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搖搖頭:“天下無敵的劍法我沒有練成,她怎會嫁給我?”

“二十年你也沒練成?”上官雲飛道。

“有些人終其一生也無法創出一套武功,對我來說,二十年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林風道。

“可是。”上官雲飛道:“你知道姑蘇舟這二十年是怎麽過的?”

林風又搖搖頭道:“我在這二十年中,雖然竭盡全力,但仍未能將劍法的最後一招練成。

“在我們相約見麵的日子,我不敢麵對舟兒,我害怕舟兒那種目光。

“然而,當我見到舟兒的時候,我驚呆了,我簡直認不出站在我對麵的人是舟兒。

“她顯得很蒼老,也很憔悴,她的烏發已經變成了白發……”

過了好久,林風才接道:“當她問我有沒有練成姑蘇劍法的時候,我真想放棄最後一招,因為,即使沒有最後一招,同樣也是一套劍法。

“可是,我這時已無法撒謊無法欺騙,我有一種不練成最後一招誓不為人的氣概。”

上官雲飛道:“那姑蘇舟呢?”

“她仿佛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她見到我半天不說話,已明白我沒有兌現二十年前的諾言。

“她苦澀地笑笑,對我說,我已經等了二十年,我還可以再等二十年的。

“她雖然這樣說,但她對我已生恨意。

“她恨我,恨我欺騙了她二十年,她從三十歲一直等到五十歲。

“而且,她還要一直等下去。她有理由恨我,我卻找不到理由要她嫁給我。

“她不再說什麽,而是在我跟前練了一套劍法。

“我發現她的劍法奧妙異常,也留有破綻。

“她告訴我,這是她在這二十年裏研創出的一套劍法。

“我坦白告訴她,她的這套劍法或許可以對付任何高手,但仍有破綻。

“她仿佛很傷心,便要我找出破綻。

“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沒想到以決鬥而結束。舟兒輸了,她忿恨而去。

“幾天後,她又找到我,我們又進行了決鬥。

“我很佩服舟兒的天賦,她在幾天之中就將劍法中的破綻彌補了。

“這一次,我們鬥了很久,分不出勝負。舟兒以為我讓她,更是生氣。

“其實,舟兒涉獵的武功極廣,她一旦專注於某一領域,就能取得非同尋常的成績。

“二十年前也許早有預感我無法創出無敵劍法,便自己傾心研練。

“她要向我證明她並不比我差,姑蘇世家的聲譽她要自己捍衛……”

林風說得有些激動:“後來我才知道,三年前舟兒就已練成了那套劍法,她以為這就是姑蘇劍法,為了證明姑蘇不敗,她向武林中有影響的各大門派挑戰,結果,九大門派均被她打敗。

“她殺了很多人,她幾乎成了江湖中人人害怕的魔頭,我得知這些情況後,就去找她,勸她今後別殺人了。

“沒想到舟兒說,她要捍衛姑蘇不敗的聲譽,凡是侮辱過姑蘇劍法的人她都要殺。

“她還說,我也是侮辱姑蘇劍法的人……”

“她連你也要殺?”

“是的,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林風道:“在一年的時間裏,她找我決鬥了二十四次,卻未能如願以償。”

“差點成親的人落得這種地步,你有沒有想到過?”上官雲飛道。

“舟兒知道無法贏我,又想出一個誰也想不到的辦法,她總是想贏我。”

林風道:“她平時愛貓,而我則喜歡猴子,於是我們決定,她訓練一隻貓,我訓練一隻猴子,十年後,讓她的貓跟我的猴子比試各自的本領,以定輸贏。”

“這確是個辦法,但貓如何跟

猴子決鬥?”上官雲飛不解道。

“貓雖小,但靈活犀利且凶猛怪異,而猴子則極有靈性。

“十年前,我曾訓練出一隻猴子,她曾打敗過許多高手。

“而舟兒也有過一隻凶狠的貓,可惜二十年的約期未到……”

林風接道:“我那隻猴子後來死了,便四處尋找,尋遍了千山,也找不到跟以前那樣充滿靈性的猴子。

“直到三年前,我在大興安嶺的深處找到了龍兒……我一心惦記著二十年前的決鬥。

“這一年,舟兒已七十歲,而我也六十歲,我已經不在乎這次決鬥的輸贏,我隻想見到舟兒……有時,對舟兒的思念會讓我徹夜難眠……”

姑蘇舟很長時間未開口,她這時道:“瘋子,難怪你幾十年也練不成一套劍法,原來你經常胡思亂想!”

林風沒有跟她鬥嘴,而是道:“兩個月前,我收到一張紙條。”

“什麽紙條?”姑蘇舟問道。

林風驚訝道:“那不是你寫給我的嗎!”

姑蘇舟比林風更吃驚,她叫道:“我根本沒寫過紙條!”

接著道:“拿給我看看!”

林風道:“紙條我看過後就丟了,不過內容我還記得,叫我二月初一到光明頂決鬥。”

姑蘇舟沉思了一會,緩緩道:“我們中計了。”

林風驚道:“舟兒,你說什麽!”

姑蘇舟道:“我也是在兩個月前收到一張紙條,紙條的內容跟你的紙條內容基本相同,隻是多了一點,說我如果沒養活那隻貓,就不配稱姑蘇後代。”

頓了一下,她道:“我氣極,將紙條撕爛,心裏想:我是沒有養活貓,但你的猴子也在見到我之前死了。”姑蘇舟說著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卑鄙!”林風叫道:“你有什麽理由殺死龍兒!”

姑蘇舟淡淡道:“既然有人想我這樣做,我就讓他得到滿足。”

“誰讓你這樣做的?”林風仍在為失去龍兒悲傷。

“就是給我們寫紙條的人。”姑蘇舟道。

林風怔怔地望著姑蘇舟,道:“舟兒,我們真的要分出勝負才能罷手?”

姑蘇舟道:“當然,我要證明姑蘇不敗。”

林風歎息道:“舟兒,為這,我們已經浪費了四十年。”

“不,是二十年!”姑蘇舟忽然激動道:“二十年前,如果你練成了劍法,二十年前,如果你沒有指出我的劍法破綻,也許,根本不會有今天!”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就好了。”林風道。

“如果可以,你會怎麽做?”姑蘇舟問道。

林風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道:“現在我可知道,就算真的練成了天下無敵的劍法,又有何用。”

“你是說,無敵劍法並非最重要的?”姑蘇舟道。

林風點頭,道:“你才是最重要的。”

姑蘇舟笑。

“你笑什麽?”林風道。

“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耍嘴皮子?”姑蘇舟道。

“我不會耍嘴皮,是時間教我說話。”林風道。

姑蘇舟望了他一會,道:“可惜晚了。”

林風驚道:“隻要我們都還活著,就不會晚。”

“現在我們還活著,等決鬥之後,就有一個人會死去。”姑蘇舟道。

“舟兒,難道我們真的不能取消決鬥?”

“不能!”姑蘇舟道。

“為什麽?”

“二十年前,當你沒兌現自己的諾言時,沒有人可以想象當時對我的打擊和傷害。

“過後我發誓,今後無論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我決不失言,哪怕是死。”

“舟兒,對不起。”林風忽然

道:“如果真是這樣,死的人該是我。”

“本來,我們可以用貓和猴子來決定誰勝誰負,現在……”

姑蘇舟道:“林瘋子,無論誰勝誰負,誰生誰死,這都是注定的,就像我們等待了四十年,卻不能成為夫妻。”

林風發現上官雲飛很長時間沒說話了,便對他說:“上官兄弟,你已經知道了我們決鬥的前因後果,你說我們可不可以決鬥?”

上官雲飛不答話。

林風再說一遍,上官雲飛仍不答。

林風見他一動不動站著,眼睛望著自己的腳,林風走過去,用手拍去他的肩,說道:“上官兄弟,你是不是睡……”

“著了”兩個字沒說,上官雲飛整個人直直的倒了下去,顯然是死了。

林風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跟上官雲飛相距僅距兩三步,他一點也不知道是誰殺了他。

他見識過上官雲飛的輕功,如果誰能夠在無聲無息間殺了上官雲飛,那這個人的武功絕非他所能想象的。

姑蘇舟顯然也始料不及,她皺起了眉頭。

上官雲飛死了,他們還要不要決鬥呢?

這時,一個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光明客棧很快就住滿了,你們難道不想參加明天的武林大會?”

隨著話音,一個人從山上徐步而上。

這個人白白胖胖。

待他來到跟前,林風道:“你是光明客棧的夥計?”

“我叫雷蓋天。”雷蓋天道:“我炒的菜味道不錯。”

“你來就為講幾句話?”林風問道。

“當然不。”雷蓋天道:“有人告訴我,上官雲飛死了,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好像很高興?”林風道。

“昨天我還勸他把客棧開到山下去,他不聽。”雷蓋天道:“要是他聽我的話,就不會死了。”

“你知道他會死?”

“我不僅知道他會死,而且還知道光明客棧的人都會死。”

“你是怎麽知道的?”

“有人告訴我的。”

“他怎麽對你說?”

“他說參加武林大會的人都會死。”

“你剛才不是說光明客棧的人都會死嗎?”林風皺眉道:“光明客棧的人不一定都去參加武林大會的。”

“開始我也這樣懷疑,不過,”雷蓋天道:“我現在相信那人不是在騙我。”

頓了一下,他又道:“昨夜,光明頂發生山體滑坡,武林大會看來隻有在光明客棧舉行了。”

“真有這樣的事?”

“昨晚我一夜沒睡,我看到光明頂已經變成一條峽穀了。”

“你希望他的預言變成現實?”

“不是我希望,而是,有些力量是無法阻擋的。”

“既然這樣,你還叫我們去光明客棧?”林風道:“你不是叫我們去送死嗎?”

雷蓋天道:“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會死,偏偏要去送死,特別是對你們這樣的身懷武功的人,沒有一個會退縮,會怕死的。”

接著,他又道:“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的武功和膽量都高人一等。”

“那麽你是什麽樣的人?”

雷蓋天想了想,道:“我也是這樣的人,不然,我昨晚就下山去了。”

“你覺得你的武功和膽量高人一等?”林風注視著雷蓋天,問道。

雷蓋天點頭,緩緩道:“其實,天下沒有人願意死,也沒有人承認己不如人,他們活著就為了證明點什麽。”

“你想證明什麽?”

“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的。”

“好。”林風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去光明客棧等死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