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安然的控訴

等我拿到信得到消息時,我的族人已經被這消息震的七零八散,從小到大我都不是什麽乖孩子,兄長不讓我回去,我偏就要回去。”

他性格自小就叛逆,要不然他爹安自在也不會氣的不想管他,好好的大儒世家,就這麽出了一個用武贏人的子弟。

他說:“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比不過兄長腦子聰明,也沒有兄長好學,同樣一本書他一天內就能看完理解,我花十天半個月都理解不了,府裏的人都誇讚他聰慧,說他會是爹最好的接班人。”

一母雙胞,各自不同,一個在讚美中漸漸成長,一個努力跟隨著腳步卻不被人所看見,一個自出生就得先皇金口賜名,得達官貴人爭相追捧,一個站在背後要永遠承受著前者帶來的榮耀下的陰影。

他說:“我曾想過,老天爺既然要我來到這世上,又為何還給我一個什麽都比我厲害的兄長?如果我是兄長那這一切榮耀是不是都是我的?如果這個人不在了我是不是就是天之驕子了?”

當一個人長時間活在另一個人的光環之下,心裏多多少少都會生出怨懟,小小年紀的安然不止一次的怨懟過這個無所不能眾人口中的神童兄長。

族人們見到安九會誇他小小年紀聰慧無雙,誇他世間少有,而見到安然,說的最多的就是那句你看看你哥哥多優秀,你以後一定要做個像你哥哥這麽優秀的人才行啊。

“那個時候我想的最多的是自己存在的意義,似乎每個人的存在都有意義,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在哪兒,甚至我會想,既然大家都那麽喜歡哥哥,那還要我做什麽呢?”

你攬進光芒,受盡稱讚,我站在你身後,如同影子一般被人無視所嫌棄,可我做錯了什麽呢?隻是因為沒有那麽聰明,隻是因為不如你,所以就要活的沒有自我嗎?

不服,不甘,怨氣,全部都充斥著小小的安然,他不明白,明明長相一樣,明明流的血都一樣,明明都是一個爹娘,為什麽差別會這麽大?

從一開始的默默承受著這些,默默跟隨兄長的腳步,到後來的叛逆,這一切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替代品,我就是我,哪怕很多人都不喜歡,哪怕被人嫌棄,可我就是我啊,縱然千般萬般的不好,這世上也隻有這麽一個我不是嗎?”

他碎碎念一般的回憶著那些往事,那些永遠活在別人身後的往事,有句話說的非常好,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看安然現在這樣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前者,在又一次被人指責不如兄長之後,他終於開口把那人懟了回去。

“我為什麽一定要比過他?他是安九,我不是安九,有一個這樣驚才絕豔的給你們稱頌還不夠嗎?再多一個我怕你們的馬屁不好拍,怎麽就那麽不知足呢?”

既然以儒為名,自是說話多風雅,更何況是主家子弟,那更是一個個談吐不俗,禮儀盡顯讓人膜拜。

安然這樣一番粗俗的話,實實在在的把人說懵在了那兒,而那僅僅是個開始,此後就像是竭力讓人分清楚他和安九的不同一樣,他的說話做事穿衣都與儒字無關,都與安九無關。

汝南人人都知道安氏出了個不孝子,不僅會和自己的爹娘頂嘴,還會懟族中長輩,真個就是一混混流氓。

想到那時族中那些人眼中的震驚和怒氣他就覺得好笑,“那是第一次旁人提起我不會帶上安九的名字,也是第一次人們知道我是安然,我成不了安九,我終於擺脫了安九。”

終於擺脫了狗皮膏藥一樣黏了他那麽多年的安九,盡管用的方法是那樣讓人無語和不解,隻是,他卻未覺有半分開心。

最初的舒暢過去,更多的是彷徨和茫然,從小就被人說要像安九一樣,這樣突然沒了安九,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了。

在自己努力支撐著自己的驕傲繼續學著地痞流氓胡作非為的時候,那個一直清風霽月一般的兄長在深夜的酒樓找到了他。

一身襦衫,安九看著醉醺醺的他,眉眼間沒有一絲厭棄和鄙夷,而是有些擔心的問他難不難受。

“小然,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是我弟弟,我沒那個道理也沒那個權力去讓你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人活一世不容易,你如果真的不喜歡學習那些東西,咱就不學,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我別的幫不了你,但是可以支持你。”

那個一直活在別人稱讚中的人,在扶著他回家的路上告訴他,其實那段時間一來他都很羨慕自己,羨慕自己這個什麽都不行的人。

安然苦笑:“那時的我還覺得他說的是風涼話,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原來榮耀與讚頌就像是一把無形的枷鎖架在你身上,你沒辦法掙脫,因為那枷鎖多半都是由你的親人所戴上去,你隻能負重前行,去努力完成旁人的期待。”

遇到問題你不能說自己不會,因為你是安九,你不能做錯任何事,因為你是安九,你甚至不能有自己的脾氣,因為你是安九……

這榮耀啊,逼得他沒有自我,逼得他規範自我,逼得他沒了棱角……

可是彼時的安然不懂這些,他的胡作非為終於惹怒了他爹,安自在將他趕了出去,讓他願意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就是別說自己是安家人就好。

他最終選擇了和安九不一樣的路,他不看那些迂腐的書,他喜歡揮舞著劍嚐試那些刺激,嚐試著讓自己與安氏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

那期間安九一直寫信和他聯係著,他縱然不喜歡成為兄長的影子,卻不代表不喜歡這個兄長,他一直覺得他的兄長是個很厲害的人。

“他喜歡在信中同我說些家裏的事情,說些他近來遇到的事情,一直都是這樣,直到又一次來信中的字跡有些潦草,看的出來心情不太好,信上說他要去皇宮了,要去替爹爹恭賀長安王遷府之喜,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