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工地上回來的歐陽柏舟以撲河自溺結束了故事,現在再說說和她同時從工地上回來的龍玉瓶吧。

七隊的關大槍也不自己屙泡稀巴巴照照,自從在工地上盯上龍玉瓶後,回來就害起了單相思,纏著父親給他央媒提親。

俗話說“天上無雲不成雨,地上無媒不成親”,還奉勸說“選親不如擇媒”。關懷仁聽溫吐嚕說過,他和龍家是老鄉,擇他為媒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於是就來央他。

溫吐嚕一聽此事,就滿口應承,但是計較道:“龍玉瓶那孩子啊,我曉得,人好,人樣子更好。不怕你生氣,看你們家老二,活象狗都不理的幹屎橛子,和人家玉瓶太不般配了,為了把好事辦成,我有個計策。”

“什麽計策?”

“我們河南老家流行的一種搞法┅┅”,說到這兒,溫吐嚕湊近關懷仁,咬住他耳根,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一說。

老關驚問:“這可以試,哪後來呢?

老溫答:“等把新姑娘騙進門,前半夜用文火,猴子不鑽圈,大敲一會兒鑼。萬一不行,後半夜用旺火,七大姑八大姨齊上陣,掰腿的掰腿,按胳膊的按胳膊,給她來個霸王硬上弓┅┅”

老關說:“這怎麽行?不怕逼出人命?”

“沒事兒!用這種辦法,在我們老家,十個十成,從沒見過哪個女的因為這上吊撲河的!說白了:女人就是一個影子,跟誰不是跟;女人又是一個杯具,裝苦黃連,裝甜蜂蜜,到了既成事實麵前,不都得裝。到了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飯的地步,她吃著嘴香都還來不及,哪還顧得扔筷子!”

聽得老關像雞啄碎米一般點頭,連連說“是”。

老溫續道:“說到這兒,我想起我們才搬來時發生的一個笑話,是你嫂子她鬧的。那是春暖花開之際,我和你嫂子進城玩。因為我們從沒見過真猴子,於是掏空了荷包買了兩張票,進了動物園,轉遍了整個猴山也沒見一個猴子影兒。你嫂子心疼那兩張票錢啊,就找管理員問猴子呢。管理員說‘現在是暖春發qing期,猴子們都在山洞裏結婚呢’,你嫂子聽了還不死心,想了一會兒,試問管理員:‘我要是在洞口撒把花生,它們會不會出來?’管理員想了一下答:‘那倒不知道,不過可以打個比方——要是你,你會出來嗎?’”

老關一聽,眯攏小眼笑著說:“嘿嘿,這管理員也真夠會比方的,老嫂子也算是自找著吃了個虧!”說過笑過,二人約定了此事。

俗話說得好,找人不如遇人,這天,溫吐嚕上街辦事,在中途和黃金花巧遇,二人就站在路邊閑呱噠起來。閑談中,黃金花竟主動提出,想請溫吐嚕給她家玉瓶找個婆家。此意正中溫吐嚕下懷,當即說:“眼下我手上就有一個好小夥,咱們說風就是雨,明天給你領去瞅瞅,中不中?”

“咋不中!”

第二天,溫吐嚕領著關家老三來“麵試”。老三關大炮正當二十,青春鼎盛,風華正茂,比那關大槍中看百倍。

玉瓶躲在母親身後,一直勾著頭,一雙水眸隻盯自己的鞋尖,把發梢在手指頭上飛快地正繞繞,反絞絞,顯得非常緊張和害羞。好半天,她才暗輸星眸,偷眼打量大炮,一看怪順眼,心花怒放地閃入閨房去了。那背影,那身形,像銀濤中的魚脊梁背,能晃瞎人眼睛;那長辮子能釣起鐵石心。大炮被如此近距離的美鎮傻了,衝暈了,徹底地。

黃金花追進裏屋,問:“咋樣?”玉瓶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兒,唇片幹閃爍吐不出音兒,隻顧飛快地絞頭發。經黃金花再三逼問,說“搖頭不算點頭算”,玉瓶才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黃金花得到了實信兒,出來和溫吐嚕一交換意見,當現議定婚期就在臘月十八。要想發,不離八嗎!

大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年頭(建國初的三十年間)結婚很簡單,堪稱古往今來結婚的最簡單時期:即沒有古時的高頭大馬和大花轎,也沒有改革開放後的轎車儀仗,甚至連輛自行車都沒有。接親的人在前,送親的人在後,新娘子夾中間,一行人排成縱隊,各憑各的“11路車”趕路,新姑娘也不例外。最頭前的人手提一盞馬燈帶路,馬燈也不點著,隻在玻璃罩上糊一圈紅紙,即蘊含深意。

就這樣,以最簡單的方式,龍玉瓶被接進了關家門。來賀喜的人一直喝到十來點,家家扶得醉人歸去,該輪到新郎官入洞房了。大炮極不情願地退場,大槍被眾人掀入洞房,“嘎吧”一下掛上了鎖。

玉瓶坐在床沿上,懷中揣兔,心中撞鹿,正焦急、緊張而又害羞地等待新郎官的出現。門響處,屙進來一個屎橛子一樣的幹巴“老頭”,頓令她大失所望,誠所謂“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郎臉’改”。不知老天爺哪一巴掌沒捂住,從指縫裏冒出來這樣一個醜八怪——關大槍,他不懷好意地衝玉瓶湊來。玉瓶雙手齊擺,說道:“不要過來!”緊跟著問:“你是誰?”

“連我都不認識?我是關大槍啊。噢,實話告訴你吧,以前露麵的那是我弟弟關大炮,他是冒牌貨,我才是真正的新郎官兒。”

玉瓶厲聲吼道:“不是這樣的!你快給我滾出去!”

“我不僅‘滾’,還燙呢。你不知道吧,我想你想得五內俱焚,隻盼這一刻了,隻有你能救拔我於水深火熱之中。快點,成其好事吧!?”說著他已擠到身邊,開始往玉瓶身上染指。玉瓶忙往後縮,他就死皮賴臉地往上貼。“啪”,玉瓶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大槍捂著臉,厚顏無恥地說:“打是親,罵是愛,愛得狠了用腳踹。”說著他竟真地站到玉瓶麵前,嘻皮笑臉地說:“如果踢踢打打能消你氣兒,那你就快點來吧。解決了你的問題好解決我的,我實在是等不及哪!”

“放你娘那個屁!”玉瓶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腳,不偏不倚,正踢在他的關鍵部位。大槍兩眼一黑,“咕咚”仰倒,四肢拉叉,昏死過去。玉瓶以為他在耍奸,目的是逗自己過去攙扶,他好趁機取勢,所以不理會他,自顧自趴在被子上“嗚嗚”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大槍自己活過來,衝玉瓶啐了一口唾沫,捂著襠叫開門,撂下一句“茶壺裏煮羊頭——我擱不下你”,出去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玉瓶從惡夢中驚醒,隻見自己被剝得一絲不掛,溫媽、葛媽等幾個婦女把自己按在紅床單上,擺成了一個紅底白字的“大”,大槍正喘著粗氣在自己下身胡來,好在他新受傷,“哼哧哼哧”幹著急,不聽他使。但是,對於他們,有的是時間。時間長了,還過陽,後果就未為可知了。玉瓶深為自己的處境擔憂,嗓子已然哭啞。

突然,一股黑煙漫進屋來,把屋內的人相繼熏倒。由於玉瓶麵朝房門,看到黑煙象蛇信一樣舔過來,下意識地把臉貼向被子,所以中毒較輕。她能朦朧看到大炮塞著鼻孔,把那幫狗男女拋出屋去,然後突感到一個硬燙物事挺到自己虛位以待的空白中。盡管這一刻室內的空氣很汙濁,但她卻覺得是甜絲絲的,因為那東闖破了自己久違的神秘,一棒揮走了少女十幾年的空虛幻想,填充進來的隻是爽快和滿足。

不必細表,就此作結。巴女說的“三編二,二編三”,由於恰好同音的緣故,黑太陽兄妹聽成是“三變二,二變三”了,認為她是有意諷刺他家的這檔子事——即名譽上先是老三的媳婦,相畢親,拜過堂,輪到入洞房時變成老二的了,誰知弄了個半胡拉草又變回到老三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