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琴就是我的生命(1/3)

周行之同學不得不對我進行科普,說鬼附身也是有講究的,並不是隨便揀個人就能附上去,而是要看這個人的“道”和那隻鬼是否接近,比如嬰靈最容易附在小孩子身。葉鬆風雖是一隻千年老鬼,但褚泉畢竟死了相當一段時間,而且兩個人的氣場很難契合,他要想控製褚泉的身體就需要耗費大量的鬼力。現在他附在褚泉身上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了,因此屍體的一些特征在身體上開始顯現,比如屍斑。

褚泉的脖子上有一塊淡青色斑痕,位置很偏,如果不仔細看是不會看出來的。

本來他想直接把故事講給我們,但我和周行之一上午都在上班,早就餓了,我們隻好決定先去取食物,等開吃的時候再談論曾經的故事。

我照例取了一盤香蕉沙拉,抱著盤子用牙簽插著吃,周行之倒是胃口好得很,不一會讓就拿了滿滿一桌子好吃的,然後大快朵頤。

隻有褚泉麵對著一桌子食物沒有任何心情,他隻是扣著雙手,呆滯的目光在各類食物上麵掃來掃去,根本沒有要動口的意思。

這就尷尬了。

身為東道主還沒有動筷子,我們兩個受邀的卻是兩眼放光吃得一個比一個嗨森。

覺察到不對勁,我慌忙停口,同時不斷地跟周行之使眼色,他就跟沒看見我似的,專心致誌地切著牛排,動作優雅。

我咬了咬下唇,打算直接開口:“那個……葉公子,你想說什麽就都說出來吧,既然我以前答應了你,就一定會盡量為你提供幫助,隻不過我現在可能沒什麽實力,你不要介意。”

“不會。”他露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更襯托出那臉頰的蒼白,“我生在唐朝,是一名琴師,最初的時間裏我浪跡天涯,走到哪裏就在哪裏彈琴,即使窮困潦倒也覺得快樂,因為那時候的人是真心喜歡聽我彈琴的。漸漸地我的名氣越來越大,尚書大人很喜歡我的琴聲,花重金請求我去他府上,說白了就是豢

養,我對於他而言充其量就是個伶人罷了。那時我心高氣傲就沒有同意,但尚書大人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我走到哪裏都會遭到追殺,隨時隨地都有,我沒有辦法,隻得答應了他,卻從來不曾想過悲劇的人生就此開始。”

他喝了一口白開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說:“他手底下豢養了十幾個伶人,琴師包括我在內有五個,我們生活在陰暗潮濕的房子裏,每天都要被逼著練琴,練到手指流血也不能停下。我沒怎麽有時間概念,隻覺得那樣的日子過了很久很久,琴本來是自由的,在束縛之下根本就無法彈奏出好的音律。但他們不懂,從來不懂。直到某一天我和另一個琴師被挑選出來,在女皇的壽辰上彈奏一曲。自從我到了尚書的府上,還是第一次遠離了束縛與黑暗。我很高興,琴也很高興,故而那段音律異常動人。女皇動心了,大筆一揮說我是天下第一的琴師,而且還封我為禦用琴師。從此後我算是得到了世人的認可。”

名震天下的琴師葉鬆風,就這麽徹徹底底地成了一個伶人。

他生平最討厭別人說琴師是伶人,但始終無法逃脫這樣的命運。

女皇高興的時候會命他彈琴,黯然傷神之時也會命他彈琴,簡直給了他無上寵愛。他喜歡亭台樓閣,女皇就賜予他一個位置最好的宮殿,一出門就能瞧見滿池荷花和曲曲折折的九裏長亭,他想要彈琴隨時都可以。

可是他不快樂,這偌大的宮殿未嚐不像是一個牢籠,困住了他的身體,漸漸地,他的靈魂也被麻痹了,甚至有些屈服於這樣的生活。

有時候他在彈琴之時會神遊天外,也會懷念曾經那個寄情山水的葉鬆風,那時他沒有錢沒有地位,也沒有得到天下人的認可。他四處流連,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琴師,一刻不停地追尋著自己的夢想。他在街頭巷尾彈琴,有人聽著那琴音好聽便扔給他幾塊銅板,也有人同樣窮困,卻是一動不動地蹲在他身邊聽琴

,聽得是如癡如醉。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懂琴,但那認真的神態讓葉鬆風終生難忘。

“之後有更多的人聽我彈琴,可再也沒有一個人像那個人一樣,衣衫襤褸蹲在我的身旁,那般陶醉的神色好像他全身心融入了琴音裏麵的世界。”他沉重地歎息一聲,“達官貴人們聽琴隻是作個消遣,沒人會把琴當作一生的夢想。他們的眼裏隻有金錢地位,其餘的事情都無所謂。而在我看來,琴就是我的生命。”

他附在褚泉身上背回來的那把琴名叫鬆風,正是琴師葉鬆風生前用過的古琴。

那把琴陪伴了他一生,見證了他的起起落落。

在一次宴席上,有個官員喝醉了,依仗著權勢讓葉鬆風彈一曲靡靡之音,他不同意,那人就過來一腳踩在了古琴上麵,繃緊的琴弦像是無數雙手抓扯著他的心髒。

他心疼,但又不敢言語,隻得看著那名官員腆著肚子鄙夷地說:“葉鬆風,叫你彈你就彈,別以為女皇寵幸你你就真的無法無天了,就算再得寵你也隻是一個伶人而已!你的任務就是彈琴,叫你彈什麽你就得彈什麽!”

“大人,您弄髒了我的琴。”葉鬆風說得很輕,實際上心裏已經無法承受這般的羞辱。

“踩你的琴怎麽了,隻要大人我願意,踩碎了又能如何?”大肚子官員說著,又使勁地碾了碾。

“啪!”

一根琴弦斷了,葉鬆風的心在滴血。

“大人,我為您彈琴,請您稍等一會兒,我要先把琴弦裝好。”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有人毀掉他的琴。

他愛琴如命,不,甚至可以說是多於性命。

即使身死,也一定要把這把琴完整無缺地保留下來。

女皇寵幸他,聽聞這件事情之後就不再讓他為那些官員彈琴了,而是徹徹底底地把他養在深宮之中,不讓他離開那亭台樓閣半步。

有一次卻是例外,女皇外出巡遊,居然也帶上了他,就在那個名叫蘇州的地方,他遇見了一生的劫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