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小的妹紅
作為藤原家的孩子，妹紅從很小的時候起就覺得這實在是一份難得的榮耀，盡管她其實隻是自己父親數個子女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別說關愛平時不受到那些哥哥姐姐欺負就不錯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因為這個姓氏而榮耀。
可說到底母親僅僅是一介姬妾的她在藤原家完全就是一個邊緣人物，別說是什麽富家小姐的尊貴地位，有時候就連吃飽肚子都是一個難題，至於那位一直被她尊敬著的父親……大概早就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女兒吧。
反正她的誕生本就是一個意外而已，又有誰會真的會願意對一個意外負責呢？尤其還是在自己一點不用為這個後果而頭疼的時候。
就這樣子原本應該成為大家小姐的妹紅，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已經習慣了這種不被人重視的日子，但如此一來唯一的好處就是她不用像一個公卿小姐那樣沒日沒夜的學習什麽禮儀啦插花啦之類想起來就覺得繁瑣的東西，然後在學成這些之後被當做一件完美的商品被家族交易出去。
可以沒日沒夜的玩耍似乎成了她的一種特權，在最一開始這樣的放縱還會引來那些兄弟姐妹們羨慕的目光，但到後來這種羨慕就漸漸的變成了鄙夷。妹紅很清楚這是為什麽，畢竟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野猴子的自己相比起那些優雅雍容的姐姐們而言，完全就跟一隻醜小鴨沒有任何區別，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變成她們那樣……
因為妹紅總是覺得她們那副樣子也僅僅是看起來好看罷了，說的過分一點就是她們的人甚至配不上自己的那一身衣服，那種惺惺作態的樣子看了實在是令人反胃……隻是對經常餓肚子的妹紅小姐來說，就算是想要吐也吐不出什麽來就是了。
“如果不會餓肚子那就更好了呢……”這大概就是瀟灑無比的妹紅小姐唯一的遺憾了吧，不管怎麽說那些心裏的成就感完全就不能當成飯來吃的啊，餓肚子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為此妹紅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上樹摘柿子、捉小鳥、烤地瓜等等生存絕技，但這完全就是聊勝於無好嗎！尤其進入了發育期之後，妹紅覺得自己餓得更快了，但即便是吃這麽多個子仍舊一點不見高。依舊是那副小小的模樣……明明都已經14歲的年紀了看上去還和小孩子差不多。
今夜也是如此，餓得實在是受不了了的妹紅忍不住從自己居住的那個院子裏翻了出去，“如果要是秋天就好了呢……”那時候種在她院子裏的那棵柿子樹就能掛上果子了吧，儲存好了的話足夠她吃上一整個冬天。
當她從院牆上翻下來的時候。腳上穿著的木屐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這平時毫不起眼的聲響在此刻幽靜的夜裏卻顯得格外響亮弄得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哇真的是好靜啊，而且好黑……”在平安京幾乎每家每戶都用天黑之後不再出門的習慣，具體原因已經不可考但大家依舊在默默地遵循著這個古舊的習俗，但對於妹紅來說一個是她肚子實在太餓了。另一個卻也是自小沒有人告誡過她這些事情，所以這才有了她今晚如此冒失的舉動。
此時的夜晚自然不像後世那樣燈火通明，漆黑的街道對妹紅這麽一個小女孩來說還是足夠恐怖的，萬幸今夜萬裏無雲有星光在終究是令她好過了些。
“恩快走快走！”明明是夏夜但妹紅還是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她的目標是附近林子裏的那些野生果子，有了那些相信今晚便會好過許多……至於林子裏可能會出現的危險……相比於餓肚子妹紅覺得大概也沒什麽好怕的。
永遠也不要低估人在成長期時的旺盛食欲，以及人在饑餓時的膽量。
一心想要填飽肚子的妹紅在街上小跑起來，一方麵有想要早些弄到吃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卻是她實在是不想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多呆。一望無際的黑暗外加上毫無聲響的死寂總是會令人產生最本能的恐懼，這與膽量無關。現在妹紅無時不刻的不想早些回去自己的那個雖然破敗但足夠熟悉的小院子裏。然後連頭一起都裹到被子裏麵。
“恩有聲音？”在黑暗之中人的聽覺能力自然就會被放大，可無論怎麽想在這深夜裏都不會有什麽喧囂的響動才對，本來妹紅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隨著她越走越近那聲音也就越來越大，一直到了完全無法忽視的地步。
“要不要過去看一眼？就一眼……”深夜中的鬧市無論怎麽想都是不正常的，可不遠處的燈火還是不可抑製的吸引著她，那種感覺就像是追逐著光明的飛蛾……明知不可靠近，卻仍舊抑製不住本能的衝動。
這樣想著的妹紅慢慢的走近那片喧囂，隻要從邊上的小巷子裏穿過就能很輕易的來到那街上，可妹紅依舊是很小心翼翼的往前邁著步子。就算是從那邊傳來的小吃的香味在無時不刻的吸引著她肚子裏的饞蟲也根本不能改變她的意誌……
而也正是多虧了這份謹慎，所以當她在見到在那街上遊蕩的家夥幾乎全都長著一副怪異的模樣時，才能夠有足夠的時間往回跑……
“！”妹紅用手緊捂著自己的嘴好讓自己不至於尖叫出來，自己剛剛看到了什麽？妹紅捫心自問……那些長著馬的頭、鳥的翅膀或者說蛇一樣尾巴的家夥絕對不會是人類！而在她的記憶裏……妖怪可都是會吃人的。
受到了驚嚇的妹紅就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跑著。昏暗的視線外加上急促的心情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去分辨來時的的路，隻是一味的在跑著……大概對於現在的她而言，無論是哪裏都好，隻要能離開那邊足夠遠就可以了。
而一直到她體力幾乎全部耗盡了的時候，妹紅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跑出了足夠遠，但這時的她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卻已經到達了最初的目的地。不過不幸的是這時候妹紅早就沒有了去林子裏麵找食物的心情了。
“越過前麵那個草叢就能看到路了，快點回家吧……今天真是糟透了！”妹紅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懷念自己的那間小屋子，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在那裏呆上3天……不，至少是一周才能出來。
這樣想著的她毫不減速的就衝向那片草叢，畢竟熟悉的地方總是能讓人安心的……可就在她眼前豁然開朗的刹那，一個看起來高挑而有纖細人影卻擋在了她前進的路上……
“這是哪家的小姐？”單單是從那副儀容以及雖然沒有什麽花紋卻用料足夠高貴的衣服上麵，妹紅就能很容易的判斷出眼前的女子絕對地位尊崇，但就在下一刻這些想法頓時就被拋於腦後，“啊遭了要撞上了！”
預料之中的跌倒沒有到來，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大小姐竟然很好的接住了她，這令妹紅由衷的感到意外。而在她下意識仰頭的時候，對方臉上不知因何而佩戴著的麵具則正好因為之前的衝撞而滑落……
“好美……”明明同樣身為女子，可妹紅依舊是不可救藥的被眼前之人給吸引住了，那種宛若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從容全然不似自家姐妹的那種矯揉造作，仿佛眼前人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能夠得到世界的鍾愛一樣。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那她就像是天空中的明月一樣……無論是多麽璀璨的星辰都將在她麵前黯然失色，甚至於就連她的陰晴圓缺都能夠引發無數人的欣喜與惆悵……妹紅毫不懷疑，她絕對有這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