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任偉今天上街,辦完事兒騎自行車往回趕,在離家不遠的路上看見了一起交通事故,便急急忙忙奔回村,找手機報警來著。

事故如下:

童貞騎著“公家夥”離開七隊,行駛在筆直的柏油馬路上,身上的BP機響了幾遍,都是苟屁發過來的,字幕顯示:速歸,客人催!

童貞回複:催命鬼,你做個變性手術唦,我不回去啦!要那麽多錢幹什麽?活埋你!成天鑽黑屋裏,外邊的人都以為我早死畢了,太陽見了我,都說不認識!

氣歸氣,童貞還是放不下人民幣,緊加油門,越開越快,恨不能一秒飛回飯店。速度將近八十脈,產生的風呼呼叫,裙子突然被掀起來,像個黑布袋罩住了頭,擋住了視線,她慌了。慌亂中,一頭衝向相對行駛的一輛卡車上,“嗵”的一聲,身體像隻黑蝴蝶一樣飛了出去,飄落塵埃,當場斃命。

就此事故,苟屁擂走了司機吉元昌半生的積蓄。吉也認了,因為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當時要不是貪看人家*,完全可以急打盤子避開的。

其實,隻有做鬼的童貞自己才最清楚,是自己的職業害了自己:穿裙子從來裏邊不穿內衣,習慣了——這樣方便。

苟屁給童貞起了一座大大的墳,占地足有半間屋,外形酷似蒙古包。

苟屁走後,幫著建墳的村民們還坐在墳旁歇歇、閑扯。

老溫吧嗒著煙袋鍋,不無感慨地說:“多鮮活的人,說沒就沒了,真是‘黃楝樹下無老少’啊!”

老嶽說:“得虧呀,得虧我前幾天去了一次,要不然,陰陽兩隔,不虧死了?”

“噢,怪不得她臉那麽白,原來是被你漂白的啊!”葛大訕笑道。

“你沒看到,身上才叫白呢!就像你們這些俗世凡人,又不追求個啥遠大理想,去看她一眼大腿,拉出去槍崩了都絕對值;沒看過的,活到太陽那麽大歲數,也是枉活。自古以來,人們閑談時,特別是我們這些男家夥,不外乎有兩大興奮點:一是自吹自身;二是痛罵別人。今天閑著沒事兒,我也在這兒抖抖我的經曆吧,免得萬一哪一天伸腿了,人們還不知道我也是個會潤味兒的人。每個人的曆史都是自己做出來的,我說的可是事實,決不是吹。我也是個容易接受新鮮事物的人,兒子退下來一部手機,撂給我用,我就揀起來用。一天,我在一本花書上看到一個刺激體驗號碼,撥過去有個女的在講犖笑話,說:‘兩個老漢在地頭歇歇、吸煙,年齡稍長的說:老弟呀,後悔啊,後悔一輩子隻一個呀!原來東西┅,┅比東西還┅;現在┅可軟了,東西比┅。’在這個笑話的誘惑下,我也非要去它兩個不可。先是在一河兩岸的街上轉,估摸哪些門臉是搞這生意的。轉了三天,確定了九家,我就假裝個過路的,從他們門口過去過來了無數趟,朝裏邊偷看了無數次。就這樣在路上徘徊了三天,也沒勇氣進去。又憋了兩天,就向認準的玻璃門走去,離老遠還信心十足,可走到跟前卻又嗞溜拐彎了。還是不好意思進去。這種心中撞鹿、懷中揣兔的感覺又折磨了兩天人,終於鑽進了一家玻璃門,人家說隻按摩。進了一次之後,臉似乎馬上變厚了,轉身就又換了一家,人家說隻泡腳,不搞那,羞得我老臉沒處擱,隻拿手遮。出來正要找個道子藏,聽見童貞在喊我。她勾勾手指頭,我就進去了。苟屁養的小姐還真不少,或閑雅自得,或搔首弄姿,或照鏡畫眉,或塗染指甲,或打情罵俏,或吸煙吐圈,或吃點心水果,或坐或靠或臥,充斥了一屋子。真是亂花慚欲迷人眼,我揉了幾遍眼屎,才看清一個妞真叫漂亮,也高,就說要她。童貞說你換一個,她隻跟年輕娃兒。我說,哪就你吧,她說,那咋行?一個村的。我說,那怕啥,就去拽她。她跑出玻璃門,要合嚴,我抓住她的手不丟。她隔著玻璃門說,苟屁這一會兒不在,我要招呼生意唦,樓下咋離得開我?我說,就一會兒,不礙事。她說,你老爺子真壞,就頭前帶路,上樓。在樓梯口的小桌上放著一個長方體玻璃缸,估計原來是養金魚的,猜想大家都隻顧忙錢,把魚都經由死了,現在改做紙屜子了。估計是為了省紙,事先都裁成小片兒,分成薄份兒裝滿了一玻璃缸。童貞從旁經過,非常順手節約地拿了一份兒,上去了。我也跟了上去。她們的時間就是金錢,客人不動手,她們自己就要迅速脫衣,灰暗的小屋為之一亮。她靠著床頭,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小瓶兒,倒了一顆紅藥丸,吞了。我說,給我也吃一顆。她說,這不是你們兒娃子吃的。她怕我緊閑扯耽誤事兒,倒溫水給我洗洗摸摸,穿雨衣。我專門逗她,問,幹你們這一行見多識廣,這叫啥?她戲謔道:誰不知道,這是我們村的老幹部。我摸摸她,問:這兒呢?她不無幽默地回答:老幹部活動中心哪!她們這號人常常是侍候著這一位,還惦記著下一位,哪有老婆那麽耐心長陪你,毛手毛腳就把幹部推進中心。了十多分鍾,她看瞎耽誤工夫,挪開身子,拿紙擦擦,穿好衣服,用髒紙把雨衣卷住,拎著就要走人。我問,多少錢?她說五十。我就給她點錢。她抽了三張,說,算了,老鄉要錢就薄氣哪。說完,就急急忙忙下樓去了。走路上我就想,是誰發明的這條笑話,真會嘲笑老年人:一輩子就一個了,不服氣你去多弄幾個,多弄也是白扳錢。年齡不饒人哪,心有‘欲’而力不足,有天大的本事不起來啦!不過,三十塊,我倒覺得不虧,掏這點錢買的見識和快樂,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三十塊,也熄滅了我這顆不老實的心。不能不承認,花花世界是款待年輕人的盛宴,我們這些老棺材瓤子,隻圖嘴說說快活嘮!”

葛二跟後說:不見得老年人去那兒就白扳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