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還能活多久
這便是把難題拋給了陸之軒，解決這件事最主要的就是平息學子們的怒氣，可要怎麽平息才行？
這些書生個個心高氣傲，還屬於隻能捧不能壓的類型，你越是打壓他們不讓他們說，他們就越是覺得自己像被剝削的‘英雄’一樣跟你對著幹。
所以，寧得罪小人也不想得罪那些書生啊。
“他們鬧的最厲害的無非是說狀元三甲出來的有失公允，要解決這件事，就要讓他們看到公允，從根本上讓他們認識到自己什麽都不是。”
宋璋好奇道：“怎麽從根本上看？那些人個個口若懸河，即便你文采出眾，想贏他們也不容易。”
陸之軒笑起來：“殺雞焉用牛刀，一些書生而已，還用不著臣親自出手，再者，陸伯鳴和臣的關係在那兒，臣也不好親自去處理這件事，此事皇上當換個人去做。”
“哦？找誰？”
“安然！”
從千秋殿出來後，陸之軒才吐出心中的鬱氣，今日這場不算鴻門宴的鴻門宴，不過是宋璋的一次試探，試探他到底是真無心朝政，還是在蟄伏不動。
陸伯鳴的案子他如果讓自己人接手，無論處理的是好是壞，派去處理此事的人都會被忌憚，與其無緣無故損失一員大將，不然把這難得的機會讓給旁人。
直到此刻，他才覺得安然來當官也不錯，起碼在特使的時候可以為他當擋箭牌，帝王的箭矢總是來的又快又突然，他一個人應付起來吃力，加個安然總是好很多。
連乘沒有跟著一起出來，而是留在了宮裏，如今金吾衛一半待在宮外，一半待在宮裏，分別由連乘和木槿掌著。
宋璋有意吞了金吾衛，自然要從連乘身上下手，不過這不是他是所關心的事情。
還未出宮門就看到少歸站在宮門口，一身黑衣垂著腦袋摸著馬腦袋，見他出來急急走了過來，喜道：“找到人了。”
……
一大早又是被一股子怪味熏醒，宋肆意簡直是對這味道深惡痛絕了，也不知道慕寒是不是故意的，昨兒還說怕熏到她把藥爐挪到了旁邊的院子裏，今兒就一點也不怕熏到她的把藥爐子移到了她房間門口。
忍著發火的衝動，她起床穿好衣裳打開房門，對蹲在房門口滿臉認真煎藥的人扯出一個想吃人的笑來：“我說慕先生，你這大早上就蹲人姑娘房門口是幾個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刺激的有點狠，慕寒已經練就了雷打不動的淡定，聞言隻道：“我是大夫，你是我的病人，不分男女。”
對著那實在難聞的不行的藥味，他忍無可忍的捏住鼻子嘟囔道：“就算你是大夫，那也沒大夫說必須要在病人門前熬藥的吧？你這到底是想把我治好，還是想把我熏死？”
慕寒沒接這句話，因為確實不知道該怎麽接，他也知道這藥味難聞，也知道她聞不慣，但是昨夜月寒木的突然到訪還是嚇到了他，因此，他才思索再三後決定守在這邊。
外麵正下著小雪，容易影響火候，他就隻得搬到屋簷下熬藥了，聽著她的抱怨，慕寒沉默了一下，抬手一指旁邊準備好的水：“先去洗漱吧，洗漱完喝了藥我再去做些吃的。”
宋肆意很無奈的看了眼旁邊還冒著熱氣的洗漱水，嗓子眼下壓著的抱怨就說不出來了，隻能重重的歎了一聲認命的去洗漱了。
早上的雪下得不大，細細碎碎的，落在人身上也是稍縱即逝，留下一點水漬。
雖說是待在簷下，也擋不住有細雪飄進來，慕寒也不知道在這兒待了多久，半綰的墨發都被細雪打濕了，手指也凍的紫青紫青，那張清雋的臉上沒有什麽笑意，幾乎可以說是繃著，眼睛一直盯著藥爐，看起來很是認真。
整理好以後，宋肆意穿著件紅梅花的羅裙，身上披著件白色的鬥篷，手上捧著慕寒準備好的暖爐，吐著白霧也蹲在了慕寒旁邊看藥爐的火。
倆人都很安靜的看著火，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外麵細細碎碎的雪被風卷著落在她頭上，她有些冷的皺了皺鼻子。
慕寒的眼睛還是看著藥爐，可多餘的目光早在注意旁邊的人了，外麵是白雪皚皚，旁邊佳人紅裳相伴，若這不是在熬藥，而是煮的一壺溫酒，到真算得上是人生的美事一樁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他這麽想著側過頭去看蹲在旁邊的宋肆意，然後就見她垂著頭伸著一隻素白的手無聊的撥弄著地上的積雪。
因為身體的緣故，那隻手蒼白的沒有血色，隻有指甲有些紅潤，他這才發現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塗著鮮豔的蔻丹。
“你不是最喜歡塗蔻丹嗎？”因為想事情想的認真，他無意識中把這句疑問脫口而出。
宋肆意正扒拉雪的手一頓，然後她舉起手對著白雪看著自己的手，笑道：“我一點也不喜歡塗蔻丹，但是，為了讓人怕我，我必須把自己打扮成那個樣子，不允許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蒼白。”
慕寒聽的心中一動，“你現在可以不必如此，以前種種都已隨著身死而去，既然老天爺給你重活一次的機會，你當選擇怎麽活下去。”
宋肆意收回手，眉眼一彎笑了起來：“突然那麽認真做什麽，我剛開玩笑的，主要是這人長得不好看，我再怎麽折騰也還是不好看，那還是不要醜人多作怪了，你說是吧？”
剛被勾起來的一絲傷感之情就這麽煙消雲散了，慕寒板著臉看著眉開眼笑的宋肆意一會兒，幾次想說些什麽，最後隻能扭過頭當旁邊人不存在。
“噯，慕寒，我問你啊，我這毒如果能清除的話，大概還能活多久？”她以一種你看這景色多好的語氣問出攸關性命的話。
慕寒再次扭頭看她，隻見她歪著腦袋眼中帶笑的看著他，竟像是一點也不怕答案是什麽一樣，他心裏突然就堵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