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風聲（3）
憲曆214年二月三日開始，大地軍團接連攻占斯蘭比克城附近城鎮，大舉征招士兵，勢力範圍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裏，擴大了五倍，獲得了超過以前任何時候的影響力，再加上通過占領倉庫獲得的糧食和武器，大地軍團迅速成長起來。再加上投靠過來被收編的起義軍殘部，由底層人組成的俘虜士兵組成雜牌軍隊，軍力膨脹到了十萬人。薛嶽帝國統帥部緊急調遣羅西河一線的一支近衛師團，帕特裏克部下一個騎兵師團，以及特別抽調羅西河以東行省的地方衛戍軍隊封鎖克羅威爾山以南的平原，防止繼續有打散的反抗軍串聯。大戰一觸即發，就在二月三號當天，凱恩帶領著他的七千人部下沿著克羅威爾山繼續西行。
凱恩還是拒絕了菲比斯大地軍團協同合作的希望，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遠在南邊的克裏斯多夫子爵很可能已經指望不上來，統帥部裏克裏斯特意發來的警告讓他不能不重視，盡量遠離主要戰場，這裏就是他的一條退路。凱恩不是沒有想過在這裏混過去，但除非雪狸帝國滅國，戰爭總有結束的那天，一個不服從上級命令的軍官，除非達到加菲爾德的高度，否則無論如何是要上軍事法庭的。冬天依然在繼續，三天後，也就是二月六日，凱恩離開克羅威爾山外的丘陵地帶，和一支趕往斯蘭比克城方向的地方軍隊遭遇。
這一支地方軍隊隻有不到三千人，是來自於羅西河沿岸的低階士兵組成的。如果從地圖上來看，就會發現羅西河的走向雖然是往南，但這條大河離開克羅威爾山之後，立刻轉了九十度的方向幾乎和克羅威爾山平行，然後河水又轉向往西南方向流去，等和從斯蘭比克城下的第一條支流匯合後，又轉向正西方向，經過了幾百公裏，才陡然折向南方，後麵的河道卻又十分筆直，緩慢的河水形成了大片的衝積平原，最終在薛嶽帝國最南端的一個海灣入海。
戰鬥持續了三個小時。最終以俘虜兩千多個薛嶽士兵作為結束，事實上，現在凱恩還是打著大地軍團的旗號，大約是因為起義軍沒有殺俘的習慣，這些俘虜士兵雖然神情慘淡，卻沒有太多的害怕，結果他們的鎮定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凱恩下令解除掉俘虜的武器和製服鎧甲後，便讓隻穿著內衣的他們迎著寒風簌簌發抖。緊接著凱恩讓自己的士兵換上他們的薛嶽製服鎧甲，然後讓俘虜換上大地軍團的外衣，命令他們為先鋒衝擊羅西河支流邊的一個小鎮。
這裏是附近最容易渡河的地方，那些俘虜士兵當然不願意，但反抗已經不可能，隻能抬著麻木的雙腿前進。那個鎮子上的駐軍並不多，麻煩的是他們可能隨時燒毀船隻。當俘虜們在督戰隊的逼迫下往前衝去，凱恩帶領精銳部下從另一側偷襲，直接殺進了鎮子裏，沿著河岸找到了渡口，果然鎮子上的駐軍一發現有反抗軍來，第一反應就是要把船燒掉。結果凱恩的動作還是慢了半步，船隻救下來一半，鎮子上的一千多駐軍自然不能和凱恩的部下抗衡，戰鬥結束後，凱恩的隊伍裏有多了六百多個俘虜。
渡河前，怎麽處理這些俘虜，是一個問題。
不可能全部帶走，渡河必須要盡快，凱恩是去搞破壞的，不是和薛嶽正規軍作戰的，帶著這麽些累贅，根本無法保證行軍速度，更何況空騎大隊已經明確告訴凱恩，有一支超過一萬人的薛嶽地方衛戍軍隊正在往這個渡口趕來，如果現在渡河，剛好可以和那支薛嶽軍隊交錯而過，但問題是……
“不能留下他們！”卡爾大聲說道，“殺掉這些俘虜，然後迅速渡河！”
亞倫皺了皺眉頭，不過也沒有多反對，戰爭時期沒有那麽多的仁慈可供揮霍，凱恩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看法，然後說道：“立刻開始渡河，卡爾，你來做這件事情，幹淨一點……把這個鎮子也燒了吧！”
卡爾嚴肅地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帶著部下離開。
……
……
黃昏時，一個斥候小隊發覺這裏已經冒起了黑煙，趕到了小鎮對岸的渡口，才發覺對麵竟然空無一人，喊了半天也沒有反應。斥候小隊商量了一下，兩個騎兵回去報告這裏的情況，然後其餘人休息了一下後直接遊過了河麵。精疲力竭的他們還來不及休息一下，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燒焦味道，是的，怪異的燒焦味道。幾個斥候相互看了一眼，循著味道的來源小心翼翼往前查探，這個鎮子他們不是第一次來，所以十分迅速的搜索完了整個鎮子，全部都燒焦了，沒有留下一個完好的地方……而且，沒有看見一個活人！
到處是血跡！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斥候隊長皺著眉頭說道，“分開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隊長，這裏有軍隊來過的痕跡，還有……幾個燒焦的土堆！”
什麽燒焦的土堆？這分明是被焚燒至死的士兵，斥候隊長難以擬製自己的憤怒，大聲喊道：“找找看，有沒有活下來的，小心點！”
他們是近衛軍的士兵，對於薛嶽帝國比任何人都有著更濃烈的歸屬感，現在在自己的國土上看到這樣的慘狀，數千人的死亡，而且很顯然不是死於戰場上，怎麽能不憤怒？
前往斯蘭比克城方向的第一近衛軍是薛嶽帝國的一支老牌軍隊，曾經參加過兩次和雪狸帝國的全麵戰爭，並且是打到帝都大區的一支軍隊，當他們趕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同樣是這幅景象。一場屠殺出現在士兵們麵前，所有人立刻將憤怒轉移到了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大地軍團，收斂了死者屍體後，加快速度往斯蘭比克城方向而去。
羅西河以及它的支流，形成的這個Y字型地域，上寬下窄，而且西部多克羅威爾山延伸出來的山巒，易於防守，東部則更加平坦，需要更多的緩衝，現在菲比斯麵臨的情形也很不樂觀，他們都低估了薛嶽皇帝陛下和統帥部的戰鬥決心，並不想放任大地軍團壯大的統帥部，最終派遣了一支近衛軍和一個騎兵師團，以及大量的地方衛戍軍隊。但這樣也給凱恩帶來了機會。
遠行的凱恩高聲說道：“亞倫！”
亞倫回轉騎獸，到凱恩的身旁，低聲說道：“屠殺的命令……以後還是不要下達了！”
凱恩抬起頭，正視他說道：“亞倫，我知道你不滿……可是，我不能帶著他們走，難道就地釋放那些俘虜留到將來再成為我們的敵人？現在我們執行的命令，本身就和屠殺沒有什麽區別，破壞薛嶽帝國後勤，哼，不殺人，難道光放火就行？你猜猜，許多年後，帝國的曆史學家們會怎麽記述我們的行動？殘暴的侵略者？還是……也許隻有兩個字——罪人。亞倫，你以為帝國的那些大人物們，會願意這麽容易給我一個師團長官的頭銜？還不是看著我可憐，要在薛嶽得罪太多人，或老家還要被更多‘有良心’的家夥橫加指責！這條命令，足以用來殺掉我自己啊……勝利了，要安撫薛嶽人，殺我是個不錯的辦法，失敗了，失敗了我們還能活下去麽？”
“亞倫，我們是在敵國！”
凱恩的話說完，亞倫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不是同情心泛濫，隻不過這實在有悖於騎士的準則。”
亞倫還是一位騎士。
凱恩說道：“我明白，你不用多解釋。”
亞倫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駕馭著騎獸往前走去。
……
……
惡魔要塞。
利安德爾在魔法塔上。
一個祈禱室裏，利安德爾休息了片刻，剛準備站起來，動作卻忽然一頓，因為一把劍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胸口。
高聳入雲的魔法塔上，被重重保護起來的魔法塔上，大門緊閉的房間裏，驀然出現了一把劍，而且這把劍的劍鋒正指著利安德爾的胸口心髒。劍似乎是憑空出現的，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波動，就這樣一閃，光華一現，然後刺向了利安德爾的心髒！
一場刺殺，就這樣平靜地開始了。
殺手有這個自信，沒有人能例外躲過這決死一劍，致命的時間，致命的隱蔽，致命的速度……然而，這個例外，還是出現了！
利安德爾沒有死，不但沒有死，身上半分傷口都沒有出現，因為他的手指正夾著劍鋒！
會武技！
誰也沒有想到，二十多年時常有病，文職官員出身的利安德爾竟然會武技，不但會武技，而且還很強悍，以至於輕而易舉的夾住刺過來的劍……殺手驚訝一聲，但他已經沒有了退路，鬆開手中的短劍，同時手上的弩箭已經飛射而出，利安德爾還能躲過？
一聲歎息，殺手確信自己聽到了一聲歎息，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一個小盾已經幫利安德爾擋下了大部分的弩箭，其餘射中卻也被輕易地彈開了。利安德爾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改進型的“火羽”，幾次擊發後，殺手便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門外的近衛已經衝了進來，殺手知道刺殺已無可能。口中咬破什麽東西，然後歪頭死了，嘴角鼻孔流出了殷紅的鮮血，利安德爾走到殺手旁，揭掉他的麵罩。
“果然……”
利安德爾神情沒有因為幾日的等待終於等來了殺手而欣喜，麵罩後，赫然是利安德爾的書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