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果沒有變化,曆史就會重演

——但誰又知道,他的心會不會因為誰再次變化

——它安排好了我的路,我無力反抗

——一直喜歡用如果。如果沒有變化,該多好……

他笑。他又重新倒了一杯,遞到我麵前。“你是想自覺點自己喝,還是——我喂你?或者他們喂你?”

我倔強地回過頭:“我不喝。”

捏著我下巴的手突然上移,使我的嘴巴呈打開狀,另一隻手端著酒,往我嘴裏灌。由於我在掙紮,使得這種感覺像溺水,很難受。

他灌完一杯覺得不夠癮,又叫人倒滿,再灌。他說了一句我記憶猶新的話:“看你這種表情我很快樂。”說完還大笑著。

我想於老板應該是個有勢力的老板,其他在場的人雖然對這邊的戲碼很感興趣,但都不敢往這邊看。

我是想對他說“你變態”,可是卻發不出聲,隻能任由他。

他墊起我的臉,看透我的心思般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變態是麽?哈哈,那要不要更變態些?”

“砰”地一聲,將酒杯往玻璃桌上猛得一敲,拿起碎片輕輕地碰著我的臉說:“你是乖乖地讓我親呢,還是寧願掙紮劃破臉呢?我勸你還是乖乖的不要動,要不然一不小心你的漂亮臉蛋可能就毀了。”

我真的不敢動。就連他將他的臉湊進我,我也沒動過。真的要這樣沒出息麽?

臉真的比什麽都重要?

他沒有真的碰到我的臉,見我不反抗,一把把我推倒在沙發上,這才準備開始輕薄。

愣了很久的我腦袋突然一震,我在想什麽?回過神後,一腳踢中他的下體。我現在可以回答Ben的話,我會一點點防狼術。他忍痛蹲地,艱難地對我說著“你”字。

於老板大罵一句,想起身給我一巴掌。

突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這隻手的主人,名叫聖。

由此,我知道了那些坐在沙發上不說話的人的真正身份——保鏢。他們看到有人搗亂,立馬起身。聖起先沒和他們打架,他說:“於老板,給羅聖一個麵子。她是我朋友。”看聖說話的口氣,他們似乎認識。

“她是你朋友?但是,羅聖,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拆我於老板的台,你給過我麵子嗎?恩?所以,你給我一掌,我還你一拳,很合理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聖已經有所警惕。等到其中一人動手後,聖便與他們打成一團了。我站在一旁,看戰況。不算於老板,他們共五人,聖對付他們雖然有些吃力,但也不處於下風。所以他們也無暇再顧及我。

幾分鍾後,聖牽著我的手踏過他們的身體。

Ben看著整個過程,也不知道該給我什麽評語,隻說了句“你呀……叫你別應聘了……”

我笑笑,舉起被聖牽著的手:“這就是那縷陽光。亮吧?”

“他會每天都看著你麽?我看你這次闖了禍……”

“不用說,我知道,”第一天上班就闖了禍,還惹惱了一個大老板,我當然知道,經理怎麽會再留我這個惹禍精一天,“不用經理炒我魷魚,我自己走。”

有一瞬間我有跟著聖混的念頭。

“等等——”

走到門口的時候耳後傳來這樣的話:

“什麽時候輪到你炒我魷魚了?”

一看是經理。我愣了下:“經理,你聽錯了,我是說不用你們炒我魷魚,我自己走。”

她一聽,笑:“我沒說不讓你在這呆了,你拍拍屁股就走人,還說不是炒我魷魚?”看到我們的疑惑表情,她又解釋:“放心吧,於老板我還能搞定,你就繼續在這上班。”

我更加疑惑,她為什麽會幫我?我最終還是將心裏的疑惑說出了口。她的回答是:有些事你可以不知道。你隻用知道,你可以繼續在這工作。

我的想法是:又是那個暗中的神秘人在幫我嗎?

Ben雖奇怪經理為什麽這麽做,但他沒有問。因為他知道,這不是他該問的。我亦不是。所以我隻能選擇沉默。與之前的決策一樣,在這裏繼續工作。在這之前,經理特別允許我和聖交談半個鍾頭,謝謝這個救我的人。

正如我前麵曾小小地提到過的一樣,聖問我為什麽沒有赴約。我反問:“什麽約?”

“在體育館的那天,我塞了一張紙條在你的外套兜兜裏。怎麽,你沒發現?”

我回想那天的事。打開置物櫃,取鑰匙,給蕭雨外套。“那天?不好意思啊,我把外套借給蕭雨了,她感冒。所以我不知道你說的紙條。”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一直沒看見你。”他低下頭喝酒。

“那天你等了很久嗎?”如果他寫了不見不散,並實行了他所寫的,真的不見不散——我似乎可以看到那天的情景:黑燈瞎火,他一個人坐在草坪——或者其他什麽等人的地方,等著我的出現——我會很難受。我說過,我不喜歡遲到,看到他人那種發涼的眼神——雖然聖並不會對我做出那種表情,但真的會很難受。

聖笑笑,像聽到了我心裏的聲音,輕鬆地說:“怎麽會呢,我又沒有那麽笨,哪會跟電視劇裏那些笨蛋一樣玩什麽不見不散啊。等了你十分鍾,看你沒來,就離開學校了。”

“是嗎?十分鍾也蠻長的了,不好意思。”既然他這麽說了,我也就沒多想。

我說起那天幾個小時他的變化,並說出了我心裏的疑問,他隻給我一個模糊的答案:“恩,心的變化呢。”我是久久沒有理解這句話。

後來我問聖離開C中後,沒有了看物員的工作,他又找了其他什麽職務。他笑笑,開玩笑著說做苦工,或者乞討,管他呢,能得到票票的就行。我在家裏或在學校都沒聽過“票票”這個詞,於是問這是什麽,他像聽了極大的笑話說:“不會吧?這都不知道?就是錢啊。令人作嘔的東西。這個世界,不就是那麽物質麽?”

我承認,他與我有共同想法,很近很近。有時,我聞著所謂“錢”的獨特味道,真的有作嘔的衝動。並不是我討厭它,而是它讓我想起了那些“物質”的例子。我多想回到遠古,一切不用金錢的時代。但這麽說也是不準確的,因為遠古,誰又知道他們用什麽來代替金錢——那種性質一樣的東西。是誰說,是真的不存在比香格裏拉更香格裏拉的地帶。

他又問我為什麽來這工作,我也用他的話回答:“不就是為了那令人作嘔的東西麽。物質。換取。用它。試問,誰恨它,又不得不愛它。”

他說我的很對,他就是那個“誰”。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談到了這東西,兩個人都沉默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思考著什麽,反正我是沒有,隻是靜靜地看著地板。

半個小時過去,誰也沒感覺到尷尬,像熟悉的朋友一樣打個招呼說聲再見。隻是像不是嗎?中間隔著的時間不算,那天和這天,才兩天而已。我卻像認識了他很久很久。是真的有那種感覺。

走到門口,他與侍應說了幾句話,互相擊了一掌。離開這之前,他轉頭對我笑了笑。那個笑充滿無奈。我回他一個漂亮的微笑,孰不知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的笑。早些明白這個笑的含義,或許我就不會太過傷心。我寧願我認識的聖是那個領物室裏衣衫襤褸的原始人類。

Ben說他有些不對勁,他看見他捂了下胸口。是剛剛打架的時候受了傷嗎?

羅聖,我才認識兩天的男生,從這天起我便沒再見過他。

隻能一直一直回憶著那個笑。他似乎是早就知道的,那天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蕭雨隻對看了一眼那張外套兜兜裏的紙條,後來它就不見了。她說她隻記得四個字——不見不散。

我無法再證實這句話,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某個地方等了我很久很久,最終失望而歸。再次回想他那句嘲笑電視劇“不見不散”的話語,我才覺得他一直是在裝輕鬆。隻是我發現的晚了。

那句“恩,心的變化呢”,有一天我明白了。打開領物室的門之前與看見我之後,心的變化。

恩,心的變化呢……學著說了好幾遍,都無法模擬他當時的語氣和心境。

報紙上說,他是個混混,脾氣倔強,惹了某些大勢力。

就如報紙所說,聖隻是個小混混,沒人關心他的事。報道隻引起了他們一時的注意,之後就各忙各的,把這件事便忘之九霄了。

隻有我知道起因,過程,和結局。像Ben和經理一樣隻看到了部分的人是沒辦法理解我的心情的。這樣也便隻有我,一人坐在沙發上,第一次喝了酒。從早上一直到晚上。我從沒喝過酒,所以也不知道原來我的酒量,很好。

借酒消愁愁真的更愁,想醉,腦子卻一直保持清醒。那些可怕的我從來不敢麵對的字眼在腦中快速轉著。

是一切來得太無奈,太突然。使我無法假裝忘記。我真的隻認識他兩天而已,我挖破腦袋,也想不出,以前的以前我們是否是很要好的朋友。他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

那縷陽光消失了。

羅聖,19歲,認識兩天,會說髒話,罵過林莓,救了我,牽過我的手。這個本不該出現我的生活中的男生。

聖——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