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縣鮑河三隊的湯圓,壯得像頭驢,時年二十七歲。盡管他歲數不太大,卻已經經曆了五次喪妻之痛。五任妻子,最長的陪他生活了兩年,最短的還沒過上兩分鍾。

那薄命紅顏乃是絕活剃頭匠劉士的大女兒劉年年。她香消玉殞的大致情況是這樣的:新婚初ye,新郎新娘在洞房,還沒咋哩,新娘就眼一翻、腿一蹬,死了。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就是為著來見識一下自己的另一半,連哭帶笑著就死了,前後不到兩分鍾的事兒。為什麽說她是哭笑不得地死去的呢?因為分別有眼角蕩漾的淚水和酒窩揚漪的興奮為證。她死得值不值?除了她自己,別人不好說乃!

老年人說湯圓沒經驗。他們講:出現這種情況,隻是新娘高度興奮緊張,假死了,其實屬於暫時性深度休克,如果有常識,趕緊把新娘頭朝下,疊兩床被子墊屁股下,腿腳支高,半小時後自己就活過來了。沒經驗就香消玉殞了。

陰陽仙兼風水先生許陽仙稱:就是因為劉年年青春妙齡猝死,夫婦之樂享得太短,閻王爺可憐她,特許她可以自由活動一個階段,她竟勾走了少年湯啟聖的魂兒去給她作伴兒。

劉士痛女之逝之餘,覺得不可思議,認定其中必有蹊蹺,帶領全部親戚助陣,強把女兒的墳墓壘在湯家堂屋正中間,並報了案,上下奔走告狀。

老鄭得到上峰的拘捕批示,迅速將湯圓抓來,詳細地詢問情況,並檢查。盡管在審訊的態勢下,還不老實,被個半老爺子的枯樹手碰,也蠢。老鄭拔出二八盒子搗指,想嚇服,卻一動,槍飛。老鄭“呸呸”衝著吐了兩口唾沫,以泄失手之忿;彎腰拾槍,將槍鬃挽個環套,誓壓服,也想借此挽回掉槍所掉的麵子。老鄭越,竟二郎擔山,將盒子甩跟鬥。站在一旁的臨時法醫任務擔心走火,大叫:“老鄭閃開,看我的!我就不信壓製不住這雜種?”說著便搶步上前,一把擒,另一手緊握一瓶酒精潑。當瓶底朝天的時候,才螞蜂蜇了似的促溜。

縱使這,還如此,試想到了不一定成何。

經多方研究,最後得出以下嚴肅的書麵決定:湯圓由於問題,致五女去,其基層幹部犯有監管不力之責,實難辭其咎,應予記大過一次之處分,並通報批評;而湯圓本人應屬過失和無意,暫且不予追究法律責任;但,各方應高度重視、認真監督、嚴格把關,絕不允許再輕易結婚,;若還想結婚,必須先匯報,經程序審查過關,主要領導批示之後方可。

湯家也多次找領導反映:墳總不能一直埋屋裏呀。經老鄭等領導和解,劉家才同意另行安葬劉年年。

說到湯圓,想起他及其他幾個家夥一次在工地上出工的一個笑話。

晚上收了工,眾和尚娃躺上chuang無法入睡,便開講他們這一晚的“臥談文化”。他們開始討論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問題是:如果你終於得到和你有意思的女子單獨相處的機會,你第一句話怎麽說才好?

“睡了好!”就在眾人眾說紛紜、爭吵不休之際,已婚的二萬突然吐出這樣一句來,令眾人瞠目。如果他在醒著,說明這個向來斯文的家夥到了關鍵時候,也這麽敢說敢做,但不得不佩服他的絕對、妙對。誠然,隻要是這情況,無論千繞萬拐,最終絕對是要這麽說的。如果二萬睡得糊裏糊塗,隻是說來勸大家早點睡的,倒也歪打正著,打蛇打在了七寸,省了他們許多腦漿黃子。管他真睡假睡,有人拿臭鞋把他熏醒,講明這個命題,看他究竟如何回答。

二萬聽明白後說:“剛才是被你們吵了個半醒,確實不知有此一問,本心說的是勸他們早點休息的。如果好好地、有點情調地來回答這個問題,應該這樣說:姑娘,外邊景致雖好,但涼氣上升,以免著涼,我們還是到屋裏去吧!說到這兒,就要以動作配合,伸手攜入。進屋後,站在窗前賞一會兒月,然後便說:古聖先賢說過,‘天大的月亮也不如床前的一盞燈’,天色已晚,我們還是睡了好吧!?”

“有學問,有境界!真是拐子!”“怪不得有這樣一種說法,說:知識文化水平越高的人,心越空。他們善於文明禮貌,文化人嗎!”“怪不得秦始皇要焚書坑儒了呢。”眾人褒貶一回,湊趣闡發一回,看看等等,發現再無新鮮話題可擠入,便冷場下來,於是各自蒙頭睡覺不提。

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裏。湯圓和封紫琴的事兒傳遍一河兩岸,便有好事的媒婆穿梭兩地,紹介二人。

聽說湯圓又要結婚,各級幹部找到他,把當初專為他製訂的再婚程序文件撂給他,讓他看。

湯圓執紙觀看,其嚴密程序是這樣的:決不能布袋裏賣貓娃兒,騙女方。先派婦聯幹部去向女方交底兒,如果女方願意,便約定時間,到搶救條件較好的縣第一人民醫院試。如果女方無恙,場醫出具書麵證明,蓋私章,再經院長過目後加蓋公章,交由縣主要領導簽字批示同意後,再由民政局長批準,方可正式頒發結婚證書。

湯圓和封紫琴還順利,所以很快拿到了執照,喜結為伉儷。

他們夫妻幸福美滿地生活了七年,不巧湯圓之弟湯啟聖得了恍惚之症,日夜呼喊著要結婚,很快消瘦得要歸大期。在救人最關鍵的情況下,家庭成員想出了個權宜之策,讓嫂子去跟小叔子合房,以冀能衝喜治病,不料相反,卻加快了他死期的到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當年湯圓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