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怒火淹沒理智的一刹那,四周的結界唰的一聲亮了起來,如同吹響了戰鬥的號角,我大吼一聲舉起紫宵撲向邵飛.

狂怒的眼神,赤紅的雙眼,無盡的殺意.在我眼中隻有一個曾經殺我,毀我的邵飛,一個變成灰我都會認識的邵飛,一次次地舉劍,一次次地落下,招式已經成了累贅,我已經忘記了使用法術.

邵飛在我亂無章法的攻擊中顯得手足無措,太近的距離,頻繁的攻擊,讓他根本就沒有時間施法,隻能拿著手中的靈劍勉強地格擋住我的攻擊,吃力地和我周旋著.

一次次的攻擊都讓我無功而返,我心頭更是煩躁不堪,為什麽?我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我總是打不到他,明明看見邵飛就在眼前,為什麽我還不能一劍擊殺.

我再一次大力揮劍,紫宵夾雜著紫色的氣芒向邵飛衝去,當地一聲,又被邵飛擋了回來,為什麽!

我又一次揮舞著紫宵向邵飛砍去,還是沒有任何地效果,為什麽!

空氣中劍身相碰撞而產生的怒鳴不住得充斥著寂靜的結界.

正當我舉起紫宵再次砍下的時候,忽然一道火焰閃著幽藍的光芒,衝向我的麵前,那是什麽?是擋住我複仇之路的火焰嗎?不可以的,我失敗了那麽多次,又怎麽會被你這樣一個小小的火焰攔住,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什麽,我都不會被你阻擋.

我晃動著不太靈光的腦袋,奮力地向那團火焰砍去.

當紫宵的劍鋒接觸到幽藍火焰瞬間,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結界,伴隨著一聲巨響,我被巨大的衝擊力炸得斜飛出去.

等我再次站穩,邵飛的下個法術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我的身上,剛站穩的身體又被擊飛.

疼!我下意識得摸著左邊的臂膀,破碎的外套下,看似完好的肌膚,實際上靈體已經受到了很大的破壞,劇烈的疼痛讓我大腦短暫的清醒了一下,我抬頭看著站在結界另一頭的邵飛,在寬大的道袍下,頭發無風自動,竟有些道骨仙風的感覺,隻是那臉,那臉上洋溢著的笑容,讓我心中一陣厭惡

邵飛笑著向我走來,邊走邊道:“道友,你中了我兩記法術,就不要再逞強了,認輸算了.”

又輸了嗎?我握住紫宵的右手不住的顫抖,輸了嗎?不會的!我還沒有輸!比賽還沒有結束,我還有機會的,是的!我還有法術沒有用,我還有機會的,我一定不會輸的!

我看著邵飛嘴角掛著的微笑,仿佛在嘲笑,你又敗給我了,就算是做鬼你都玩不過我.看著邵飛得意的笑容,複仇的怒火再一次襲上心頭,大腦短暫的清醒後,隨之邇來的是更加瘋狂的怒意,我四周的氣流開始不安分的流動起來.

看見身中兩記法術的我,還可以帶出如此大的氣勢,邵飛詫異的張著嘴,似乎接受不了眼前的現實.

“吼!”我爆發出一聲野獸一般的吼叫,拿著劍貼地衝向邵飛,四周的氣流急速的圍繞著我旋轉,如刀片一樣湧向不遠處的邵飛.

“怎麽會這樣?”邵飛不可置信地閃身退後,一邊吃力地閃避著我的攻擊,一邊在手中焦急地聚著法術.

看著邵飛左突右閃的身形,我急燥地揮舞著紫宵,一道道氣流如萬馬奔騰,呼嘯著向邵飛激射而去,邵飛顧不上身上被氣流卷破的道袍,滿頭大汗的結著手印,被氣流擊中的身體,明顯緩了下來,幾個回合下來,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觸手可及.

“喝!”就在紫宵快要接觸到邵飛身體的時候,邵飛猛得大喝一聲,散開手印,一道火柱破開邵飛的手心,夾雜著赤熱的火浪,向我襲來.

風助火勢,火柱借助著四周的氣流,顯得更加狂暴,劈啪之聲不絕於耳.

但是,在我的眼中根本就沒有這燎人的火柱,我的眼中隻有身處在火柱背後苟延殘喘的邵飛,看邵飛的樣子,這火柱已經是他的全力而為了,一時半會是恢複不過來的,隻要我破了這惹人厭的火柱,就可以出其不意,說不定可以一招製勝,在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殺了邵飛!

邵飛,你等著吧,我會將你給我的一切還給你的,以眼還眼,以血還血!複仇的怒火讓我失去了理智,心念及處,一道水幕憑空出現在我身邊,硬生生地將火柱隔在外麵,沒有了火柱的阻撓,邵飛就像是失去了牙齒的老虎,身體沒有防備的暴露在我麵前.

邵飛驚詫的眼神告訴我,他根本就沒有料到,我竟然可以這樣快的施法,幾乎是瞬間施放,但這隻是片刻,在短暫的驚詫後,就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靈劍向我刺來.

可是在我的眼中那靈劍隻是擋在我複仇之路上的一隻螞蟻,多少年都過去了,多少苦我都受了,難道我會懼怕這一支小小的劍嗎?邵飛你錯了,別說是劍,就算是座山橫在你我的中間,我也會竭盡全力地將它劈開,因為在那之後,我就可以將你誅殺在我的劍下.

“叮當”一聲脆響,邵飛的劍穿透了我的身體落在地上,隨著靈體一陣恍惚,劇烈的疼痛差點讓我癱倒在地,但看見抵在邵飛胸口處的紫宵,這樣的代價我覺得還是值得的.

一滴滴的鮮血緩緩地從紫宵上滴落下來.

一滴,兩滴…

四周顯得異常的安靜,邵飛粗重地呼吸聲鼓噪著周圍的氣氛,他怔怔地看著穿透我身體落在不遠出的靈劍,失神的眼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是不甘?是驚訝?

我盡力地平複著自己的心情,我知道,隻要再在紫宵上加上半分的力氣就可以將眼前的這個人至於死地,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邵飛,再也沒有屬於我的仇恨,想著,我手中不由得又加了些力氣.

“恩!”我耳邊傳來邵飛的悶哼聲,你也會疼嗎?我冷冷地看著邵飛的臉,在那張臉上我讀不到任何的表情,邵飛!難道你不該問嗎?你應該問我為什麽要殺你啊!為什麽你不問!為什麽?

“住手!”鍾子訓那如洪鍾一樣的聲音震得我心頭一顫,靈體如同受到重擊,恍惚中紫宵差點脫落到地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結界已經落下,四大書院的人和一幹比賽的修真都站在四周,眾人的臉上都是些憤怒和不可理喻的表情,好像站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魔或是一個妖.

鍾子訓見我手中紫宵並未脫手,憤怒中帶著責備的聲音道:“還不撒手?難道你想殺死他嗎?”

殺死他?鍾子訓的話提醒了我,我在愣著幹什麽?難道我還在等他們來阻止我嗎?

“不!不要!”

這熟悉的聲音,讓我手中的劍緩了下來,我轉眼看去,隻見如煙淚光盈盈地站在不遠處,焦急的神態一覽無疑.

對不起了如煙,隻怕我答應你的事沒有辦法完成了,我抱歉地對如煙笑了笑,手中的劍又加了幾分力氣.

“嘔.”一股夾雜著血腥味的鮮血從邵飛地嘴裏溢了出來,緩緩地滑落到嘴角邊上.

“住手!”鍾子訓見狀,再一次大聲喝叫了一聲,從四周顫抖的山壁可以看出他的怒急,但無奈紫宵離邵飛實在是太近了,就算鍾子訓的修為再高,也拿我絲毫沒有辦法,急得他隻好哇哇大叫.

“我早該想到是你的.”邵飛嘴角滴著血虛弱道:“第一眼見你的時候我就該想到的,咳!”劇烈的疼痛讓邵飛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臉上的肌肉一陣**.

“是嗎?”我冷冷回答道,我慢慢地將附著在靈體四周的五行驅散,露出本來麵目的自己.

雖然邵飛已經猜到是我,但我露出本來麵目的那一刻,邵飛的臉上的表情還是明顯的一泄,對著我勉強笑了笑:“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

我看著邵飛那坦然的麵孔,複仇的快感有些黯然,這時,邵飛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很奇怪,仿佛站在我對麵的,不是那刻骨銘心的仇人,而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本來意誌堅定的我,現在突然有些猶豫起來,我目光漂移不定得看著邵飛慘白的麵孔,他沒有變,隻是,現在我為什麽沒有殺他的心.

也許是邵飛感到我漸退的殺意,他再次對著我艱難的咧開嘴笑了笑,一絲鮮血禁不住從他的嘴角溢出.

我忽然覺得邵飛笑得很淒慘,很無助,這樣的笑容讓我很熟悉又很陌生.

難道邵飛變了嗎?還是他在用苦肉計來騙我?

殺了他?此刻的邵飛已經是刀俎上的肉,隻要我手中的紫宵稍稍一用力,邵飛就會像當年的我一樣,默默地躺在地上,毫無生息.但是,我為什麽下不了手,手中的紫宵在不停地顫抖,為什麽我會下不了手?是修真讓我的心變軟了嗎?還是我在擔心什麽?

我就這樣和邵飛僵持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消失著,邵飛臉色越來越慘白,生命在慢慢地流逝.

“小子!你不能殺他,如果要殺,也不能用那把紫宵!”鍾子訓見事有轉機,急忙大喝道.

紫宵?他為什麽會知道紫宵的名字?

鍾子訓停了一會,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麽會知道紫宵的名字?我可以告訴你,我不但知道紫宵的名字,而且還知道這是清明子道長送給你的!”

此話一出,四下裏傳來一片驚訝的聲音.

老雜毛?他知道老雜毛?我的心裏也是一片疑問,殺意無形中又減去一分.

“所以我說,你不能殺他,如果你要殺,也不能用紫宵,因為它是屬於我們嵩陽書院的!”鍾子訓的這幾句話,頓時讓我大驚不已,他無疑是在告訴我老雜毛竟然是嵩陽書院的人.

雖然心裏十分驚訝,但我表麵還是裝作十分鎮定道:“紫宵就算真的是你們嵩陽書院的那又怎樣?清明子道長已經送給我了,現在就是我的了,更何況我拿它來報仇也沒有什麽不對!”

“你!”鍾子訓一時語結不知道說什麽好.

但此刻我的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滋味並不好受,特別是當我知道老雜毛竟然是四大書院的人,感覺就更加不是滋味,難道我真得要當著四大書院的麵殺了邵飛?以前雖然沒什麽,但當我知道了老雜毛居然是四大書院的門人,這就不一樣了.

想到這裏我抬頭看了一眼被紫宵的劍鋒抵住心口的邵飛,此時他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流出的鮮血灑滿了一地,殷紅一片,他也許發現了我正在看他,緩緩地抬起了沉重的腦袋,竟然對著我相視一笑.

這一笑,再一次震撼了我的心,在這笑容裏我看不見半分心機,看不到半分狡詐,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錯了,眼前的並不是邵飛,我再一次確認地看著邵飛的麵龐,我多希望我看錯了,可以這樣坦然麵對死亡的人,怎麽會是那個卑鄙陰險的小人,可是,在我麵前苟延殘喘的人,確實就是那個卑鄙小人.

“你不用自責的.”一聲微弱的聲音從邵飛的嘴裏飄了出來.

什麽!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邵飛,看見他半啟的嘴角,我才確認這句話的確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我真的懷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壞了,他沒有破口大罵或是哀求乞憐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沒想到他竟然安慰我,安慰一個他的仇人,一個即將要殺他的人,我疑惑地看著邵飛,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眉宇之間似乎比原來我認識的邵飛多出了點什麽,又少了點什麽,給我的感覺有幾分不真實,但那是什麽呢?我不知道.

我現在該做什麽呢?隻是一瞬間,我忽然覺得心裏很亂,殺?還是不殺?這個本來應該很明確的問題,我突然間發現已經不是那麽明確了,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將紫宵刺過去,如果是昨天,哪怕是上一個時辰,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刺下去,因為在那個時候我對邵飛的恨,還是那麽刻骨銘心.但是這一刻呢?我真的很不確定,我這才發現,原來我的心還是這麽軟弱,裁決一個人的生死對我來說竟然這樣困難.

快意恩仇,多麽簡單的四個字,為什麽我下不去手呢?

是我變了?還是他變了?

我們再一次的四目相視,這一次,邵飛清澈的眼神再一次落入我的眼裏,雖然他的生命隨著鮮血在流失,但是他的眼神中竟然還有一絲笑意.

不是這樣的!我弄錯了!一定是我弄錯了!我突然感覺有些荒唐,感覺帶竭斯底裏,這太可笑了,我想象中的情節根本不是這樣的,邵飛應該跪在我的麵前哀號求饒才對!這麽會這樣?不可能的!

對這樣的邵飛我實在下不去手,畢竟我不是像他那樣的殺人犯,畢竟修真這麽多年,對我的心性有太多的影響.

哎!我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一旁的眾人見我持劍的手有些鬆動,紛紛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可是,正當我將紫宵緩緩地拔出邵飛身體的時候,讓我永遠也想不到的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