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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頭山位於溧陽、宜興以南50裏,古時稱吳山,東西走向,長100裏,南北寬40裏,其山形陡峻,突兀於太湖之濱。時令已是仲秋八月,滿山仍然鬱鬱蔥蔥,流水潺潺。賈邇冶立於沙河腦,向南遙望莫幹山,隻見山巒起伏,層層疊疊,無盡無邊。“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對迎。”賈邇冶為青翠的山巒所陶醉。

“噫,看不出來還會作兩句歪詩,早晨不讓人睡覺就出來陪你遊山玩水,真沒勁啊。”發牢sāo的是徐大錘。

“沒文化,回去後找本宋詞好好讀讀吧。”賈邇冶不禁莞爾。

“邇冶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興趣遊玩啊。”這次發話的是吳公公。

“遊山玩水隻是附帶的,真正的目的是帶安全看地形。這沙河跌蕩起伏,河水時緩時急,正是利用水力作動力,搞機械加工的理想之地。”賈邇冶看著徐大錘,“沒有動力,我們的構想都是泡影啊。”

“築壩蓄水,用水力驅動機床。”徐大錘恍然大悟。

“孺子可教也,回吧。”

天剛黑不久,賈邇冶、吳公公和徐大錘悄悄地從客棧溜了出來。沿小巷,過短橋,七繞八拐之後,三人鑽進了一家酒樓。

“客官樓上請。”跑堂的小二熱情招呼,將三人請進樓上一間雅室,“客官要些什麽?”

“我們是飯後來飲酒的,你將店裏拿手的下酒小菜上幾樣就行。要是有銀魚的話,多做些銀魚湯。”賈邇冶對太湖銀魚情有獨衷。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那時太湖沒有汙染,湖中所產都是綠sè食物,太湖銀魚可是鮮美絕倫啊。

“店中都有些什麽酒?”吳公公詢問店小二。

“有米酒,有黃酒,還有十年以上的女兒紅。另外還有少量白酒,有幹辣的二鍋頭,有猛烈的老白幹,還有綿和的五糧液,這些白酒都是從東山莊園買來的,價值高昂,客官來壇五糧液怎麽樣?”小二如數家珍,熱情推薦最貴的五糧液。

“給我們來壇猛烈的老白幹。”

“好咧,客官都是豪邁之士也。”

幾碗酒下肚,三人都情緒高漲起來。吳公公將小二招呼過來,“真是好酒啊。小二,這東山莊園是怎麽回事,給我們說說。”吳公公分明是明知故問,不知居心何在。

“這東山莊園是建康賈府的莊園,原先也不過是幾十戶佃農的小村落。一年多前擴建成一個大莊園,召集了幾百各種工匠,還收留了大量流民和孤兒,現在據說有兩三千人居住其中。這一年多來,莊園裏可是奇事不斷,所出奇物層出不窮。除了幾種白酒之外,還有香皂、洗衣皂、潤膚露、琉璃器皿,各地商賈求購者絡繹不絕,賺錢無數啊。”小二都是博聞廣知而且善言的,現在有了演說的機會,自然是滔滔不絕。

其實香皂、洗衣皂和潤膚露是在賈府的柴房裏試製成功的。自從賈邇冶確認徐大錘實際上就是徐安全之後,這兩人有兩個多月基本上都泡在柴房裏。兩人在柴房裏支起鍋灶,用菜油、豆油、香油、麻油、豬油、雞油以及堿、鹽搗鼓出肥皂和甘油。黃sè半透明的肥皂一製出來就受到賈府上下的好評和追捧,這東西洗衣服比皂角好多了,就是洗手、洗臉、洗頭、洗澡也很好呀,隻是堿味大了些,有點燒灼皮膚的感覺。賈邇冶對大家說這是洗衣皂,一定給太太和小姐們製出沒堿味的香皂。

於是徐大錘、花房管事和柴房管事都出動了,鋁土、瓷土、滑石、各種香料、sè素還有蘭花、茉莉、玫瑰、槐花等等進了柴房,黛玉房中的一個檀木幾子也進了柴房,而且還被砸碎,搗成粉末,更甚者還弄來了一些惡臭無比已經腐爛的各種動物油脂,包括已經發臭的青蛙和蛇的油脂。一段時間的搗鼓之後,各種香皂接二連三地試製成功。顏sè有白sè的,有碧綠的,有粉紅的,有天藍的,有赤紫的,香味也是多種多樣,除了各種花香和檀香的香皂之外,有的還有隱隱的幽香,宛如少女的體香,不過別人不知道這種香味是用腐爛的動物油脂搞出來的。如果能搞到在海水中浸泡了十年以上的腐爛抹香鯨,還能製成比鑽石還昂貴的龍涎香。臭極而香嘛。這些香皂都沒有了堿味,這是鋁土的功勞。另外還有一個產品,甘油裏加上香料後變成了潤膚露。

無論老少貴賤,女人們都瘋狂了。隻要是女人,誰能抗拒香皂和潤膚露的誘惑呢。賈邇冶的心情好極了,哪個男人麵對女人的燦爛笑容時能有不好的心情呢。慕名而來者不僅僅是建康城的仕女佳人,鎮江的、揚州的、常州的、無錫的、蘇州的,甚至京城臨安的也來了。賈政有些擔心了,來的人不僅僅是貴婦和小姐,還有名旦花魁喲。賈邇冶的心情越來越好,大把大把的金銀錢鈔,還有鳳釵、耳環、戒指、手鐲、玉配怎麽都推辭不掉。於是在大家的心情都好的時候,東山莊園開始擴建了。

如今的東山莊園到底有多少秘密,外人哪能清楚。各種賺錢的產品是外人能夠看得見的,但各種還沒推出的產品就不為人所知了。至於這些賺錢的產品是如何生產出來的,外人隻能作些猜想。這些秘密,即使是博聞的跑堂小二也是弄不清楚的,但這並不影響小二生動而誇張的演說。

“啊,聽說東山莊園請了個茅山道士,是個能點石成金的神仙,要不然怎麽會造出那麽多神奇的東西呢”,小二似乎發現了最大的秘密。

“咳,咳”,徐大錘終於忍不住了,“要是能點石成金,幹嘛還要造什麽東西,幹脆造金子不就行了嗎?”

“唉,客官說的也對。不過東山莊園確實有神奇啊。就說甘薯吧,這可是從來都沒見過的好東西,可以生吃,可以煮著吃、烤著吃,還可以煮米飯、熬粥,還可以和各種肉食紅燒。這東西容易生長,在貧瘠的薄地裏也能有好收成。東山莊園不僅自己種了一千畝,還無償給周圍的農戶提供種苗,傳授種植之法,現在已經在江南江北到處傳播開了,成了窮人度過冬chun的救命糧食。聽說東山莊園能夠用甘薯煉製出酒jing來,這還不神奇嗎?不怕客官笑話,小人就是因為家裏人多地少,隻有幾畝薄地,才出來做跑堂的。今年chun天討得薯苗,種了一畝地,夏天就收了兩千多斤甘薯。收成後又種了兩畝,昨天我父進城賣甘薯,告訴我地裏的甘薯都有雞蛋那麽大了,今冬明chun我父母弟妹不用挨餓了。真是感激東山莊園啊。要是我也能用甘薯煉製出酒jing,那不是我也能發財過上好ri子了嗎?”

“哎,哎,煉製出酒jing就能發財嗎,你怎麽知道能不能賣錢?”吳公公成心打擊人家的美好幻想。

“酒jing不就是酒的jing華嗎?東山莊園釀製的白酒都又好又貴,酒jing不是應該更好更貴嗎?有了酒jing還能不發財嗎?”

“嘿,嘿,有道理,有道理。”賈邇冶好象被小二的推理和結論折服了,“不過,這酒jing到底好不好喝,那得喝了才知道,然後才能知道是不是象酒一樣又好又貴。”

在回客棧的路上,吳公公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問賈邇冶,“你真的請了個道士?”

“是啊,怎麽了?”

“那道士真的搞那個什麽點石成金的事?”

“哪有,是煉丹的。”

“那你是想長生不老?”

“怎麽會,好象宋朝的皇帝就不搞長生不老的事了,民間好象還有人信那個,那個道士就癡迷那個。怎麽?你不會認為我也信長生不老那種事吧。”

“那你請個道士幹什麽?”

“從尊重自尊心的角度可以說是請來的,實際上也可以說是收留的。那個老道士對煉丹非常癡迷,不過有些背,就因為煉丹時不小心弄著火了,燒了幾間房子,就被趕出道觀。我是看他都五十多歲了還到處流浪,在莊園門口纏著守門的莊丁,說是看相、算卦、看風水、畫附驅鬼、驅病都行,實際上不就是想混口飯吃嗎。”

“這樣的人你也收留,你是不是錢多的沒法化了?”

“怎麽可能呢。本來是想請他教莊園裏的小孩認字讀書,就是掃除文盲也行啊。”

“噢,是這樣啊。你是請了個教書先生。”

“也是,也不是。最初是教小孩的,後來不教了。”

“那他現在幹什麽呢?”

“這老道的脾氣好,再說我和安全都尊敬他,還給孩子們教書,所以大家都尊敬他。不過這老道確實有些道行,沒多久就和工匠們搞了一套煉丹的家具,又搞起煉丹的老本行。”

“你允許他在莊園裏搞那玩意?”

“沒什麽不好啊。我和安全都看了他搞的東西,他煉的是金石之類的丹,涉及到一些礦物的分解和化合反應以及金屬冶煉,應當屬於無機化學和冶金學的範疇,一些實驗技巧也很不錯,還有一些難得見到的礦物原料,安全搞彈xing鋼材需要的硼砂也是在他那裏發現的。”

“哦,是這樣啊。哎,你說他煉的是金石之類的丹,還有其它類型的丹嗎?”

“隻是聽說啦。象什麽用一些珍貴的藥材,比如人參、何首烏、雪蓮、靈芝、冬蟲夏草等等煉丹的,你沒聽說過嗎?”

“噢,聽說過。還有用鱷魚的眼淚、老鼠的鼻屎、蝙蝠的口水等等煉丹的。這些東西你有沒有興趣?”

“當然有。以後會盡量召集各種做實驗研究的人才,就象我們那個時代各個國家的zhèng fu和大企業豢養的科學家或研究人員一樣,給他們優厚的薪水、教授和研究員的職稱,給些經費,隨便他們搗鼓自己愛搗鼓的東西,還要培養學生,最能搗鼓的或者最會瞎說的還能獲得院士的稱號。”

“瞎說的也行?”

“當然。即使在21世紀,誰能在瞎說和真理之間劃一條清晰的界線。”

“名利刺激之下,會出現大量的弄虛作假的人。”

“是啊,這種人很難防範,往往順利地快速登上名利的高峰。這種現象應當屬於**的範疇,不僅僅出現在學術界,官場商場甚至戰場等等不是更多嗎?隻要是名利場哪能沒有弄虛作假?而且,這些往往是被姑息縱容的。比如在戰場上,如果以斬殺的頭顱論功行賞,平民的頭顱就會成為升官發財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