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走了多少時候,穿過多少林立的古刹,隻知道這一路上那些剩下來不及走脫的和尚都不斷地向著雷音穀的方向湧去。我看著身邊接踵而過的人群,在感歎天佛寺的浩大的同時,也不由地為他們的命運感到擔憂。這次妖界的實力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先不說噬鬼妖的實力為何會突然提升得那樣驚人,單單隻是天佛寺被勢如破竹地攻破這一方麵就可以看出,這百多年若非修真和佛界的實力衰退太快,就是妖界有什麽變化。現在看來,後一點的可能性更高些。因為能在不消耗元神的情況下製造出如此大片的血霧,其修為本身和我也就是在伯仲之間。

在思考的時候,我的腳步不由地慢了下來。這時,法鑫長老急忙催促道:“靈施主,快些跟上,隻需穿過這片古刹就到雷音穀了!”

快到雷音穀了?我加緊了腳步向法鑫長老走去。果然繞過眼前的這片古刹,下一刻的景致猛地一變,眼前突然亮了起來。我心中微微有些震撼,這就是雷音穀?

我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景象,在一大片焦黑的土地上,豎立著無數的通天石柱,而每一根石柱的周身都被通紅的經文包圍著。在經文的保護下,那些直入雲霄的石柱不斷地將天空中的怒雷引入地下,每吸入一道怒雷,石柱上的經文便爆發出一陣耀眼的紅芒,大地也跟著顫抖一下。而此刻,在那些閃著紅芒的石柱中,便有三根顯得特別刺眼。仔細看去,在那三根石柱的中間似乎浮現出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而那些被引到地上的雷芒在經文的作用下,不斷地向那三根石柱處湧去,然後消失不見。遠遠看去,竟然有些邪氣。我越看心頭越驚,怎麽天佛寺居然會做出這樣的逆天陣勢!這引天雷,少則益,多則損,看已成焦碳一般的地麵,就知道這定是地久天長,日月累計而成。像這樣的引法,定會損害天脈,天脈一旦被破壞,邪氣自然會應運而生,所以這雷音穀看上去被一層邪氣罩住,相當詭異。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問道:“法鑫長老,這陣勢…”

雖然我沒說完,但法鑫長老畢竟是聰明之人,他麵有愧色地笑了下,道:“讓施主見笑了,還是進去再說吧。”說著,急忙將我引進去。

來到雷音穀內,一股滔天的邪氣迎麵撲來。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那些進穀避難而又修為較淺的和尚更是早早念起了佛經來堅定自己的意誌,害怕被邪氣影響心誌。一時間這穀內梵音繚繞,讓人覺得心神安寧。若不是這穀內景象太過於詭異,還真讓人以為到了佛家聖地。隻是不知道身為佛家重地的天佛寺為何會容忍這樣一處玷汙佛門的陣勢存在,而且在危急時刻還寄以厚望。

“靈施主,是不是對於天佛寺為何存在這一處不潔之地而感到困擾?”法鑫長老站在我的麵前,看著空中那不斷落下的雷芒,負著手背對著我問道。

“不錯。”我點了點頭。

法鑫長老沉吟了良久,才緩緩道:“這是天佛寺的隱秘。”

我聽了法鑫長老的話,以為他有什麽難處,於是便道:“既然不方便說,就算了。”說著向長老身邊走了幾步,於此同時,我將神識灌入到地麵,希望能借著地麵那些雷芒刺探到法陣的秘密。

“不!靈施主誤解老衲的意思了。”法鑫長老轉過身來對我道。

“哦?”我一邊將神識融入到雷芒中小心地向陣中探視,一邊不解地看著法鑫長老。

法鑫長老看著我,歎道:“老衲將施主帶到此處的意思就是讓你知曉,天佛寺從此與修真之間再無隱秘可言!”

真是老古董,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關心與修真之間的關係。心中雖然這樣想,但是神識卻一點都不敢放鬆,因為越是接近陣中那三根特別的石柱,心中也越發的不安,亦正亦邪的能量盤踞在那石柱周遭,讓人不也越過雷池一步。

法鑫長老的眼神將整個雷音穀掃視了一遍,語氣滄桑地對我道:“為了讓施主知道我們的誠意,我今天就將這雷音穀的秘密告訴你吧!”說著,他歎了口氣道:“這雷音穀才建了不足百年,是法度師兄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而建的。為了這雷音穀他耗費了畢生的精力,乃不能超過元氣大傷。雖然百年來他一直修身養性,但始終也恢複不了以前的修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因為傳送幾個小沙彌而耗盡真元了。可是我想師兄他永遠不會後悔的,因為這裏埋藏著他的希望,他最心愛的弟子,也是天佛寺最有可能成佛的人!”

最親愛的弟子?難道在那陣中的人影真的是戒嗔?聽到這裏,我的心裏頓時一陣激動,神識受到影響,一時失去控製,連同雷芒被猛地吸向石柱陣中,身體如同被抽空一樣,一下心神大亂。我急忙沉下心來,想將神識切斷,沒想到那石柱像是有思維一樣,拚命地將我的神識向內拉扯,越是反抗,拉扯的力量就越大。神識不同於手臂,本來控製就極為費力,更何況控製它們與陣勢的力量角力。一番拉扯下來,我已經顯得有心餘力絀,但偏偏又不能切斷與神識的聯係。該死的,我在心中暗淬一句。如果是剛才,我還可以借著自己的力量,將陣勢破壞從而脫身。但此刻,我既然知道那陣勢中的人極有可能是小禿驢,根本就不敢動這陣勢分毫。於是,我和這陣勢之間便成了膠稠之勢,隻能盡力維持現在的平衡,以免陣勢發生變故,傷及陣中人。現在我開始有些後悔剛才自己的好奇了。

雖然我這廂已經鬥得不可開交,但一旁的法鑫長老卻絲毫沒有察覺。隻見他轉身看著這雷音穀說道:“正如施主所見的,這陣勢已經引起了天地不合,雖然不清楚為何師兄他要這樣做,但我想,師兄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說著,他的聲音沉了下去:“隻是,師兄卻沒有料到,一直到他圓寂都沒有看到他的弟子從這走出來,而這陣勢也在一直蠶食著天地的能量,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頭。而我們竟然要靠著這陣勢中那不知何時才能蘇醒的人來保護天佛寺,想想也確實可悲。”說到這裏,他忽然轉頭看著我,道:“靈施主,老衲已經將自己知道的合盤托出,不知道靈施主是否還有疑問?”

我暗怪法鑫長老真不會挑時候,偏偏這個時候來問我這個問題,但他既然問了,我也不能不作答,隻好勉強地笑了下,道:“沒有!”說完這兩個字,我急忙沉下心神,控製自己的神識與那陣中的力量角鬥在一起。

“既然如此,老衲就代所有天佛寺的弟子拜求仙人救天佛寺於水火之中!”說著,他那蒼老的身軀竟然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地對著我跪拜下來!

看到法鑫長老這一拜,我便知道自己的實力已經無法隱藏了,但我卻不知自己究竟在哪裏漏出馬腳被他發現。

法鑫長老見我沒有回答,便一直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而此刻,法詹長老不知道從何處飛來,從一旁拉扯著法鑫長老,想將他拉起來,同時怒視著我,憤憤不平道:“師兄,對於這種冷血之人根本沒有必要如此哀求!這些修真界向來就是如此,說一套做一套,若真是想幫我們,剛才他為何會眼睜睜看著二師兄他被那妖孽殺害而不出手相助。我看他分明就是來看我們天佛寺笑話的!更何況誰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仙人!”

此刻,我看著法詹長老和法鑫長老卻是有口難言,並非我不想幫他們,隻是剛才勉力分神說話以後,那陣勢竟如同有生命一樣,知道乘虛而入,一時間,身上的力量又被那陣勢順著我的神識剝離去不少。若是此刻再分神,恐怕我所這陣勢之間真的是難以善終,非要鬥個魚死網破不可,那勢必會央及在陣勢中沉睡的人。

法鑫長老在法詹長老的拉扯下,極力的甩脫他的手臂,執意跪下來,並拉住法詹長老的袖口,示意他也跪在我的麵前,見法詹長老不肯,法鑫長老老臉頓時沉了下來,嗬斥道:“師弟!難道寧願看到天佛寺被毀也不願意屈尊嗎?難道你願意看著這雷音穀內千百個弟子的生命被活活地吞噬嗎?”

麵對著法鑫長老的質問,法詹長老紅著臉爭辯道:“師兄,難道你真地以為他是什麽神仙?如果他是神仙的話,為什麽會眼睜睜地看著二師兄被那妖孽殺害!”

法鑫長老看著我,語氣堅定道:“師弟,相信我,施主他一定是神仙。當時他能不聲不響地進來,我就覺得有些蹊蹺,後來當我看見噬鬼妖不戰而降的時候,我便確定他的實力一定在噬鬼妖之上。試想以噬鬼妖的實力已經超過一般的散仙,能讓他感到恐懼的,那麽他的勢力一定非同小可。除了仙人,誰還有這樣的魄力。而法禪師兄的圓寂,也隻能說一切隨緣。我想或許師兄的塵緣已了,這怨不得別人的。你我修行如此,難道你還看不穿這世事紛擾嗎?”

法鑫長老的話在解開我心中疑惑的同時,也讓我對他產生了不錯的好感。

法詹長老聽了法鑫長老的話後,僵持了片刻,也跪在了我的麵前。而此刻,四周原本不斷的梵音也停了下來。隻見,在雷音穀內所有的和尚沙彌們,全都隨著兩位長老的身軀,一齊麵朝著我跪拜下來。

“求施主救天佛寺於水火!”

震天的聲音響徹在這雷音穀的每一個角落。

我看著跪拜在自己腳下那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心中的震撼無以附加,難道我真的值得大家如此托付嗎?看著這麽多人托以性命。我再一次感覺到責任二字的份量,我這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的力量和他的責任是成正比的。當你擁有越多的力量,那也就意味著你應該承當起比別人更多的責任。然而以前我卻一直在逃避著那份屬於自己的責任。而此刻,當我麵對著這些戒嗔的同門,我知道,該是我擔負起責任的時候了。雖然此時我不能說話,但是,我已經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

就在此刻,四周那原本昏暗的天空,忽然如同被燒著一樣,散發出一陣陣血光。在雷芒的照耀下顯得特別刺眼。還沒等那些跪拜在地上的僧人反應過來,天空中的血霧就如同傾盆大雨一樣灑了下來,一些反應快的紛紛念起經文以求自保,而那些反應慢而且修為又不甚高明的僧人,還沒等他們有什麽準備便在血霧中慘叫著倒在了地上。一時間,原本就不多的眾人又損失了不少。

法鑫長老見狀,急忙大喝一聲:”金剛經!快!”

原本六神無主,各自為戰的眾僧侶們,聽見法鑫長老的喝聲,急忙齊聲吟唱起金剛經文,悠揚的吟唱聲很快就在雷音穀的四周凝結成一道淡黃的結界,將那些致命的血霧阻擋在外麵,每當那些鋪天的血霧想要衝進來,便被結界上的光芒掃得一陣翻湧。一來二去,那些血霧似乎也知道這金剛經凝成的結界並不是那麽容易破開的,也倒安靜了不少。

我站在雷音穀內,看著端坐在地上吟唱的眾人,每一個都神情莊重,而剛才還是眾星捧月般的我,此刻倒像是這雷音穀內唯一的一個局外人。可此刻也顧及不上這許多,就在剛才我已經拿了主意,如果實在不行,即使拚著傷些元氣,也要將神識強行斷開,也隻有這樣才能救得了天佛寺,救得了戒嗔。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逝去,而那些血霧卻依然盤踞在結界外麵,將整個雷音穀死死地罩在裏麵,密不透風,天地間也因此顯得一片血紅。若不是空中那時而落下的怒雷照耀著四周,真有些讓人懷疑是不是已經到了無間地獄。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些修為較淺的僧人已經漸漸地支持不住了,幸好在法鑫和法詹兩位長老的安排下,餘下這些為不多的僧人開始分成兩組輪流交替著吟唱經文。剛開始,在輪換的間隙,法鑫和法詹兩位長老輪流著請求我出手相助,但,許是見我許久都不曾動一下,他們也瞧出些端倪,逐漸地來的次數也少了一些,到此時,他們已經徹底地死心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我已經漸漸地習慣了和法陣之是的拉鋸戰,靈體也顯出有些疲態。而那些僧侶的吟唱聲也明顯沒有初時那樣亢奮,聲音顯得悠長而無力,閃爍在四周的結界的顏色也明顯暗淡了下去。縱觀整個雷音穀也隻有法鑫和法詹兩位長老帶領著屈指可數的高僧在支撐著場麵。

這結界隨時會破的,我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著,而且已經做好了隨時切斷神識的準備。

可是,盤旋在雷音穀外的那些血霧卻絲毫沒有什麽變化,依然是時不時地衝擊一下結界,但是一觸就退,如同和結界在玩著捉迷藏一樣,一切在表麵上看起來是那麽風平浪靜。

也許是覺得玩夠了,也許是沒有耐心了,平靜的血霧忽然在一聲尖嘯聲中,猛地向外一張,再帶著雷霆之勢向內一收,在這一張一弛之間,結界就如同一張紙一樣的十分輕易地就被捅破了。

在結界被破的這一瞬間,吟唱聲嘎然而止,四周出奇的安靜。

結界破得實在太突然了,一點征兆都沒有。我的心也在這恐怖寧靜中猛地一收,心中暗道聲不妙,還未來得及反應,神識便倒卷著被吸向陣中。我心中苦笑一下,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正在我思考對策的同時,我忽然感覺到在神識的另一端傳來了一些不可思議的變化,似乎在陣勢中有另一個神識正在接觸我的神識,雖然很微弱,但我還是能感覺得到。難道這神識是陣中那個沉睡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