩可馨怔怔地看著王媽，眼神裏有著不解和緊張，王媽看懂了，於是壓低聲音微笑著說：“那件事，我沒說，你放心吧。”
淩可馨這才鬆了口氣，高興地捧起了碗。
昨天晚上，梅姨把她拉進屋後，就給她的臉塗了藥膏，雖然早上起來，那左臉與右臉相比，還是有些泛紅，但已看不出腫起的手指印了。
淩可馨今天沒有看到莫爾燁，她吃完早餐後，陳剛就來了，他送她去經濟學院，一路上，陳剛轉頭看了淩可馨兩回，可淩可馨一直繃著臉，側著頭看向窗外。
陳剛嘴唇蠕了蠕，想說的話最終吞下了肚，加快車速，開到了學院門口。
不可思議的，今天的陳剛又下了車，幫淩可馨打開了車門，淩可馨解了安全帶，依然沒有看他一眼。許多同學見到他們，都不由得回頭看……因為受人敬仰愛慕的學生會主席賀曉嘯被打的緣故，學院裏已有傳言，說淩可馨腳踏兩隻船，一邊與有錢的大老板來往，一邊又纏著學長，害得學長被打。她是罪魁禍首，學長挨了打，在做手術時，她卻不去看他，忙著與有錢的男人尋歡作樂……
淩可馨的形象受到了全麵的顛覆，許多人看她的眼神都是鄙夷唾棄的。
而今天，見她又身著高檔的服裝，坐著寶馬車來到了學院，那些學生對她更是冷視輕鄙，唇角無不掛著譏諷，當淩可馨低著頭走向學院時，不知道是誰帶了頭，突然把一個空牛奶盒丟在了她的背上。
“叭”，清淺的聲音落地，淩可馨身子一僵。
牛奶盒很輕，打在背上並不疼，可是，這樣的觸感卻如一根鋼針紮在了背後，大庭廣眾之下，她的後背立刻像釘上了一塊刺眼的條幅——恬不知恥的女人。
心驀然痛起，一股熱流漫上了眼眶，淩可馨咬住了嘴唇。
“不要臉！”有人經過她身邊，把話聲提到她剛好能聽到的程度。
“臭婊/子！”
“還有臉這麽張揚？真是少見！”
“她不就是一個狐狸精嘛，勾搭男人的本事還真值得我們學呢。”
……
冷嘲熱諷，嘻笑怒罵，諷刺輕鄙的話語就像雪花片兒落在了淩可馨的身上，滲過肌膚，冰在了她脆弱的心澗。
聽著這些侮辱性的話，淩可馨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有種想大聲嘶吼，撲上前噬咬他人的衝動，握緊的拳頭在顫抖著。
“莫大小姐，你覺得今天的效果怎麽樣？”肖萌手裏拈著一個小小的鵝卵石，得意地笑著，“要不要我把這顆石子也扔過去？”
莫依婷靠在校門口的一棵樹杆上，斜睨著淩可馨，抬手：“讓我來！”
肖萌立刻把石子放到她掌心，莫依婷剛要舉起來，她旁邊的小跟班王雅莉輕聲提醒道：“那開車的男子還沒走呢。”
莫依婷毫不在乎地望了一下那輛寶馬車，陳剛已坐在車裏邊，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開走。
“不用管他，那人是一個司機而已。”
“依婷，你怎麽知道？不是說他是這個狐狸精的男朋友嗎？”王雅莉眨著眼，有些迷惑。
“啊呀！我說他是誰就是誰，要是男朋友，那男人還不跑出來？”莫依婷不耐地白了她一眼。
“對對，我覺得也是司機。”肖萌忙討好地接了話茬。
“哼！看我的眼力！”莫依婷一揚手，小石子飛了出去……
“我靠！”突然，一道尖利的女聲憤怒地響起，隻見她從一旁衝了出來，推了呆滯在原地未動的淩可馨一把，又以極速的速度衝向了莫依婷站立的一角，飛起一腿就朝莫依婷踢去。
坐在車裏觀望的陳剛心裏一緊，手下意識地握上了門，正欲打開，卻見莫依婷身子一側轉，那個飛起淩厲一腳的女生踢在了樹上，猛烈的撞擊，讓樹枝搖晃，零星地飄落下了幾張半青半黃的樹葉。
陳剛性感的嘴唇微微向上一彎，眼裏的笑意不可捉摸，腳下一踩，寶馬車揚塵而去。
“莫依婷，你以後敢欺負淩可馨，我一腳踢死你！”任一菲明顯是惱火了，一甩利落的短發，氣呼呼地指著莫依婷大罵。
莫依婷的兩個小跟班護在莫依婷身邊，表情有些驚慌，她們都知道任一菲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學過跆拳道，腳力很厲害，有些男生都怕她。
“假小子，你少嚇我，我才不會怕你。”莫依婷雖然也有些懼任一菲，可想著自己是堂堂的莫大小姐，她任一菲能拿她怎麽著？
“那你再欺負她試試？”任一菲開始捋袖子。
莫依婷滯了滯，眼珠子一轉，挑著眉峰，冷諷道：“任一菲，難道你跟她是……百合？哈哈……難怪，瞧你哪點像個女孩子的樣，完全是男生嘛，看來不單單是那個狐狸精不要臉，連你也不要臉！”
她的話讓圍觀的男女生哄然大笑，任一菲氣得臉上紅白相錯，她握著拳頭就衝了過去，卻讓肖萌與王雅莉死死地拽住了手臂，正在她無法施展手腳而聲嘶力竭，憤怒不己時，眼角忽然晃過一道淡綠色的身影，隨即那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莫依婷……
眾人呆滯，還沒看清狀況時，隻見“啪”的一聲脆響，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了莫依婷的臉上。
“莫大小姐！你別欺人太甚！”
淩可馨恨恨地刮了莫依婷一耳光後，轉身拔開了抓住任一菲的兩個女生，拉起任一非的手就走了。
“哇嗷……”
“怎麽回事？”
“太驚怵了，不可思議！”
“是啊，她也會發火嗎？”
一時間，人群裏又爆發出了驚歎，訝異，或笑或嘲的議論聲，而莫依婷捂著臉，羞憤不已，她真的沒想到淩可馨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甩了她一耳光，這不是給莫家人的臉上撕上一道血痕？給莫家人的頭上澆上一盆汙水嗎？
她真的不想活了！竟敢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