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拂去肩上雪花

別功高蓋主,別讓皇上覺得大臣們以你為尊,更不要和皇上對著幹,為人臣子,就是用著你的時候你需要不顧性命的往前衝,用不到你的時候,你就得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的當自己不存在。

別說什麽公道不公道,沒人給你公道,想生存,就要適應。

關禮覺得憋屈,可憋屈又能怎麽辦?除非說辭官回家不幹了,但辭官是那麽好辭的嗎?他為官這些年又不是一個敵人都沒有,一旦沒了肩頭上這點官職,就等著讓人家報複吧。

“大人,有時候我是真不明白咱這麽拚是為了什麽,你要說為了皇上吧,可咱們這個皇上……”實在步好形容,關禮隻能重重一歎。

隻能說遇人不淑吧。

陸之軒沒接這個話,轉道:“你們可以多盯著點月寒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可不覺得他是憑著一腔孤勇,這背後,定是有什麽陰謀。”

“廣平皇此次來帶的人馬也不多,應當不敢在這兒撒野,您是怕什麽?”作為陸之軒一手提拔上來的人,關禮明白他不是個喜歡瞎猜測的人,這樣吩咐定是知道了些什麽。

“現在還不確定,需要進一步的證明,你們先按我說的做。”在某些方麵他和宋肆意還是比較相似的,一切未有個明確的答案之前,什麽都不好說。

關禮是個明白人,不再多問,對陸之軒說了幾句別的就分開而行了。

天空還是陰沉沉的,都城的冬天多雪,見到陽光的次數比較少,不似臨安那邊雨多雪少,這個時節的都城,寒冷而孤寂。

昔日繁華的街道,因為連日來的雪天空蕩了不少,錦靴踩在積雪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低頭便能看到各種或大或小的腳印,混在一起,延伸到四麵八方,他站在那兒,深深吸了口涼氣,滌蕩心中的陰霾。

“殿下為何跟著臣?”漫天飛雪中,金科中第的狀元郎站在長長的宮道上,回頭是一臉隱忍的不耐。

狀元郎身後是一身繁重宮裙的姑娘,姑娘長相冷豔,眉眼間都是貴氣,聞言露出孩子姿態的哼了一聲:“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憑何我就是跟著你了?”

“那殿下要去哪兒?”他擰眉問的不客氣。

她彎了眉眼:“這是出宮的路,自然是去外麵嘍。”

垂簾聽政的公主,在剛下了朝沒多久,甚至朝服都未脫的跟他說,自己是要出宮,這不是開玩笑嘛。

“公主是想出去讓百姓們對你三跪九叩嗎?”

公主生氣,一低頭看著自己這繁重的朝服,又覺自己這樣出宮確實不合適,但又不願認錯,隻挑眉道:“我就站在宮門口看看,你管那麽多做什麽,走你的路不就好了。”

說完,她提著裙擺,帶著賭氣的味道從狀元郎麵前走過。

隱藏在狀元袍服下的手微動,想把人攔下,薄唇抿成一條嫌,他克製自己不能伸出手,又怕這公主真就這樣出了宮,因此亦步亦趨的跟在其後。

女子的腳小,踩在積雪中很小一點,他垂著眸子每一腳都踩在她走過的地方,大腳印瞬間就蓋住了小腳印,好像從始至終這裏隻走過一個人一樣。

宮道不算很長,盡管倆人都走的很慢,也還是能走到盡頭,盛裝的公主站在宮門內,無視那些被嚇得瑟瑟發抖的侍衛,百無聊賴的原地踏了兩步。

他走過去,本想一句話都不說的就這麽出去,可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多嘴:“殿下無事還是早些回去吧,天冷,莫著了寒。”

女子的繡花鞋上被積雪沾濕,有些凍腳,她原地踏了幾步試圖緩緩冷意,聞言反倒站定在那兒,隨意擺了擺手:“行了,陸卿回吧,我就在這兒站一會兒。”

不宜表露太多,他點了下頭就腳步不停的出宮上了馬車,車裏的暖爐讓人緊繃的心軟了不少。

他掀開簾子一角回頭看去,巍巍宮門處,盛裝的公主還在原處站著,那雙清冷的眸子不知道在看什麽,整個人猶如一尊唯美的雕塑。

後來再想起那時的事情,他才稍微有些明白,也許那時她是很想出宮去看看的,長久的待在宮中,她也希望自己能出去看看。

輕輕吐出一口白氣,他苦笑了一下,放眼看去,那麽多形形色色的人,那麽多匆匆歸家的腳步,他卻不知自己的家在哪兒,又該隨著誰而去。

沉魚從酒樓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站在一片雪色中,茫然矗立的那個人,她從未在不可一世的丞相大人身上看見過這樣的神色。

“怎麽了你?”一個戴著羽笠也遮不住滿身胖肉的姑娘隨在沉魚身後走出來,見她愣在那兒,伸出胖乎乎的手拍了一下她。

沉魚被這一掌拍的險些吐血,腳步踉蹌了一步往前,而後回頭怒瞪來人:“死胖子,你輕點會死啊?”

“我都沒用力好嘛,你怎麽那麽柔弱,喂,我說沉魚,你這樣可不行,那麽弱遇到賊人可就……嗯?那不是陸相大人嗎?”

正想訓沉魚幾句,胖姑娘目光往大街上隨意一掃就看見了站在街道上出神的陸之軒,為了怕認錯,她還特意掀開了羽笠。

沉魚點頭:“可不是嘛,你瞧瞧他失魂落魄那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朝堂上出什麽事兒了呢。”

“也許不是朝堂上,可能是七公主出了什麽事,過去看看。”放下羽笠,不等沉魚出聲阻攔,她就大步邁了過去。

“陸大人好啊,這麽冷的天,您在這兒做什麽呢?”

現在沉思中的陸之軒,在人離他沒幾步的時候就已經察覺了,聞言回頭一看,扯出了一一抹淺笑:“李三小姐不是已經離開都城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自從李召忠‘辭官’之後,李家全部搬出了都城,據說是要告老還鄉,以前的尚書府現在是安然住著,李池這個時候回來倒是出乎意料。

不過很快這個疑問就消除了,李池掀開羽笠朝旁邊正走過來的沉魚一努嘴:“喏,還不是為了她,十萬火急的寫信讓我趕緊回來,說是日子過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