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泛著幽寒冷芒的長劍,夜家精衛通用的兵器,但在那隻粗糙蒼勁的手掌中,猶如吹毛斷發的神兵利刃般,氣勢貫虹。

劍未到,襲人的殺意便迎麵撲來,好在夜墨經過這些年的沉靜,心神早已如古井一般,不波不動,若是換做常人,恐怕早已心緒紊亂。

可謂是劍氣傷人,劍意傷神。

夜墨麵色一振,頓時便知這看似無招無式,簡單的一記突刺,擁有多麽強悍的威力,腳下一跺,身子朝後側急退開來,避開長劍的最強一刻。

待那劍勢微弱,指劍立刻捏出,朝著劍身一側猛的點下。

“錚!”

金石聲響,那握劍的手掌頓時一陣顫抖,有種拿捏不住的傾向。

“咦?”握劍之人顯然沒有意料到夜墨的眼光如此犀利,不由的詫異驚道,同時對夜墨的力道側目。

一擊未中,那人反而收劍佇立,沒有繼續攻擊,一雙明眸緊緊的盯著黑暗之中,夜墨所在的位置,炯炯有神。

“中叔!”看清那人模樣,夜墨淡然一笑,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墨少爺!你……”中叔乍一聽夜墨的聲音便感非常熟悉,再看到夜墨的樣子,心頭一陣失守,差點失態,不過立刻便恢複過來。劍眉迅速隆起,剛剛內斂的殺意還沒有穩定,再度的噴吐而出,其勢比之方才更是凶猛。

氣吞萬裏如虎!

“賊人,竟然冒充墨少爺,找死!”

一股雄渾的武之力頓時充斥在那口長劍之上,紅光大盛,頓時,那柄長劍仿佛著火一般,炙人心頭。

“烈火燃原!”

中叔穩健的身體豁然而起,一躍丈高,火紅長劍高舉過頭,借著高度之勢,一往無前,洶湧無比。

“黃階上品戰技,烈火燃原!”夜墨心頭一凜,一眼便認出這戰技乃是中叔最強實力。看著如猛虎下山般,洶湧而下的火紅長劍,夜墨不僅沒有退開,反而渾身戰意暴起,如日中天。

“武者,當勇往無前;武者氣勢乃首當其衝,一但失了氣勢,那麽離死也就不遠了!”

“給我破!”暴喝一聲,夜墨的身體不偏不移,體內命梯猛的一陣顫動,周身的武之力隨之而動,朝著夜墨的雙臂急速匯去。

“這殺手怎麽會如此木訥,中叔的‘烈火燃原’可是黃階上品戰技,足足將攻擊增幅了三倍之多,他竟然想硬接!”

“你看那殺手竟然連武器都沒動用,就想徒手擋下這一式,要知道中叔可是二星先天武師,再加上居高臨下借勢,就算是四星武師也不敢徒手將這一斬接下!”

“我看那小子是被中叔的威壓震住了,嚇傻了,不然也不會傻乎乎站在那不動,先天都沒煉化,就想硬接這一招!”

“也不一定,我看這小子有點本事,剛剛中叔那一劍,不是被他完美的擋下了嗎?”

……

看見夜墨竟然一動不動,周圍的幾名夜家精衛頓時小聲的議論起來,顯然對於夜墨的行為,在他們看來,不過是自尋死路。

“啪!”

眼看那紅色長劍就要斬在夜墨的腦袋上,一雙看似柔軟的手掌突然的出現,拍在長劍的兩側,竟然緊緊的將那口凶猛如虎的長劍夾在了手掌之間,紋絲不動!

“什麽?”中叔猛的一驚,他沒有想到,這式融貫了自己七成武之力的“烈火燃原”,竟然被那雙柔軟的手掌生生的夾住,而且對方竟然任憑那凶猛的劍氣灌體而下。

頓時麵色變得無比的凝重,中叔想抽劍退開,卻發現對方的雙手如同生根一般,緊緊的鉗住長劍,心中一絲警覺,立刻棄劍退開。

“唰唰……”

長劍已定,但附著在長劍上的那股火紅的氣勢,卻是如同瀑布一般,朝著夜墨傾瀉而去,從頭至腳,叫夜墨包裹其中。

“無論是什麽易容之術,在這劍氣灌體後,定然會真相大白,我倒想看看是千風家還是林家還是哪個不要命的家族!”棄劍退開的中叔沒有半點的落魄,顯然已將勝敗看淡,胸襟廣闊。

“來人實力不明,中叔,要不要通知統領大人?”一名身披精鐵鎖子甲的精衛看到中叔竟然棄劍退開,不由的一愣,意識到來人不簡單,準備發信號。

“不用,這麽大的動靜,統領大人顯然已經察覺!”中叔麵色不變。

果然,話語剛落,遠處便火光大盛,一陣碎碎的步調正朝著這個方向趕來。

中叔的一雙銅目,至始至終都緊緊的鎖定在被火光包裹中的夜墨身上,方寸不亂。

周圍隻有他一人步入先天武師境界,隱隱之間,能夠感覺到周圍的天地靈氣波動。

他能感覺到,被火光包圍的人影中,正有一陣微弱的靈氣波動。

雖然很弱,但他感覺到自己釋放的劍氣正迅速的衰退消弱。

“噗哧!”

一陣輕微的爆鳴聲蕩開,隻見被紅色劍氣籠罩中的夜墨長吟一聲,頓時,那些氣焰瞬間散開。

一頭長發無風自動,夜墨的長衫也在剛剛被震碎,露出削瘦的上身,一抹淡金色的毫光,閃爍即逝。

雖然略顯精瘦,但那一楞楞微微隆起的肌肉,顯示著其中蘊藏著多麽強大的生機和爆發力量。

“吼……”

夜墨從未感覺到如此的暢快過,渾身仿佛有種使不完的力氣。

在龍骸淵穀的時候,他隻是個弱小的角色,封級高手的對決,他根本武力參見,甚至就連最後將亙古清揚的“天冰掌”擊潰,都是得到心髒處那突然出現的陌生力量幫助。

而在山洞外,與禦靈宗竹護法一戰,其中多是蘊藏著使詐的味道,若是正麵對抗,夜墨早就被擊殺。

可眼下,他的戰意澎湃,硬是將中叔的“烈火燃原”全數接下,那股淩厲的劍氣在全身過去,仿佛劍的洗禮一般,讓他領悟到這黃階上品戰技“烈火燃原”中的一絲韻味。

這裏是夜家,對方是中叔,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中叔,他有完全的信心相信,對方在這一招後,定然不會攻擊自己。

這一劍,將他的心誌全數打開,掩埋在心中一年多的心結也終於開始慢慢的打開,隻要完全將那沉悶的心結打開,以後的修煉,定然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恩?沒變化?難道真的是墨少爺?”在看見夜墨在劍氣的洗禮下,不僅沒有受傷,反而意氣風發,氣勢更勝之前,中叔微微失神,看到夜墨的樣子竟然沒有變化,不由的開懷。

“中叔,您還是老樣子,脾氣如此的火爆!”待那種釋放的感覺散去,夜墨朝著麵前的中叔微微一弓腰,開懷一笑。

中叔雖然是夜家的精衛副統領,屬於下人,但夜墨從小隨著他身邊,早已將他當作長輩,禮數方麵一向都以長輩來對待。

“墨少爺,你真的是墨少爺嗎?”聽到夜墨這話一說出,中叔搖擺不定的心終於定下來,喜極而泣,將夜墨深深的攬入懷中。

他一生為夜家戎馬,從未結婚生子,再加是夜墨自幼愛好兵器武道,所以與他格外的親近,雖然身為下人,但在心底,中叔早就將夜墨、夜浩兩兄弟當作自己的半個兒子看待。

“老中,怎麽回事?刺客呢?”正當夜墨感受著中叔懷抱的溫暖時,突然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

雖然夜墨經曆了太多挫折,但骨子裏,他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尤其是從出生就沒看見過自己的母親,父親對自己的態度又是不冷不熱,中叔這簡單的一個擁抱,卻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抬頭一看,卻見一個身穿精鐵鎖子甲,戴著一頂白鐵鋼盔的中年人,身後跟隨著幾名精衛,正迅速的朝著這邊奔來,頓時麵色一淡,掙紮了幾下,從中叔的懷中站了起來。

“統領,不是刺客,是墨少爺,是墨少爺回來了!”中叔一時激動,話語有些淩亂的說道。

“墨兒?”鋼盔的兩個空洞之中,淩厲的目光帶著一縷強大的先天威壓投射過來,鎖定在夜墨身上。

正是夜家精衛統領,夜墨的父親——夜擎蒼!

一老一少,就這麽站著對視起來。

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尷尬起來,周圍的精衛似乎知道了些什麽都緘口不說話。

“哈哈,我兒沒死,我兒沒死!”突然,被盔甲鋼盔包裹的中年人,大笑起來,隨手將鋼盔丟開,張開雙臂,欲將夜墨攬入懷中。

“中叔,我累了!”夜墨腳下一動,避開了中年人的懷抱,留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語,準備離開。

“站住!”

正當夜墨準備離開時,一聲怒喝從後方傳來。

不是夜擎蒼,而是中叔!

“你可知道,你消失的這些日子,你父親為你擔憂了多少,沒日沒夜的尋找著你的蹤跡,龍骸淵穀那邊,幾乎每一天都要去尋上數遍,周圍數百裏,隻要罡風暴有可能會到達的地方,他都去找過你,你就這樣對他你父親?”

“你還配不配當個兒子!”說到最後,中叔幾乎是怒火中燒。

這些日子,夜擎蒼為了尋找夜墨,幾乎瘋狂一般,沒日沒夜,他是看在眼裏,歎在心中。

如今父子相見,夜墨竟然如此態度,作為一個長輩,他實在是看不下去。

“他配當父親嗎?”良久,背朝眾人的夜墨淡淡的說道。語氣之輕,說不出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