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邁不過去的歲月

但是,宋肆意並不想說這件事,“她樂意怎麽樣就怎麽樣,一等宮女有你和清雪也就夠了。”

畫扇還想問些什麽的話就被堵在了嗓子眼裏,她知道宋肆意這是不想說,問多了不好,也就換了話題,“您是要出宮嗎?是去見陸相大人嗎?”

一般來說,如果是見閑雜人等,公主是不會這樣耗神打扮的。

“是出宮,不過不是去見陸之軒,你等會兒和我一起去。”清雪那孩子重感情,這會兒估計情緒不穩定,還是帶著畫扇去好了。

“是。”畫扇也自覺的沒有多問。

然而在到了要去的地方後,畫扇還是被嚇了一跳,滿心的驚疑不定,“公主,您要見長安王?”

對於長安王,畫扇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她進宮的時候長安王早就死了,因此她並沒有見過長安王。

這對她來說就是個傳說中的人物,還是個充滿傳奇的人物,沒進宮前,她就聽說了不少關於長安王的事情,說是年少成名的皇子,打退了天狼,還逼得天狼簽下十年停戰之約……

後來進宮的時候,她也試圖打聽過關於長安王的事情,可宮人們都不會多說,因為那是個禁忌,沒人敢提。

此刻站在巍峨的王府門前,看著‘長安王府’四個燙金大字,畫扇覺得心跳的特別厲害,這就好比你小時候特別崇拜某個英雄,有一天這英雄突然就出現在了你眼前一樣讓人覺得不真實。

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口,畫扇覺得自己隻是到了門口就這麽激動,等會兒見了真人豈不是要窒息了。

絲毫沒注意自己身邊的宮女是如何激動的心情,宋肆意站在府門外,看著在無數夢魘中出現過的熟悉的大門,她覺得雙腿重如千金,怎麽都邁不動。

曾經來這兒是很高興第一件事,如今來這兒,是受折磨的一件事。

她和畫扇來的很低調,沒提前通知,也沒擺什麽陣仗,就是坐著馬車晃晃悠悠來的,也不知是宋肆意今天這身裝扮太吸人了些,還是太多人關注長安王府,她站在這兒愣神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停下來打量她。

不想等會兒被人誤會,她隻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所有不安的思緒,抬步上了樓梯,王府大門緊閉,畫扇抬手要敲門被她擋住,在畫扇不解的目光中,她親自動手拍著大門。

以前的長安王府多麽熱鬧,門口有好幾個守衛,她每次來招呼都不用打一聲就被放行,沒人敢攔著她,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爺寵她的沒邊。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敲響王府的大門,卻是帶著目的而來,真是無比諷刺了。

在拍了十幾下之後,大門裏終於有人應了一聲,隨後門被打開一條縫,是個年輕的小侍衛,侍衛沒見過宋肆意,不知道她是誰,隻看著她這一身裝扮,也知道應該是個貴人,忙問道:“這位姑娘,請問您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畫扇笑嗬嗬道:“這位是宮裏的七公主,來找王爺的,王爺現在在府裏嗎?”

小侍衛還未答話,開了條縫府大門裏突然伸出一隻大手,大手一用力就將大門打的更開了些,露出站在小侍衛身後的人。

那人推了下小侍衛:“一邊待著去,七公主你也敢攔著,”訓了侍衛之後,那人又對著宋肆意抱拳行了一禮,嘴上卻道,“屬下連乘參見殿下。”

正是金吾衛的統領連乘,宋肆意沒有應這一聲:“連乘,宮裏沒有什麽殿下了,你若願意就叫我一聲公主就好,”

關於宋瑤,已經不再屬於她的事了,她就是宋肆意,再不是宋瑤,宮裏的景平長公主已經被褫奪封號,天啟哪兒還有什麽殿下。

連乘站在那兒,一雙眼盯著她,道:“公主也好,殿下也好,都是您,不管旁人是怎麽說,您就是屬下的殿下。”

這人是個蠻牛,性子扭,說了也沒用,她扯唇笑了一下,“你家王爺呢?”

提到宋清,連乘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看了下圍觀的百姓,沉聲道:“殿下先進來吧。”

閃開身子讓宋肆意和畫扇進去,王府的大門在倆人身後再次合上,隔絕了外界的窺探,連乘這才道:“王爺在書房,他知道您這兩天會來,一直讓屬下在這兒等著,要屬下領您過去嗎?”

“不用了,”輕聲拒絕連乘,她道,“畫扇先交給你,你帶她轉轉,我自己去書房就好。”

這府裏在宋清回來後有過小整改,但整改不大,她相信,書房應該還是原來的書房,連乘這次倒是沒堅持了,應了聲就帶著還處在發愣狀態的畫扇離開了。

順著記憶中的方向,她朝書房走去,這裏的每一條小道她都很熟悉,即便八年多未曾踏足這裏,可那些刻在腦子裏的記憶卻無比清晰。

很快就到了書房,書房的門開著,她站在八步遠的地方再不敢踏進半步,這八步如同那日思夜想的八年,也如同那夜夜夢魘的八年,邁不過去。

不知道愣怔的站了多久,她被一聲近似無奈的低歎拉回思緒,心頭巨震的抬頭,就看見書房門口站著個人。

那人一身白衣如月,明明很普通的白衣,在他身上就穿出了遺世而獨立的感覺,三千墨發半綰,他手上還捧著本書,那雙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著顯而易見的無奈。

一如當年她耍脾氣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無奈又寵溺的看著她。

這一眼像是破裂的閘門,記憶的洪水衝過不堪一擊的閘門在腦海中泛濫著奔騰著叫囂著,那瞬間她眼前一片漆黑,情緒的劇烈波動再次催動了身體裏的毒,她咬著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在這個人麵前暈倒。

陸之軒抬步走來,她邁不過去的八步,由他來完成,如同踏過了八年的光陰,他還是她的皇兄,白色衣擺浮動著,帶著暮秋的涼風拂麵而來。

被這陣風一激,腦袋裏的喧囂漸漸安靜了下來,她就站在那兒,等著他的靠近,就好像當年在未央殿的時候,她不敢動的坐在凳子上看著太傅留下的書,而他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將她帶離孤獨和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