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冷暴力

江北吃好了,我收拾了碗筷去廚房,我們家沒有吃剩飯的必要和習慣,我就照以前一樣,把他剩下的菜湯菜渣倒掉,食之無味的東西,就應該被舍棄的吧。

我洗完,水流聲嘩嘩的。我想到小詩詩和江北的對話,他們說,江北該給我補償,看,他已經開始行動了,他要把房子給我,沒什麽先兆的,以前提都沒提過。江北是想好了的吧。

這碗我唰得很慢很慢,江北也許是在擔心什麽,就走到廚房門口,胳膊撐著門框,滿眼疑惑地問我:“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我沒病,但我比病了還難受。

我忽然什麽也控製不住了,轉過臉看著他,淚流滿麵,有點聲嘶力竭的意思問:“你為什麽要把房子給我,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說完我也不想洗碗了,丟了手裏的盤子站在原地低著頭哭。江北愣了一下,走進來抱住我,我就一點力氣都沒有地歪在他身上,我可能是一天沒吃東西,血糖低。

他說:“你想什麽呢?”然後拿手來靠我的額頭,可能覺得有點燒,就把我拖進了臥室扔在**,然後轉身去倒水。

我不讓他走,就拽著他的衣角,然後又抱著他的腰,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麽把房子給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覺得江北可能有點被嚇著了。手掌一頓一頓地落在我背上,然後輕輕地拍,“你瞎尋思什麽呢,別亂想,我們還好好的。”

我就抱著他哭。雖然我也很生氣,也很惡心這樣的自己,沒了他我能死麽?可這是我最直白的反應,我不想被拋棄,我還不想和他分開的。

江北哄了我很久,反正我就拽著他不放,總覺得一放手他就跑了。他也幹脆躺到**來抱著我,等我平靜了點,他問我:“你怎麽會這麽想?”

我說:“我不知道,我不想亂想,我忍不住……”

江北一下一下地拍著我,他說:“傻樣兒,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想啊,如果哪天我們又吵架了,你就可以指著我的鼻子說,‘滾出去,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早就該給你了,跟了我這麽久,你也該有點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我搖頭,我說:“我不圖你家的錢……”

他就哄著我,用那種特別溫柔的聲音說,“我都知道。”

江北顯然沒有跟我把韓晴的事情攤開講的意思,我也就不敢主動攤開了,有時候我會想,他這兩天去了哪裏,是不是跟韓晴在一起,他們在一起是什麽樣的,會發生點什麽。那畫麵不能想,一想起來,除了哭就沒別的反應了。太虐心了。

他就這麽哄著我吧,他要是打算就這麽一直哄下去,也挺好的。隻要他沒有離婚的打算。這兩天我想過離婚的問題,我甚至考慮過要不要我主動說出來,其實真的挺可怕的,我也是個好麵子的人,我和江北結婚不被看好,離了婚就是個透透的笑話。

我們都還很年輕,沒有孩子,以後的路雖然也不至於因為這一次婚姻而變得十分坎坷,可我多少也是有些不甘心的。憑什麽我悉心照顧好的江北,就這麽讓別人撿走了,是不是我死了老公,江北也會反過來那麽可憐可憐我,可我沒有死老公那個機會啊。

在一起是江北主動,結婚是他主動,我們倆之間什麽都由不得我,我總是讓他擺弄著,心裏也會覺得憋屈的。我想再忍忍吧,不管怎麽說韓晴現在是個三,江北的態度還不明確,我有機會,為什麽不把握。

那一紙婚姻縱使脆弱,但多少是有點威懾力的。

雖然我沒什麽心情,但還是主動勾引江北和我愛愛,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連基本的**都沒有了,那他的心理就是很恐怖的。我得用各種行動去證明,他還是我的,我們愛愛是在家裏的**,是正大光明的,是法律和道德允許的!

愛愛以後我抱著江北,還是忍不住把嘴唇在他皮膚上貼來貼去,江北把我抱緊,他說:“別總是哭,哭多了眼淚就不值錢了。”

我點頭。我想下決心,以後都不哭了。他補充一句,“你哭得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事實上,我和江北的關係還是沒有得到本質上的好轉,因為我心裏很沉重,沒辦法像過去一樣跟他嬉皮笑臉的,臉上時常掛著讓人討厭的憂愁的表情。這事換誰也憂愁啊,我沒那麽強大的心理素質。

江北說的沒錯,他老婆這個人非常脆弱。我愣是也在這句話裏,品出點可憐的意思來。

我他媽是真可憐。

江北沒那麽忙,可他堅持早出晚歸,就快戒掉的煙又重新拿了起來,隻是不大會出去喝酒。

呆在這個家裏,他肯定也覺得壓抑。後來我看過一檔情感谘詢欄目,主持人問一個過來谘詢的年輕人,他說:“你知道我最害怕跟什麽人在一起麽?”

年輕人說不知道。主持人說:“跟我的債主。我對他有所虧欠的人,我麵對他的時候有愧疚感,我能輕鬆起來嗎,不輕鬆,怎麽會願意和他在一起呢?如果你還在意他,就別把欠債的那個逼得太緊。收高利貸還有逼死人的呢。”

可惜當時我沒聽過這檔節目,而就算聽了,道理是那樣的道理,道理隻是用來安慰人的,道理很難告訴你,麵對每件事情,每個細節具體該怎麽做。

我們的夫妻關係就這麽不溫不火不鹹不淡地繼續著,越來越少的交流。我還是會關注江北的聊天記錄,但之後也沒再有什麽了。要是事情就都這麽過去了多好,而我開始意識到,我和江北之間,真正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一個韓晴那麽簡單。

我們的話題越來越少,他們還能聊聊回憶,聊聊孩子。

江北說要去趟外地,大概三天能回來。他走了以後,我考慮了些事情,忽然決定,還是該找韓晴去談談。

我能理解韓晴的心情,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想牢牢抓住一個人去做依靠。在她家出事的時候,江北所有的表現,也許會讓韓晴認為,江北心裏還是愛著她的,她是有分量的,而我在她眼裏,大約連個對手都算不上。

我理解她,但依然會在潛意識裏痛恨。我不想見她,但還是覺得有必要見一見。

沒打電話,我直接去了韓晴家,很久沒出門,陽光照在眼睛上都不適應。

韓晴家的保姆開門,她告訴我韓晴不在,我問幹什麽去了,她說去了外地,明天應該就回來了。我問韓晴幹什麽去了,她說不知道。我問韓晴走了多久,她說沒兩天。我問孩子呢,她說在江北他媽那養著。

韓晴家的保姆是個實在人,對我也不防著,真是有什麽說什麽啊。

回到家,我這心又冷了一截,哪來那麽巧合的事,江北出去了,韓晴也跑了,她一個孩子媽,孩子才個八點大,她瞎跑什麽跑。

我這心越來越涼,也就越來越硬,心態變得越來越好。江北回來的時候,我在電腦前吃著零食和瑤瑤視頻聊天,我抬頭隨便看他兩眼,問了句:“這麽晚啊,不是一早就往回走了麽?”

江北說:“哦,路上車壞了。”

我點點頭,跟瑤瑤把視頻關了。

我對江北說:“昨天你不在,我無聊就去了趟晴晴姐家。”

“哦,然後呢?”江北去冰箱拿了灌飲料,坐在沙發上,按了遙控器,聲音開得有點大。

我說:“她不在家,保姆說去外地了。”

江北點點頭,沒接話。

我又說:“我還跟咱爸打了次電話,他說你去k市陪韓晴談轉讓合約了。”

江北轉頭看著我,“你給我爸打電話幹什麽?”

我很不解啊,我說:“這不是很正常的麽?”我是他兒媳婦,打個電話關心關心怎麽了,雖然,我打電話的動機,就是不怎麽純粹。

江北把手裏的飲料罐子往桌上一放,“你這個沒事瞎琢磨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抱歉,這我還真改不了,我那麽無聊,不瞎琢磨你讓我幹啥。每個女人麵對自己老公有問題的時候,都能一秒鍾變偵探,我就這麽俗氣。

我就冷笑了,然後坐下,看著他問:“為什麽一到韓晴的事情上,你就不跟我說實話呢?”

“我們就是去談個合約!”江北的口氣很不耐煩,也很重。

我低著頭,敷衍,“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江北從沙發上站起來,不知道打算到什麽地方去,反正肯定是不想看見我。

我背對著他,好像自說自話,“你為什麽跟我結婚?”

江北不理我。我就坦白了,我說:“你和小詩詩的聊天記錄我看了,我現在就想知道你為什麽跟我結婚。”

“林曉饒你是不是不想過了!”江北扭頭對我吼。

我抽了下鼻子,把眼淚咽回去,我說:“這日子能不能過,還不都看你麽。你這就是冷暴力,冷到什麽時候我自己受不了了,主動提出來跟你散夥是吧。”

“你他媽神經病啊!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和她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