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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山的路就是昨天上山的路,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得到了驗證。昨天全隊人馬都安全地上山了,今天損失了一匹馬,花兒的去勢老馬摔下二十餘丈深的山溝裏了。墜馬事件發生在最險峻的一段小路,這段路必須下馬牽行。幸虧黑風就緊跟在花兒的老馬後麵,在老馬失蹄的一霎那,黑風飛身躍起,拔出插在馬鞍上的長槍。黑風的一隻腳在老馬背上點了一下,加快了老馬下墜的速度。

花兒哭了,她不是哭馬,她哭她的還沒有穿過的新衣服,這是賈邇冶在寧國府給花兒買的一大包新衣服。包裹太大了,花兒將包裹拴在馬鞍上,和老馬一起墜入深深的山溝。賈邇冶說花兒別哭了,到大地方再買新衣服。花兒又笑了,她不是因為還會擁有新衣服而笑,她笑是因為她還有一個小包裹斜背在背上,裏麵有幾件舊衣服和兩個像茶杯一樣大小的銀製酒杯。賈邇冶深深地歎息。

沒有馬比有馬好啊,有馬的人在下山的一段險路都是牽著馬的,花兒卻騎在黑風的背上。這個黑風不是那個黑風,這個黑風是賈邇冶的寶馬,那個黑風是有一身好武功的情報人員。那個黑風對這個黑風很有意見。

下完陡坡,上馬騎行,賈邇冶又有了摟腰貼背的待遇,因此而神采飛揚。地勢漸緩,道路漸寬,楊無過與賈邇冶並肩騎行。楊無過說寶兄弟你怎麽百密一疏沒有料到花兒的馬會摔下山溝,賈邇冶說大哥這種事情是能事先料到的嗎。楊無過說從後果上看應該是你事先料到了,不然你怎麽會有一付chun風得意樣子。賈邇冶說大哥你不知道還有意外收獲這樣的事情嗎。楊無過長歎一聲說很難相信是意外。

涉過西津河後走上了前往旌德的大道。大道和小道就是有所差別,雖然道路狹窄崎嶇,但都能夠騎行,最難走的幾段路還有棧道和小橋。道路好,速度就快,中午時翻過最後一道山崗,大家都看見了旌德城池。

山窩窩裏的旌德城池不大,城牆不高,但地處險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利。旌德守軍隻有三百人,他們在城牆上看著城下的八百騎兵,多數人都想打開城門。賈邇冶透過望遠鏡在欣賞城牆上士兵的驚恐表情,身邊響起了槍聲。花兒打響了第一槍。

城牆上有個人突然失去了半個頭顱,本來他的盔甲就最漂亮,還插著幾支豔麗的羽毛。那個人在倒下之前,賈邇冶看見血sè使他的衣甲更加豔麗。槍聲就是命令,既然有第一槍,就會有許多槍。但並不是每名長槍手都shè擊了,隻有配備瞄準鏡的四十名槍手扣動了扳機。當時的距離足有二百米,按照條例,這個距離隻有狙擊手可以shè擊。蕭德江及時的發出命令,第二輪shè擊隻有一槍,是花兒發shè的一槍。這一槍擦破了一名普通士兵的頭皮,當時他出於本能反應正在往下蹲伏。

城門從裏麵打開了,沒有當官的發出這樣的命令,原因是當官的都死了,包括很想打開城門投降的漢人知縣。知縣身中三槍,雖然他沒有穿盔甲,但他的服裝過於漂亮。在兵荒馬亂的年代,穿的好一點往往就是致死的原因,何況知縣的穿戴不僅僅是好一點。

知縣死了的後果非常嚴重,賈邇冶不得不坐在縣衙裏客串知縣的重任。當天下午的時間都用來做善後工作了,包括將知縣的家眷遷出縣衙後院,賈邇冶既然做起了知縣的工作,理所當然的住在縣衙裏。賈邇冶不是一個心胸坦蕩的人,他必須防止別人猜測他當晚接收了知縣的妻妾。天下悠悠之口,不得不防。賈邇冶不是柳下惠,更像胡屠戶。

賈邇冶失去了出席酒宴的興趣,原因是知縣死了,沒有人整治酒席請賈邇冶給自己壓驚。有人想那麽做,但是沒有人有這麽大的麵子。當晚吃飯的時候賈邇冶對蕭德江說告訴那些兔崽子以後不許用槍子子往文官身上招呼,否則就由蕭德江掏腰包請賈邇冶給他壓驚。

沒有知縣的縣城賈邇冶不願久留,在旌德做了一天半知縣的賈邇冶又出發了。一個特戰排留在了旌德,帶隊的是位連長。連長原來是莊園收養的孤兒,從給湘雲當親兵算起已經有六年軍齡了。六年軍齡的連長隻有十八歲,現在又充當了旌德代理知縣。代理知縣在任期有兩個任務,一是看好家,二是動用旌德吃公糧的兵卒保養好旌德通向徽州和寧國的道路。

通往徽州的道路仍然是山路,有不少路段十分險峻,如果不是有棧道和小橋,很可能還會發生墜馬事件。花兒又有了自己的馬匹,仍然是一匹溫順的去勢老馬。隊伍裏不時響起槍聲,又有小動物遭殃了。花兒不用自己去撿拾獵物,花兒有了fans,撿拾獵物的工作自然由fans誌願承擔,還有個fans承擔了回收彈殼的重任。賈邇冶說花兒你的槍法已經很好了,不用再這麽勤奮的練習了。花兒說她不是練槍法,她見寶爺這兩天吃飯不香,打些野味給寶爺改善夥食。

徽州的州治所是歙縣,不愧是州治所在地,歙縣居然有八百守軍,還有一個漢軍千戶。漢軍千戶是個蒙古人,他有一百親兵,包括在歙縣八百守軍之內。千戶沒有將賈邇冶放在眼裏,他拚湊了三百騎兵在城下列隊,打算和賈邇冶的近八百騎兵來個對決,元軍騎兵後麵的城門是關著的,人家有誓死無歸的決心喔。

戴鍾笑了,他對蕭德江說老蕭啊人家沒有將你放在眼裏。蕭德江感覺很不爽,他大聲地下達戰鬥命令。這時花兒打響了第一槍,千戶的頭顱應聲而爆。這次是賈邇冶讓花兒開槍的,花兒終於學會遵守紀律了。賈邇冶讓花兒開槍是為了阻止部隊按照蕭德江的命令戰鬥,蕭德江命令部下與元軍來個對衝互砍。

槍聲才是最高命令,於是每個長槍手發shè了三發子彈,大號鋼弩手僅僅發shè了一次,戴鍾部隊的大號鋼弩手也沒有發shè兩次。弩手們從新上弦裝箭後對麵已經沒有坐在馬背上的元兵了,大約有五十匹戰馬也被殃及。一弩三箭,準頭差了一些。花兒打完了一個彈夾,第四發子彈打碎了城牆上盔甲最漂亮的一個人的頭顱,那個人是千戶的兒子。本來花兒沒有打算打出第五發子彈,一發子彈最少可以換來一碗肉啊,打破壞蛋的腦袋有什麽用?但是城牆上還有個家夥居然還保持彎弓待發的姿勢,花兒感覺很不爽,第五發子彈送給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了。弓手臨死前發shè了弓箭,發shè角度過大,箭矢飛向天空,落點在弓手張開的嘴裏。城牆上的元兵傻了,沒有人打開城門。蕭德江火了,三發槍榴彈將城門炸的粉碎。三名戰士樂了,這是使用槍榴彈實戰的機會,十分難得。

知州大人沒有死,所以賈邇冶坐在州衙時心情很輕鬆,十分高興地用知州大人備好的酒席給大人壓驚。蕭德江沒有因為自己的作戰命令使都督不滿而受到懲罰,原因是賈邇冶認為蕭德江發出那樣的命令一定是夥食不好,以致大腦營養不良所致。賈邇冶為了給蕭德江補充營養,下令讓蕭德江出席了第一場酒宴。因此蕭德江不僅親曆了賈邇冶與知州大人初次見麵的過程,還親曆了第一次酒宴的過程。很多年後蕭德江在寫一本回憶錄時記載了都督和知州大人的一段對話,這段對話後來成了經典。

酒席間賈邇冶見知州大人不吃不喝,臉sè黃中帶灰,右手杵在肋下,於是好言安慰,“焦大人,不必拘謹嘛,吃吧,喝吧。吃吃喝喝不是小事,而是搞好軍政團結和軍民團結的頭等大事。”

焦知州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臉上流下了虛汗,“將軍,並非下官拘謹,隻是最近下官聞到葷腥就不舒服,飲一點酒就會感到肋下疼痛難當。下官絕對沒有破壞軍政團結和軍民團結的半分企圖。”

“噢,焦大人莫非有疾,肝虛腎虧?”哈哈,賈邇冶真神人也,居然還略知醫理。

“將軍所言極是,與郎中診斷所言一致。”焦大人衷心佩服賈邇冶啊。

“噢,焦大人此疾有點麻煩。”賈邇冶心想焦大人你無論如何現在都別死,否則自己又要客串知州了,那多慘呐。“嗯,焦大人,有此惡疾確實最好別飲酒。更要緊的是晚上不可與妻妾同房。”

焦大人好不容易地擠出一點笑容,“將軍說笑了,下官晚上不與妻妾同房,那下官往何處就寢?”

賈邇冶感覺有點意外,但還是循循善誘,“焦大人,就寢絕不可廢,但是最好別同床啊。”

“嗬嗬,”焦大人居然笑出聲來,“將軍又說笑了,下官不與妻妾同床,難道要下官睡地上嗎?”

“唉,”賈邇冶歎氣了,“焦大人,同床亦可,但是大人最好別xing交。”

焦大人急了,“將軍大人,下官為什麽不能姓焦?”

“嘿,知州大人,xing命要緊還是xing交要緊啊?”賈邇冶認為焦大人不可理喻。

“將軍大人,頭可斷,血可流,要下官不姓焦是萬萬辦不到的。”焦大人語氣堅定,一付慷慨赴死的模樣。賈邇冶認為焦大人是個縱yu狂。

“大人息怒,怒傷肝,和xing交一樣對大人有害啊。”

“將軍大人,下官家祖姓焦,家父也姓焦,都沒有害處,怎麽下官姓焦就有害處了?”

“是啊,大人家祖xing交才有大人家父,大人家父xing交才有大人,都是有益無害。但是大人肝虛腎虧,xing交有損身體健康啊。”

“嘿,”知州大人氣極而笑,“將軍還是說笑啊,下官第一次聽說肝腎有疾就不能姓焦。請將軍大人勿再戲弄下官,下官寧死也要姓焦。”

賈邇冶默然,心想算了,真的碰到縱yu狂了,隨他去吧。人不畏死,何能以死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