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魏丘埋頭繡花,道:“閻羅門的殺手分好幾等,最一般的殺手都是啞巴,因為他們的武功一般,變成啞巴並不會影響他們的身手,若是將他們變成瞎子,那他們連殺手的資格也沒有了。”

“瞎子?”秦姑驚異道:“什麽樣的殺手會變成瞎子?”

商魏丘忽然抬頭,眼中冷光逼射,說道:“像你這樣的殺手,就可以是瞎子,因為,就算你看不見對手,也能殺了對手。”商魏丘說著又繡了一針。

秦姑先是吃驚,接著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眼前一片漆黑。

“門主,這……”秦姑叫道。

“秦姑,做閻羅門的殺手是你自己決定的事。”商魏丘幽幽道:“做瞎子的殺手有九個好處,一個是不用蒙麵,一個是可以有自己的名字,其實,別人是不知道你是瞎子的。

“因為你看起來眼睛很明亮,大大的眼眶,黑黑的眼珠,而且,變成瞎子後並不會影響你殺人。

秦姑悲哀道:“門主,當初為何不說清楚?”

商魏丘一邊繡花一邊道:“如果我說清楚,閻羅門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殺手?”

秦姑的悲哀變成了無奈,她長長歎了口氣,自語道:“加入閻羅門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不怪誰。”

她忽然問道:“那麽門主,閻羅門除了啞巴殺手和瞎子殺手外,還有別的殺手嗎?”

“有。”

商魏丘道:“還有聾子殺手。”

秦姑道:“什麽樣的殺手是聾子殺手?”

商魏丘緩緩抬頭,望著靜貧。

靜貧已經知道門主接下去要說的話,他很想拔腿飛奔,離開這裏,可是他的腿竟然不聽使喚,一旦腿不停使喚,靜貧的輕功再好,也沒有用,他隻有驚恐地望著門主。

“像靜貧這樣的殺手可以做聾子殺手了。”

商魏丘的話令靜貧驚恐更甚,他叫道:“門主,不!不要……”

商魏丘笑道:“靜貧,聾子殺手是閻羅門地位最高的殺手,聾子殺手有權力指揮任何瞎子殺手和啞巴殺手。”

靜貧慌道:“門主,還有沒有別的選擇?”

他的腦袋閃著暗淡的夕陽,汗已經出來了。

商魏丘低頭,繡著花,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做一個不啞、不瞎、不聾的殺手?”

靜貧點點頭:“是。”

商魏丘道:“有是有,不過……”

“不過什麽?”靜貧急道。

“如果你可以打贏一個人。”商魏丘慢慢道。

“誰?”

“黑熊。”

聽到“黑熊”兩個字,鐵籠裏的丁一又驚又喜。

他心裏一直掛念著黑熊,他覺得沒有照顧好黑熊是他的罪過,他對不起黑熊的母親臨終的囑托。

他曾發誓一定要找到黑熊,讓他變成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可是,自從那次黑熊憤而離去後,他再也沒有黑熊的半點消息。

如今,從閻羅門門主的嘴裏聽到黑熊,黑熊有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具殺人機器。

丁一不敢往下想,他隻有靜靜地注視著靜貧。

靜貧道:“黑熊是什麽人?”

商魏丘緩緩道:“黑熊是閻羅門的殺人機器。”

“殺人機器?”靜貧詫異道:“殺人機器是什麽樣的殺手?”

商魏丘道:“殺人機器是僅次於門主的殺手,可以殺死任何人。

靜貧的臉上仍有驚恐,因為他還不知道黑熊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如果你沒有把握,還是做個聾子吧。”商魏丘歎道:“你死了,閻羅門便少一個難得的殺手。”

靜貧忽然幹脆道:“門主,我不想做聾子。”

“好!”

商魏丘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轟然巨響,高高的院牆坍塌了一大截。

丁一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龐然大物,一步一聲巨響往前挪移。

這隻怪獸,它的四隻腳是那麽粗壯有力,每一腳踩下去,都要發出一聲巨響,好像要把大地踩出一個窟窿來!

丁一的眼睛看直了。

恐怖攫住了他的心。

他想起不久前慕容集的黑夜看到這隻怪獸時的情景。

那一次,他跟季季在一起,他雖然恐懼,卻還心裏踏實。

今天,季季不在他身邊,也沒有朋友在一起,他被人囚於鐵籠中,悲傷的心仿佛要被怪獸碾碎。

這就是閻羅門的殺人機器黑熊?

丁一稍稍感到安慰的是,這個黑熊並非他一直掛念的黑熊。

借著黃昏不太明亮的光線,丁一看到怪獸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朵朵梅花的形狀。

丁一忽然恍然大悟,他最初在雪地中見到的熊跡就是這隻怪獸留下的。

在秦姑屋後的墳墓上看到的梅花足印,肯定也是它的。

一直困擾心中的疑團被解開,丁一感到有些興奮。

怪獸走到商魏丘身邊停下,顯得很溫順。

靜貧、秦姑、小狗和中年人已被嚇呆了。

秦姑雖然看不見怪獸的模樣,但她卻感到了怪獸的氣勢。

怪獸每走一步,她都會微微一顫。

靜貧還以為門主講的是怎麽樣的人,原來是一隻怪獸。

他開始驚詫於怪獸的恐怖,於是,當它站在他麵前的時候,靜貧顯得很鎮定,他有自信打敗它!

商魏丘像一個極其眷戀織繡的繡花女,他一直沒有停下手中的活。

他說:“靜貧,在我向黑熊發出指令之前,你還可以改變主意。”

靜貧主意已定,他笑道:“門主,你就發指令吧。”

商魏丘麵無表情,他忽然手中銀針脫手,紮向怪獸。

隻聽怪獸發出怪叫,看時,它黑色的背上多了一朵鮮紅的花朵。

紅花耀眼,仿佛是用它自己的血繡的。

靜貧睜大雙目,他不相信門主的武功已到如此境地。

他不相信天下還有這麽厲害的武功。

一朵花需要上百針才能繡出來,而他一刹那間,就已經繡成。

如果他剛才的銀針用來殺人,一定已經殺了上百個人。

怪獸痛叫的同時,從嘴裏噴出一團光。

光很柔和,又很刺眼。

這絕不是陽光。

不是刀光,就是劍光。

靜貧早有防備,他從看到怪獸時就已經全神戒備。

所以,盡管這團光閃射得快而且突然,還是沒能傷到靜貧。

靜貧以自己卓絕的輕功,在別人看來絕不可能的情況下,輕輕飄掠開去。

這團光往前直射,“轟”的一聲,竟把院牆外的一株水桶般粗大的樹齊齊斬斷。

靜貧的輕功令怪獸一呆。

這時,靜貧從秦姑跟前掠過,說了聲:

“借你的刀一用。”

秦姑由於瞎了眼,待聽到聲音,靜貧已奪了她的刀。

秦姑氣道:“臭和尚,我會殺了你的。”

靜貧手中有刀,忽地縱向怪獸,照怪獸的脖子就是一刀。

怪獸身軀龐大,不是很靈活,但聽一聲尖叫,已中了靜貧一刀。

然而,靜貧還沒有拔刀,怪獸的尾巴如影子般極快地扭動過來。

無聲無息,但快得無法形容。靜貧棄了刀,堪堪避過。

怪獸受傷,似是發怒了,它的四蹄輪番踢向靜貧。

怪獸的蹄間竟然也藏有暗器,暗器不離要害。靜貧輕功雖佳,但也隻能全力躲避射來的暗器,沒有機會再去攻擊怪獸。

怪獸不時發出怒叫,它的暗器仿佛怎麽也用不完。

靜貧的光腦袋上已滲出汗珠。

若再這樣下去,怪獸的暗器源源不斷,而他終有力竭的時候。

不要說力竭,隻要靜貧的速度稍稍緩慢,便會被暗器射中。

靜貧又驚又恐,忽然橫下一條心。

他要冒險。他要在冒險中求勝。

他已經清楚,這個龐然大物並不是什麽怪獸,而是由幾個極厲害的殺手組成的。

他若要取勝,便不能一味的躲避。他要變被動為主動,隻要尋機出擊。

機會不是對手送的,而是自己找的。

靜貧其實已經找了許多,他沒有找到有把握的反擊時機。

他已經不能再等了。一旦他感到疲憊,便會力不從心。

於是,他在極快的閃躍中站定。

從極快到靜止,能做到這樣的人不多,靜貧卻是其中的一個。

他的雙掌在靜止的一瞬,掀起一股罡風。

罡風挾著隱隱的沉悶之聲,把淩厲的飛射而至的暗器逼了回去。

靜止也隻是一瞬間。

在這一瞬間,靜貧已經完成了冒險。

瞬間之後,靜貧又由靜到動,比剛才更快地,閃身退走。

因為他不敢斷定冒險能不能成功,退到暗器射擊的範圍之外。

聽得數聲慘叫,怪獸頓時塌了下去。

靜貧見自己一招得手,從地上拾起一柄短刀,又要團身而上,卻被商魏丘製止了。

“你已經贏了。”商魏丘道:“靜貧,剛才你使的是什麽武功?”

靜貧垂手而立,但他的臉上已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他笑道:“回門主,我剛才用的這旋風掌是天禪心經上記載的武功。”

商魏丘說道:“什麽時候你把天禪心經借我看一看?”

靜貧道:“天禪心經分上下兩卷,上卷在二十五年前被一個人搶走了,下卷剛不久前被人搶去。”

商魏丘這時停下繡花,抬頭,陰冷的目光注視著靜貧:“當今天下,能從你手裏搶走東西的人恐怕不多。”

靜貧點頭道:“門主說得對,論輕功,及我者真的不多,可惜,天禪心經下半部記載的隻有一招旋風掌,其它的隻是些內功心法。”

頓了一下,又道:“門主可知道二十五年前中原武林的事?”

“你說的是誰?”

靜貧道:“他就是中原武功最好的摘月宮主。”

聽到摘月宮主,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丁一這時叫道:“糟老頭,別信他,這個臭和尚在胡說八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