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北走進屋子的時候,肉包子和幾個小流浪漢圍在一個蜂窩煤爐子旁片烤火。雖然春節剛過沒幾天,但是春天還沒有真正的到來,寒冷依舊威脅著衣著淡薄的流浪者們。

爐子旁邊是幹枯的樹枝,這是他們燒火的劈柴,樹枝旁邊還有一堆散煤渣子,這些煤渣子是用來摻和進劈柴燒火的,雖然買不起蜂窩煤,但是這個土辦法也能起到燃氣熊熊火焰的效果。

冰冷的水泥地上擺放著一個破舊的暖壺,裏麵盛著燒開的熱水,旁麵的破瓷碗裏還有半碗冒著騰騰熱氣的開水。肉包子在給身前的幾個小流浪漢講自己的過去,一個個鮮為人知的真實故事,被肉包子波瀾不驚的說出來,讓這些小流浪漢們聽得都忘了自己肚子的饑餓。

當肉包子提到一個女人的時候,他眼眶升起了淚珠,他跟小流浪漢們說,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他不會混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他現在應該還是廣陽市的那個黑道大哥,他現在應該是住在廣陽市最豪華的別墅了,喝著最貴的茶葉。

但是在肉包子的話語裏,並沒有絲毫怪罪那女人的意思,話語裏,陸小北唯一聽出來的,就是肉包子的不甘心,他還想東山再起,但是這個想法將成為他一個永遠無法完成的夢想,隻有在晚上裹著破衣服睡覺的時候,也許才能夠夢見他卷土重來的場景。

“你的女人怎麽樣了?”陸小北推門進去,問道。

肉包子背對著門口,由於剛才故事講的太專注了,所以沒有意識到陸小北已經進來了。

一個小流浪漢突然站起來,小跑到陸小北身邊,說道:“小北哥哥,你終於來了,我在這裏等了你好幾天了。”

陸小北認識這個小流浪漢,問道:“安葬好**媽了嗎?”

一提到他死去的媽媽,小男孩眼眶裏含著淚水,點了點頭。陸小北摸了摸男孩的頭,說道:“沒事的,我會安排好你以後的路。”

“陸小北,我終於等到你了,本以為你不會再來我這破地方。”肉包子艱難的從座位上轉過身。

“我陸小北說話,沒有食言過,說來,一定會來的。”說著,陸小北像那幾個小流浪漢一樣,席地而坐。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陸小北覺得這個寒冷程度還不及夢境裏的那個寒冰床的三分之一。

“我的女人死了,因為我而死,十年前就死了。”肉包子喃喃的說道,似乎可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你恨他嗎?”陸小北問道。

“誰?”

“殺了你女人的人。”陸小北顯然問了一句廢話,但這句廢話可以勾出肉包子更多的有用的話。

“恨,當然恨,但就是因為仇恨讓我喪失了理智,人一旦喪失裏理智,就等於喪失了一切,結果我失敗了,我沒有將仇人**,反倒自己險些死在仇人的刀下……”肉包子一邊說,一邊無奈的搖頭,他頭腦裏似乎想的還是當年他慘敗的場景。

“你的仇人是不是現在的廣陽市老大,康俊福。”陸小北早就才出了他的仇人是誰,問他這句隻是進一步確定一下。

“不錯,就是他。”

“你年前讓我來找你,就是要告訴我你的過去和你的仇人是誰,然後想讓我幫你報仇嗎?”陸小北問道。

“我不會告訴我的過去,我的過去可以給這些孩子們講,因為他們永遠都不會達到我當時混到的高度,但是你不一樣,你很有可能會超過我,所以我給你講,隻能是當一個反麵教材。一個失敗的者的自白,你是不用聽的。我叫你來,也不是想找你為我、為我的女人報仇,因為即便我不找你說這些,你也會跟康俊福拚起來,這是我對康俊福的了解所預料到的。”

“那你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麽?”

“我要告訴你的,是對付康俊福的辦法,或者說,我要告訴你一個,康俊福的弱點。你知道了他的弱點,就能把他踩在腳底下,既能除掉這個強大的對手,完成自己的大業,又能捎帶腳幫我報了仇。”肉包子說道。

“你說,我聽著。”陸小北洗耳恭聽。

“知道康俊福能夠稱霸廣陽市是憑借的什麽嗎?”肉包子反問道。

“心狠手辣。”陸小北回答。

“錯,你和很多人一樣,看到的隻是康俊福的表麵,我告訴你,他之所以能夠稱霸廣陽市,是因為他夠男人,夠爺們!隻有純正的爺們才會有的狠毒,隻有純正的爺們才會有的野心,他全都具備了。”

“你這倒像是在誇他。”陸小北笑著說。

“任何一個成功的男人,不可缺少的是什麽?是他的雄心壯誌,是他對名利、對地位的追求,是他對金錢的崇拜,是他對女人的占有欲。而這些男人應該有的野心,康俊福全都有,而且似乎全都達到了。這就是他立業的根本,他也就是憑借著這股男子氣概,稱霸了廣陽市!但同樣,這恰恰就是他康俊福最致命的缺點!”

“怎麽能是缺點呢?”陸小北問道。

“任何事情都有一個限度,做到恰到好處才能穩穩當當的發展,一旦超過了這個限度,他就必然翻車!任何一個做大事的男人都要狠毒,康俊福也狠毒,但是他過於狠毒。我的女人就是康俊福的親姐姐,為了一個場子的歸屬權,他連自己的姐姐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的活活打死,他是不是狠毒過頭了?狠毒過頭了就不能叫狠毒,要叫做沒有人性,喪心病狂!”肉包子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任何一個男人都應該追逐金錢,康俊福也追逐金錢,而且過於追逐金錢。曾經他的仇家綁架了他的妻子,跟他索要十萬,否則撕票,而康俊福卻連十萬元都不肯花,讓自己的妻子活活的被仇家糟蹋死,他卻不以為然,說老婆死了還能在娶!他這種思想根本就不是對金錢的追求,而是一種拜金主義,在他的身體裏散發著是金錢的銅臭味兒!”

陸小北接著說道:“康俊福也喜歡女色,聽說他三天就要換一個新的,這個都還能理解,但是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沒有放過,竟然跟自己的女兒**!這種就不能說成是對女人的占有欲了,而是一種眼中的變tai行為!”

“所以說,康俊福的那些表麵上的優點,其實都是他致命的弱點,隻要抓住一個,你就能戰勝他!”肉包子眼中充滿了對陸小北的期望。

陸小北淡淡的說:“大年初一,康俊福差點死在我的槍下。”說著,陸小北拿出從康俊福那裏奪來的左輪槍。裏麵已經少了四發子彈,彈堂裏還剩下三發。

“這……這是康俊福的左輪槍!”肉包子一眼就認了出來!

“你怎麽知道?”

“這把槍在十年前,是屬於我的。後來我的被康俊福騙去,我的妻子,就是死在這把左輪槍口之下的。”

“現在這把槍是我的了,我險些用它奪走了康俊福的性命,但是……但是被她女兒攔下了……康俊福沒死,而且他必然會來找我報仇!”

“下次再有殺康俊福的機會,你還會放過他嗎?”肉包子問道。

陸小北不敢肯定,沒有說話。

“年輕人,來道上混,心要是太軟也是不行的。我這裏還有一盒子彈,正適合這種左輪槍用。這子彈是前些年,我手下的幾個小流浪漢在一個礦區裏搞到的,這麽多年一直在我這放著,似乎在等待著主人。他們的主人應該就是你,現在給你,希望你能用他們親**死康俊福,你一定不能再手軟了,否則死的人應該就是你!”

陸小北接過一盒子彈,點了點頭。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差點忘了,我知道康俊福有一個秘密工廠,裏麵是造假煙的地方,就在廣陽市的東郊,那個假煙場名叫大福化工廠,表麵上是一個化工廠,其實裏麵是造假煙的。這消息也是前兩年我一個手下發現後通知我的。以我對康俊福的了解,康俊福的總部就設立在這個化工廠裏麵,這裏是他們十字的心髒,如果你要對康俊福下手,這裏是首選!”

“好了,我知道了。對了前輩,這個孩子我帶走了。”說著,陸小北指了指那個剛死去母親的小男孩。

肉包子點了點頭,說道:“他跟你有緣,那你就帶他走吧。這個孩子,是這些小孩裏最聰明也是最懂事的,以後也是成就大事的人。我們後會有期!”

陸小北告別了肉包子,拉著小流浪漢走出了胡同。

街上車輛川流不息,一個英氣十足的青年和一個衣著闌珊的少年走在人群之中,顯的很是炸眼。兩人誰也沒說話,小男孩低著頭,跟著陸小北一路走。

“你叫什麽?”陸小北問道。

“張武,張揚的張,威武的武。”

“好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十周歲,我八七年出生的。”小男孩說道。

“恩,比我小了七歲。見過**爸嗎?”

“沒有,生下來就沒見過他,但是聽我媽媽說,我爸爸是個厲害的人!”

“男人都很厲害,你以後也會很厲害的!”

“小北哥,咱去哪?”

“先去我家,然後送你去上學。你現在剛十歲,還是上學的年齡,你應該坐在教室裏讀書。十歲,應該上小學五六年級了。以前讀過書嗎?”

“沒有,都是媽媽教的,現在我自學,已經可以學到小學六年級的知識了。”

“不錯,怪不得肉包子說你聰明呢。等過兩天我把你送到鄉下,安排在我親戚家住下,然後在那上學。學有所成之後在出來跟我幹事業!”

兩天之後,陸小北把孩子送回了鄉下顧婉玉的父母家裏。顧婉玉父母家裏本來已經有一個四歲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是快刀堂軍師陸一鳴的女兒,陸小北**陸一鳴夫妻後,收留了這個女孩並送到了顧婉玉父母家收養(這是前麵的情節,估計我不說,各位都把陸一鳴的女兒忘了吧)。兩個小孩在一起,相處的很好,也給兩個老人帶來了無限的樂趣,使二老家裏更熱鬧了。

又過了三天,大年初九。陸小北在家裏睡懶覺,接到了陳冠東的電話。

“北哥,我都想死你們了,什麽時候你們過來北京玩一圈啊。哥們招待招待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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