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晚歸的他上了床就純睡覺,但大多數,都是理所當然的與她翻雲覆雨,這一點,她比較介意。

古代夫妻之間的感情深淺似乎不很重要,床第之事上似乎也不在乎能否取悅伴侶,比較像為了生孩子而必須做的**運動!

會這麽想是因為次數太多、太頻繁,當然,她絕對是享受的,因為他很行,可是,古代男人到底把這件事當什麽?這麽努力耕耘除了忙傳宗接代,還有啥?是想讓他自己當種馬,好讓她當母豬嗎?

不對不對,她陡地搖搖頭,腦海浮現他曾經說過的--“有才識的閨秀是不該盲從,一個沒有靈魂的附屬品,也的確是空洞乏味的。”

他是一個有智慧的男人,她應該對他有信心。

她輕歎一聲,同學都認為她不交男友是因為父母破裂的婚姻,他們沒錯,不過她也因此更渴望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隻是既期待又害怕,始終不敢跨出第一步。

但她的第二次人生幫她跨越了心的障礙,她已身在一個家庭中,丈夫也不是野蠻不講理的大男人,也許,她真的可以不必適應這個古代社會,以自己的本性好好過活,不然,來到古代,卻丟棄了真實的自我,延長生命的意義又何在?

其實,她對朱漢鈞有很深的期待,也有真心的悸動,然而,他對她,除了性之外,愛呢?

商會裏,思緒翻湧的梁寧呆呆的看著桌上一隻精致貴重的陶瓷花瓶,這是陶窯廠特別送給她的,但她卻心不在焉,自然也沒有看到心血**,從皇宮離開後,特別來看著妻子的朱汊鈞。

她在想什麽?他看著美麗的她一會兒吐氣,一會兒又咬了咬嘴唇。

其實他會走這一趟,是因為在皇宮巧遇禦窯廠的督陶官,對方對她在陶瓷上的豐富知識感到不可思議,讚歎頻頻,這才讓他興起過來看看的念頭,當然,或許也能正式的見見李哲伸,“什麽事困擾你了?”

靜寂的室內,突如其來的低沉男聲,讓梁寧嚇了一跳,整個人彈跳起來不說,小手還不小心打到桌上的花瓶,眼看東西就要落地了,她的尖叫聲也要響起了,朱漢鈞身子倏地一掠,在眨眼間已來到桌前,輕而易舉的捧住了價值不菲的陶瓷花瓶。

餘悸猶存的她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將花瓶放回到桌上,“怎麽會來這裏?”

他往她身邊坐下,目光移到白玉般剔透的花瓶,反問她,“難不成我得先知會才能來?”

她一怔,連忙搖頭,“當然不用,隻是很驚訝。”

“我聽皇上讚賞過你在陶瓷學識上的豐富,今日又遇到禦窯的督陶官,他也對你讚不絕口,所以過來看看,郡主到底是如何的專精。”他還是開口解釋了。

他想了解她,老天爺,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相知,然後,相愛?!想到這裏,她粉臉一紅,她在耍什麽花癡啊。

“你在臉紅什麽?”他問得直接。

她困窘一笑,連忙又搖頭揮手,“沒事,跟我來,我拿幾樣給你瞧瞧。”她急急走到一整排陳列各式精致的黑木櫃架前。

“這一隻陶甕上的峰石蒼鬆祥雲刻畫精細,還有你看這隻擺飾,這龍繪得栩栩如生。”她寶貝似的撫摸觸感如玉的瓷器,又指著另一邊架上的瓷碗及陶盤。

“這些都是精品,胎骨輕薄、釉色瑩亮、線條流暢、畫工更是細膩,我總希望讓民間的窯廠也能揣摩到精髓,達到這樣的品質就能賣到好價格了,還有這個,你看,它的圖案是八寶。”她指著手上雖小卻極精致的花瓶,“八寶?”

“就是法螺、法輪、寶傘、白蓋、蓮花、寶瓶、金魚、盤腸。”

看著她得意的美眸,還打算如數家珍的獻寶引薦,他很自然接過她手上的陶瓷花瓶,再話回精細的黑木櫃上,“看來真是行家,我聽老總管說,插手瓷器買賣一事,全是因緣際會?”

她用力點點頭,略加敘說當天有騙子故意將劣質陶瓷弄碎,再指責店家運送出錯,老板根本沒發覺被糊弄了,是她慧眼識貨,店家才沒被當成肥羊,被狠剝兩層皮。

“自此以後,我監識瓷器的能力就不脛而走,剛好,那陣子正值陶瓷進出買賣的高峰,每年這時候,總有人以高價買到廉價品,爭議極多,於是,請我幫忙監識貨物品質的人多,我交涉的事情也就變得愈來愈多了。”

語畢,俏麗粉臉生輝,模樣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看來,我真小看你了。”

聞言,她沾沾自喜,他在讚美他,這比任何人的讚美都還要令她來得開心!就在此時,她突然看到廳堂外站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不能談了,杜叔叔他們等著我看交易合約呢。”

他回過頭,就見兩名皮膚黝黑似莊稼漢的中年男子,兩人一看到他,馬上彎腰行禮,一臉歉然,像是因為打擾了他跟妻子的交談。

梁寧向他揮揮手,走出去,拿著兩人帶來的一張合約細細看了起來,原本在廳外的丫鬟反而進來了,向他一福解釋道:“杜喜兄弟不識字,但有一手製作陶瓷器的好功夫。所以王妃幫忙牽線,替他們掙到一筆訂單,他們很感謝王妃。”

他看著頂著熾烈的陽光,與他們微笑交談的妻子,他開始相信,她可以掙脫世俗禮教,贏得敬重,是她的真性情使然,“去替王妃撐把傘。”他突然開口。

丫鬟先是一愣,隨即笑容滿麵的行個禮,往廳內拿傘去。

朱漢鈞再看一眼散發自信光彩的妻子,打算先行離去,正要跟她說時,她突然快步迎向他,杜喜兄弟也跟著走過來。

她一臉興奮,“你不是想知道我有多麽專精於陶瓷嗎?我帶你到杜叔叔他們的作坊去。”

“王爺,其實我們一直要王妃喊我們杜喜、杜力,可是她--”杜喜是老實人,尷尬的想解釋為何堂堂王妃喊他們叔叔。

但梁寧已經聽不下去,“是我要叫的,你別在意。”

他能在意嗎?朱漢鈞笑了笑,“無妨,反正她本來就可以無法無天。”這句話引來妻子一記開玩笑的白眼。

見靖王爺好像不生氣,杜喜兄弟鬆了口氣,恭恭敬敬的拱手,“如果王爺不嫌棄咱們那村子小,我們很歡迎王爺。

朱漢鈞其實沒什麽興趣,但看著妻子期待的神情,竟不由自主的點頭了。

馬車噠噠的往近郊走,不一會兒,來到一處偏僻的小村落,放眼望去,是一大片起伏的丘陵地。

“這片丘陵地生產著極優的瓷土,所以,杜叔叔他們就近將古窯作坊設在這裏。”梁寧興致高昂的為丈夫當起導遊,還不時與當地老百姓點頭微笑。

朱漢鈞注意到她在這個地方竟然相當自在,雖然不管是磚造房子或是幾個大古窯,看來都算克難古樸,但十多名老百姓見到她卻是很開心,不時揮手、行禮,隻是在見到他時,就顯得戰戰兢兢多了。

在杜喜兄弟的帶領下,他跟著妻子參觀古窯,令他驚訝的是,她對製陶的過程、工藝是如數家珍,而更令他刮目相看的是--

“請王爺看看這個,”杜喜拿來一隻繪上花鳥、色彩富麗的器皿,微笑的看著朱漢鈞道:“這可是王妃親自指導燒釉的呢。”

他歎為觀止,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太小看她了,他好奇問:“你怎麽會知道如何製瓷,還能指導他們做出這麽種花釉?”

因為她是現代魂來著嘛,但哪能這麽答,“我隻是比較會胡思亂想,天馬行空而已,因為他們都照著傳統方法來製瓷,我就想呢,如果在素胎上先畫出彩色紋飾再掛釉,應該會有不一樣的效果出來。”

這其實是唐代的釉下彩,因她曾經為了代買家出價,買一件在中國出土,要在蘇富比拍賣會在拍賣的古花瓶,於是她努力研究來源及製造方式,沒想到在穿越後,竟能因此幫上這些製陶者的忙,讓他們製造出更精美的器皿。

“你說的太客氣了。”他相信沒這麽簡單。

“我真的隻是小小提點而已。”她可不敢居功,“其實,這個百年老村的陶瓷工藝技巧極高,朝廷雖然在京城設官督造,但不可否認的,一味追逐精致奢華,難免會扼殺創造力,有些東西,質樸些比較純粹、也比較耐看。”

聽到這裏,杜喜忍不住又說:“其實,不隻這裏,還包括另外幾個民間陶窯,都是在王妃的幫忙下,做出了不少進貢精品,她還幫我們將東西賣到洋人的國家去呢。”

“對啊,而且,價格好高呢。”

“我們都好喜歡她、尊敬她的……”

本來僅敢在一旁噤聲跟著走的多數村民,此時也忍不住一人一句的說起來。

被當眾讚美,梁寧不好意思極了,“沒有啦,那個……做生意嘛,其實憑藉的就是籌碼,還得依人議價--”

一見眾人皺起眉頭,就連自己老公蹙眉,她馬上知道自己說的話又太現代了,連忙改口,“呃,換個說法是,你們就像農夫,可以把農作物種得極好卻不知道放在什麽地方賣,又該賣給什麽人,我隻是替你們穿針引線而已。”

“但同樣是賣,王妃的價卻可以高出我們三到五倍呢。”又有人喊了出來,眾人紛紛點頭。

朱漢鈞看得出來她已有點不知如何回答,遂主動幫了忙,“因為她看得出你們製造的陶瓷價值有多高,畢竟她在宮裏生活多年,這幾年又常涉獵這方麵的事,該拿到的合理利潤,肯定比你們清楚。”

眾人笑著頻點頭,其實才不隻呢,梁寧微笑的看著丈夫,無奸不成商,外談價格時,還要有如銅牆鐵壁般的臉皮才能無往不利,這可是她當公關最大的心得。

“今天留下來用餐吧,粗茶淡飯……呃……”氣氛太熱烈,杜喜脫口而出,卻又隨即想到靖王爺,畢竟王妃隨和親民,也多次跟他們這些粗鄙百姓同桌共餐過,可是尊貴無比的王爺……

“王爺也留下來,好不好?”梁寧抬頭看著朱漢鈞,“杜大嫂有一手好廚藝,燒的菜不輸王府裏的廚娘呢。”

杜大嫂就在人群裏,樸實無華的她一身粗布衣裳,臉紅戲的急急走出來,“那是王妃不嫌棄,王爺可別當真啊。”

“一定要當真,因為真的很值得拭目以待。”梁寧俏皮的拍胸脯保證,那笑意滿滿的模樣讓他幾乎沒有多想的就點了頭。

沒想到,妻子突然拉著杜大嫂就往一間屋子去,“那我去幫忙!”

“不行啦、不行……”

杜大嫂急急搖頭,但梁寧的下一句話,更讓她的心髒差點要停止跳動,“又不是沒有過。”

見慌張無措的杜大嫂被笑咪咪的妻子拉走,朱漢鈞麵對的就是杜喜跟幾名村人七嘴八舌的解釋:王妃和氣,什麽事都好奇,也跟杜大嫂聊得來,就聊到廚房去了,然後就動手幫忙,但其實沒讓她做什麽的……

他微微一笑,對妻子的舉動不怎麽意外,不過這也是父母最詬病的部分。

他走近該屋舍,從窗外就可見妻子跟杜大嫂有說有笑的,彎身將木柴放到灶內,看著杜大嫂生火,嗆人的煙霧升起,灶上的水沸騰,小小廚房似乎變得悶熱,而她隻是率性拭汗,美麗的臉上無一絲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