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誰是個騙子

他一路不受控製的滾下石階,額頭重重撞在牆上,但卻並未感覺到什麽痛感。

僅僅感受到了一陣頭暈目眩的徐蔚晃了晃腦袋,從地上站起身,一腳踩空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一定要護好手中的碗。

所以他再站起來的時候,手中的陶碗仍舊是好好的,他周身淺淡的銀光也在這一片漆黑的環境中顯得越發的清晰。

萬籟俱寂。

反正徐蔚的世界裏本來就是安靜的,所以他對於眼下的情況並不能有什麽合理的推測,他最多也就知道他是下到了地下而已。

徐蔚攥緊了手中的筷子,繼續敲碗。

然而他轉變了四方都沒再聽到有聲音響起。

這意味著路都不對。

徐蔚將筷子一樣拿到了左手上,右手微微抬起,便想要去摘眼前的白綢,然而手指觸到便堪堪停住。

他不知道這白綢拿下去會是怎麽一番景象,很可能他尋覓情郎的唯一機會也會因此而斷送。

徐蔚咬了咬下唇,手還是沒有扯下遮眼的事物,而是摸索著繼續前行。

陶碗不會告訴他方向,他便向著滾下來的方向繼續前行。

路很長,這似乎是一個很大的空間,他對於外界毫無感知,而這個世界也全然是黑暗的,除了他身上淺淡的銀光。

終於,遠處似乎有呼應著的淡淡紅色不斷閃爍著。

徐蔚前行的腳步猝然一頓。

他明明沒有在敲碗。

但是卻聽見了木筷碰觸陶瓷時候發出的清脆響聲。

那聲音極富韻律,宛若晨鍾暮鼓,一下下接連在徐蔚的心頭響起。

而隨著那聲音的頻率越發清晰,徐蔚白皙的麵頰上也隨之蒙上了一層因為血氣上湧而生出的紅潮。

離的越近,不舒服的感覺變越是清晰。

終於。

徐蔚站到了那閃爍著的紅光之前。

那是一塊兒通體透亮的紅色晶石,其中裹藏著一道不斷翻湧著的黑氣,而此刻,之前一直不斷響起的聲音又再度止息了。

徐蔚伸出手向著前麵試探著摸索過去,白皙的指尖觸到了紅色的晶石,他身上閃爍的銀光和紅色的光芒立時融合在了一起,那紅芒頓時將徐蔚整個人籠罩其中。

一片迷茫的白霧中,他一腳深一腳淺的行著,地麵上有碎石,不時磕絆著他的腳步,遠處漸漸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聲音是那麽熟悉,在他夢中已轉過了千百回。

徐蔚倒吸一口氣,憋足了勁兒朝著那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一點。

他明明已經按照請神天祭的咒語封閉了五感,又怎麽能聽見別人說話的聲音呢。

但是他現在完全無心在意這些,他滿心都隻有那個方向。

而血晶之外,徐蔚的身影僵直的站著,身上的銀光仍舊閃爍,似乎正在跟不斷籠罩住他的紅光抗衡著。

“旻哥哥。”徐蔚歡喜的朝著那個方向撲去,那聲音近了,分明是很近了,就在前麵,如同乳燕歸懷,他用盡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你們到底想怎樣。”那聲音裏帶著與徐蔚如出一轍的輕嘲,“總是變換出他的樣子來折磨我,這便是你們最後的手段了麽?”

旻哥哥在說些什麽。

徐蔚滿心疑惑。

這個聲音是他熟悉的,這個說話的語氣也是他熟悉的,徐蔚一直在學這個他最喜歡的人,知他死了,便想要替他活下去,知道有能複生他的辦法,便是連自己死了也心甘情願。

於是徐蔚沒什麽猶豫的,直接伸手摘掉了蒙在眼上的白色緞帶。

“旻哥哥,我是徐蔚呀。”這裏是他熟悉的街道,茶坊裏還飄散出淡淡的茶香,隻是這裏此刻周圍是靜悄悄的。

這裏的一切都同玄冥城中無二。

他眼睛裏瀲著驚喜的神色,便又想向著站在那裏脊背挺的筆直的人身上撲過去。

“然後你又想讓我看這個麽?”蘇旻伸手一抹,眼前的一切便煙消雲散了,出現在徐蔚眼前的又是一個他更加熟悉的地方。

徐府。

四長老的黎春園!

“旻哥哥,你居然去過徐府。”

“我去過徐府。”蘇旻低聲複述了一遍他說的話,突然神情恍然的笑開了,“沒錯,我是去過,而且是你帶我去的。”

芙蓉帳暖,春曉一度。

他找的好愛人。

將他送給了族中的長輩。

“你惡不惡心?”蘇旻眼神冰冷的看著徐蔚。

徐蔚滿是受傷,他根本無法理解,苦心尋覓了這麽久的人,居然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旻哥哥,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蘇旻眼中的冰冷漸漸變成了惡毒,“我們之間根本什麽都沒有了!”

“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他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情幾度變化,雙膝一軟,直接跪到了地上,雙手抱著頭,表情痛苦的不停嘶吼著,眉宇緊鎖。

“旻哥哥,你怎麽了?”徐蔚還是沒忍住第一時間撲了上去,擔憂的詢問著。

而神情之中滿是痛苦之色的蘇旻卻強撐起身子,第一時間將人遠遠推開,“不要再假惺惺的裝模作樣了。”

“這個你造出來的世界,囚禁著我,不斷輪回,每次你都裝作一副無知的樣子,闖進來,然後再一點點在這裏醒過來,即使我現在同情你,我還是會惡心之後的你。”蘇旻冷笑了一聲,“而且,你也從未真心過,何苦自欺欺人。”

“我不可能再愛上你了,你死了這條心吧。”

怎麽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徐蔚被蘇旻推的跌坐在地上,而他也像是呆住了一般,半天都沒有站起來。

“你明明跟我說過的,山盟海誓,永結同心,你一生一世都不會離開我的,為什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卻這樣對待我。”

“陣靈,你不要再假惺惺了,被拆穿了一次之後,又是誰給你了再來千百次的勇氣。”蘇旻抿唇“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吧,沒錯,這裏是我的恥辱。”

“我當初,竟真以為你是有生死之難了。”

“我不過是棋子而已,被棄了,便不要妄圖拾起。”

什麽生死之難,什麽陣靈,怎麽他一句話也未曾聽懂,莫不是,此刻他在做夢?徐蔚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不疼。

原來他又是毫無進展的一夜?

還夢見了愛人與自己反目?

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