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發現,在同一個被窩中,虯髯杜絕暴睜著雙睛,探臂膀向他摟來。

直到這時,尾生才看清,剛才被鬼老太婆所嚇,急逃時沒有鑽回自己的被窩,而是想著杜絕是泰山之靠,就下意識地登上了他的床榻,鑽進了他的被窩。

尾生剛要躲閃杜絕莽漢的摟抱,卻又看清,和自己正在共衾的不是他了,而是他的薛月,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於是便久違難耐地向她身上滾壓下去。當他馬上要交出自己視若珍寶的童貞時,借著油燈的光亮觀看,自己親的又不是薛月,竟然還是杜絕美女王。他像被雷擊了一樣彈起來,蹦下了床,迅速逃了出來,在門口卻不幸地被一件硬物絆爬下,嘴啃在一個的東西上,手摟住了一件粘糊糊的物體。他定睛一看,自己的嘴啃在骷髏頭的大門牙上,摟的是一副精血粘糊的骨頭架子。

這一切猛地把尾生嚇醒了,聽到遠處是晨雞啼鳴,看到屋外天光放亮,懷裏摟的薛月還在香睡,麵前的火堆已經沒有了明火,殘存的暗火上飄散著絲縷微弱的黑煙,散發的已不是鬆柏的自然清香味道,而殘存的是一股令人頭腦昏沉的氣味。

火堆對過坐著栽瞌睡的姨父和姨媽,看來他們就這樣陪客人坐了一夜。他們的鼻孔都塞著棉絮,不知道是為什麽?

尾生盡管知道做了一晚上的惡夢,但又覺得不象夢,自己好似真的奔波“鬼混”了一夜,身心都疲憊已極,所以醒了也不想動彈,就繼續摟著薛月坐那兒,把頭埋在她的長發裏,想再睡一會兒。他剛閉上眼,就聽到對過有響動,便虛蒙著眼皮兒通過薛月的發絲縫隙觀看,見姨媽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瞅瞅他們,然後迅速取下塞鼻孔的棉絮,挽在手板心裏,慢慢藏進了衣兜。

這時,隻聽姨父說著夢話。他靠在椅背上,一掛酣水在嘴角上懸絲及地,夢語道:“就是你的規矩大,再三強調:‘老規矩一定不能在我們家裏讓他們給破了,想千方設百計也要阻止他們’,逼著我想辦法,又是你捂鼻子的動作激發了我的靈感,才想出這在火裏燒迷藥熏昏他們的辦法,隻要昏到天亮就成……”

估計姨父要說“成功了”,但被姨媽擰鼻子給他揪醒了,順手也把他鼻子上的棉絮取掉,藏進了衣兜,然後走進廚房做早飯去了。

直到這時,尾生才知道姨媽遮遮掩掩的目的,鬧了半天就是為了阻止他倆有可能在主人家裏辦所謂的汙數事情啊,悔得他腸子都青了,閉緊眼睛伸出手,在下邊狠掐自己的大腿,不知為什麽卻一點兒也不疼,薛月卻“媽呀”大叫了一聲,跳了起來。

原來,尾生掐在了她的大腿上。

看看人都醒了,孔雀美尷尬地解釋道:“我和你們姨父去找床呢,回來看到你倆坐著睡得怪舒服,就舍不得打擾你們的清夢,也坐下來打盹兒,看看這——,哎,一覺竟睡到大天亮,真不好意思!”

“沒什麽,睡在火堆旁有好處,不凍”,薛月說。

“好,讓你姨父再去抱些柴,把火升大,你們接著烤”,孔雀美說。

尾生說:“不啦,真不凍!”

鄭屠說:“你們身困的話,要麽上chuang上去歪一會兒。讓你姨媽去做飯,好了喊你們!”

“對,你們的去**歪一朦朧,我去給你們做飯”,孔雀美講。

“不睡了,我們出去轉一圈兒”,薛月說著,挽住尾生的胳膊,雙雙走了出去。

他們在村莊和集鎮間閑走,邊欣賞雪景邊聊天。

其間,尾生就向薛月講了自己昨晚那詭異的長夢,那一路上的景物,人和鬼的衣著打扮、腔調容貌等等,都曆曆在目,鮮明如真,實在是古怪之極。

薛月聽他講完,說:“我在火堆旁烤火,偎依在你懷裏睡覺,也一直在做惡夢,特別是開頭有些情節和你經曆的一樣,豈不怪哉?”

尾生就說:“講出來聽聽,看看有我經曆的恐怖沒有!”

薛月便開始講述,其間許多奇巧,不知是什麽靈異強力,加入到她的記憶裏的。

大家吃畢晚飯,坐在火堆旁烤火。最後,為了安排睡覺的問題,鄭屠和孔雀美出去找床鋪了,留下尾生和薛月等候消息。

薛月偎依在尾生懷裏,雙雙半醒半醉,心熾火燎,不禁心襟搖曳,相處得越來越粘糊,以致於尋源欲亂。正在他們情迷極限上,突然地,門被踹開,闖進來一位蒙麵大漢,三步兩步跨到火堆旁,揚手朝火焰上撒了一把黑粉末,“嗵”地冒出一股黑煙,飄出難聞的氣味兒,令人頭暈眼花,當場昏迷過去。

薛月殘存的一點兒記憶,還能覺察到,自己被那廝抱起來急走,奔出了村子,在村路上拐彎的時候,回顧了一下,見尾生跌跌撞撞地在後邊追趕,就靈機轉入了打穀場,藏進麥秸垛之間,還用大手蒙住她的嘴,不讓她呻吟呼救。

薛月看見尾生尾隨而來,在垛場間搜索,卻發現了別的腳印兒似的,舍此而就彼,緣著向遠處追去。

那強人見尾生走遠,就抱著薛月圍著秸垛尋找什麽,最後他見有個麥秸垛被取柴而留下了一個簷形,就哈腰躲進去,把她放下後,蹲在旁邊,拿火飄飄的雙眼死盯,嚇得她眼淚嘩嘩滴。他突然下手,薛月拚死反抗,亂擋胡抓間無意撕掉了他的麵罩,這才看清,他竟然是所謂的姨父鄭屠。

薛月大呼“救命”,被他掐脖子猛按,以致人事不醒。

她人像死了一樣,而神誌不知緣何,還非常清晰。

冥冥恍惚之中,薛月看見對麵的麥秸垛上坐著白胡老伯伯。他下體淹在一個大酒壺裏。酒壺像是金子做的,通體金黃黃的,壺周遍布曲曲折折的雕刻和篆字,顯示在這麵的是“……美人醉大乾坤大太陽……”。長入鶴頸的壺嘴兒正對著鄭屠的頭頂。

鄭屠繼續趁人之危,務必得手以逞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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