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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邇冶如遭雷擊,目瞪口呆,竟然說不出話來。尚風大喝一聲,“老匹夫,吃我一刀。”尚風驅馬向前,舉起繳獲的元兵彎刀。白秀才喝道,“瘋子住手。老大和寶兄弟在此,瘋子休得造次。”尚風沒有砍殺老人,大聲叫道,“氣煞我也。”

“公子,老朽不會看錯人,公子是個大善之人,求公子拯救我全族的xing命。”老人滿懷希望。

賈邇冶回過神來,氣極而笑,“嘿嘿,老者,你走眼了。古書雲越人披發紋麵,重義氣,輕生死,現在為何如此不堪。大哥,你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嗎?”

“兄弟,我沒有親曆過,但聽聞過類似的事件。”

“大哥,別人如何處理?”

“從之,走之,殺之。”

“大哥你覺得如何處理為好?”

“可殺。”

賈邇冶沉默許久,最後長歎,“大哥,你知道我不會殺普通百姓的。大哥,我們走吧。”

一行人馬緩緩穿行在人群中,賈邇冶直視前方,目無旁顧,對麵三十餘騎奔馳而來,是jing衛排發現情況有點不對,急忙趕赴而來。一行人馬出村剛到村莊北頭,花兒忽然尖聲驚呼,“寶爺,他們要殺死那個女人。”賈邇冶回頭視之,見幾個村民扛著一個大筐向河邊走去,後麵跟著全村村民。

“大哥,他們在幹什麽?”

“竹籠裝人,沉水溺死。那受辱女人將死矣。”這是白秀才在接話。

“啊?”賈邇冶勒轉馬頭,向竹籠奔去。賈邇冶攔在竹籠前麵,用轉輪手槍指著幾個扛竹籠的村民,“放下竹籠,否則休怪我無情。”竹籠沒有放下。賈邇冶抽出尚方寶劍,用劍身向一名村民抽去。竹籠放下了。

老人走上前來,“這位公子,我族之人將因你的手下所作所為而死,還不夠嗎?公子的好漢不肯犧牲救我族人,自去便罷,為何折辱我族人。這是俠義道所為嗎?”老人語氣悲憤,大有視死如歸,蔑視賈邇冶之意。

“老者,此女是受害者,為何要溺死此女?”賈邇冶語氣冰涼,隱隱暗藏殺氣。

“此女失去貞潔,玷汙祖宗神位,此女不死,全族之人不敢見祖,無顏現世。”

“老者,你無權殺人。”賈邇冶仍然寄希望於講道理。

“祖宗家法、三貞九烈皆曰失貞婦人當死。”

“嘿,什麽祖宗家法、三貞九烈,都是狗屁。”賈邇冶火大了,“陸排長,救下女子,我們走。”

老人攔住賈邇冶馬頭,“這位公子,你不是善人,你救一當死婦人,不肯犧牲兩人救全村無辜。你就殺死老朽吧。”

賈邇冶笑了,“確實是腐朽不堪。老者,你真的不懼死嗎?”

“不懼,反正全族之人都要死了,老朽先死一步又有何妨。”

“民之敬者,善也,惡也。”白秀才點撥賈邇冶了。

賈邇冶聞言一震,“老者,我不走了,我答應你救你族人的xing命。”

老人沉默良久,撲嗵一聲跪了下來,“公子大義大善,我族之人世世代代供奉公子香火,尊敬公子為我族之神。”

賈邇冶大笑,“老者,我救你族人,但是你不可救藥。還有,此女的丈夫身強力壯,眼見妻子慘遭淩辱卻隻會跪地磕頭,也不可救藥。你二人的命運須由我來決定,這是我救你族人的條件,你可答應?”

“任憑公子發落。”老人還當真不畏死啊。

“今天你得殺豬宰羊,好好招待我和我的弟兄。”

“理當如此。”老人也不吝嗇。

賈邇冶的人馬和村人回到村莊,戰士們封鎖了村莊,一匹快馬向開化方向疾馳而去。尚風和魯和尚將兩名元兵屍體埋在村子zhong yāng,說是永遠都被村人踐踏。村人家家戶戶都在煮肉燒飯,賈邇冶要求除了耕牛,殺盡全村的家禽家畜,以此換得全村之人的活命。老人對還能保全耕牛,不由地心裏更加感激。白秀才讓那女子的丈夫拿把元兵的彎刀劈他,不劈就打那男子。賈邇冶和楊無過在堂屋飲米酒吃肉,花兒吃了些東西就進裏屋照顧那個女子去了。

上半夜,戴鍾率領jing衛營和兩個特戰排來到村莊。老人傻了,要求見賈邇冶,被雷暴堵在門外。天亮不久,蕭德江率領一個特戰連、一個jing衛排和三百餘剛學會騎馬的新兵來到村莊,徽州隻有一個特戰排了。休息,吃飯,在農田裏牧馬,這是執行命令。全村人都戰戰兢兢,家家戶戶都無啼兒。

午後,部隊離開了村莊,目的地是八裏之外的常山縣城。上午一小隊元兵出城來看看這裏出了什麽事,被jing戒部隊收拾的幹幹淨淨。現在城牆上站滿了元兵,城門緊閉。

蕭德江取回了jing衛營的指揮權,戴鍾指揮一個連又兩個排的特戰部隊,還有三百餘新兵。那個接受了白秀才突擊訓練的男子也在隊列中,手提一把彎刀,白秀才就在他的身旁,手提一把同樣的彎刀。那個被救女子也在隊列中,花兒在她的身旁。

蕭德江打響了第一槍,手槍子彈沒有飛上城牆就墜落在地上。花兒打響了第二槍,長槍手們不約而同地將這份榮耀讓給了花兒。隨著花兒扣動扳機,城牆上盔甲最漂亮的元軍軍官失去了半個腦袋。

老套的戰術,不一樣的殺傷。又有三名戰士得到了用槍榴彈轟開城門的實戰經驗,更多的戰士首次得到了用槍榴彈攻擊城牆上守軍的實戰經驗。攻入城裏後發生了像屠殺一樣的戰鬥,沒有及時跪地投降的元兵都被無情消滅。所有官員,無論武官還是文官都被消滅。

惡,十分凶惡。城裏的百姓都被軍隊驅趕到城外,到處都是大火,逃回去也沒有地方居住。城外的鄉民也被驅趕出村莊,房屋也被燒毀,戰馬在踐踏農田。戰士們表現的十分凶惡,戰鬥中被消滅的元兵還有那些元廷官員的頭顱都掛在戰馬的脖子上。

長長的隊伍向開化方向移動,悲痛的哭聲震天動地。當時衢州府(路)有五十餘萬人口,常山一帶被強行遷徙的百姓接近六萬。有些家大業大的人還敢武力抗拒,但抗拒者都被無情的鎮壓,有的幹脆殺了,他們的頭顱同樣被掛在馬脖子上。偷偷逃跑者沒人管,跑掉又能怎麽樣?房子都被燒毀了,耕牛被趕走了,家禽家畜都沒有留下一個,生產工具沒有了,糧食也被帶走了,你想逃跑就跑吧。戰士們發現了一種讓老百姓跟著隊伍走的好辦法,就是將小孩抱著,背著或騎在馬上,於是全家人都自覺地跟著隊伍了。許多戰士帶著三四個小孩,大人們悲痛萬分,小孩卻十分開心。

普通人敬兩種人,善人和惡人。同樣都是被人敬,但意義不一樣,效果也不一樣。惡人可以使人屈服,否則靠說服教育不可能讓那麽多人丟棄家園而被迫移民。人,往往寧願被奴役、被壓榨、被**而苟活,甚至寧願伸長脖子讓人砍下腦袋,就是不敢反抗。人可以逆來順受,但是遇善則表現得極其刁鑽。俠義之道是不能解決社會問題的,宗教的說教更是妄言。人間必須有強權和律法。

在三月份的揚州參謀部會議上提出了一個大規模堅壁清野的計劃。這個計劃已經在剛占領不久的明州和奉化悄悄進行。在膠東前線的敵占區,這個計劃也在隱秘的進行。不僅隱秘,而且規模很小,目前秘密被迫移民的對象都是些家大業大的人家。執行計劃的是虎威師和閔煙師的特戰部隊以及情報資源司令部的部隊。一旦發現元軍大規模集結準備進攻根據地的行動,堅壁清野的行動就會大規模的進行。皖南沿江富庶的走廊地帶也會發生大規模堅壁清野行動,紹興州也可能發生這樣的行動。

搞大規模堅壁清野不僅僅是為了剝奪元軍就地獲得補給的權利,也是為了保護人民,也是為了在即將發生的生死大戰中立於不敗之地。知道幾萬人都扛著裝土的麻袋或草袋布袋會有什麽效果嗎?可以頃刻間填平護城河,可以頃刻間堆成和城牆一樣高的堅實土堆。還記得伯顏攻克常州的戰例嗎?那樣的戰例在曆史上多次發生,賈邇冶不會讓那樣的戰例重演。

知道幾萬老百姓在敵人驅使下衝擊城池、野戰陣地會有什麽效果嗎?如果無情,不僅會消耗大量彈藥,而且還會累的半死;如果有情,等於伸長脖子讓元兵的彎刀砍下頭顱。

堅壁清野的行動計劃沒有包括常山,甚至賈邇冶都沒有攻占常山的意圖。常山是南方元軍增援臨安的必經之道,少量兵力是不可能守住常山的,何況賈邇冶期盼元軍增援臨安。期望有個時機從皖南經山路抄元軍的後方,將元軍堵在地域狹窄而又經過堅壁清野的紹興府和明州一帶,錢塘江裏再用水軍戰船封鎖,這就是謀劃已久的消滅增援臨安之敵的計劃。僅僅是巧合使賈邇冶決定在常山搞一個大規模堅壁清野的實驗。從常山走山道經徽州和寧國到後方是條艱難的道路,比將來其它地方搞大規模堅壁清野都困難。這裏能成功,其它地方也能成功。

常山變成了一座空城,周邊的所有鄉村都渺無人煙。白秀才等五名情報人員各奔各自的目的地。賈邇冶、楊無過、花兒、被救女子、腐朽老人和一個jing衛排向開化方向駛去。那女子的丈夫在戰鬥中死了,臨死前他高舉彎刀劈死了一個元兵。那一刀十分瀟灑,弧形的刀鋒劃出弧形的曲線將元兵斜劈成兩半,那一招是白秀才教會他的唯一一招。他的屍體被白秀才帶著他的妻子埋葬了,白秀才對女人說她的丈夫在劈死元兵的那一瞬間是個無畏的大丈夫,值得她永遠懷念。女人遭受淩辱,男人當以死拚搏。

移民大軍的隊伍剛離開徽州時,賈邇冶一行人馬就到達了寧國,然後又到達廣德。賈邇冶離開廣德返回建康時三個直屬團和榮廣野團分別從寧國、廣德和建平出發。幾天後無忌指揮這些部隊先後拿下了宣城、南陵、蕪湖和繁昌,後來又拿下了後方的當塗。當塗守軍放棄了抵抗,範廣師的騎兵團移師蕪湖,駐紮溧水的步兵團移師當塗。

那個腐朽的老人後來被編入工兵部隊,他是全軍年齡最大的在編人員。他的職責是監督外族元軍和官員俘虜從事的生產勞動。他的武器是一條馬鞭,看誰不順眼就可以抽誰。老人十年後死了,據說老人死時麵帶笑容地說韃子一點都不可怕。

造山曰:賈邇冶又破一關,得《葵花寶典》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