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玉瓶小美人魚還沒找好藏身之所,一條青底黑斑巨蟒追來,張開城門般血紅大口,“哢哧”一閉合,已然咬住了她。

玉瓶美人魚拚盡最後一口氣力,搖頭甩尾掙紮,撕裂了尾鰭,才從城蟒的牙縫裏逃出,鑽進珊蝴礁洞中。

巨蟒“哢哢哢”,咬這座珊瑚山,咬得碎沫飛漲,地動海搖。

這時,遊來一條七寸長的小蛇,隻見它:通體閃爍著紫光,間或變幻一次綠光;頭頂一個小紅太陽一樣鮮紅的蛇冠,也是它的獨眼睛,輻射出一道寒氣,擋者凝霜結冰,所以,隻要它盯上誰,誰就凍得直哆嗦;在水中,它要是用獨眼持續盯一個目標,這中間就要結一根冰柱。它的身體這麽色彩奇幻,說明了毒性極強。

二萬猜定,那巨大蠢肥的蟒蛇,肯定是城蟒了,七寸蛇肯定是紫光綠電蛇了。

城蟒說:“兒啊,快鑽進珊蝴礁洞,把那金魚拖出來,孝敬老娘吃吧!我非要把它嚼成花沫不可,唯此方解我平生嫉恨。誰叫她長著一張漂亮臉蛋兒,肯定是故意來到我們這海裏嘲笑我的。”

“不,媽媽,不要吃她!這樣的天下尤物,塞牙縫太可惜了。還是把她捉回去,給你當兒媳吧!”

“怎麽,你臭小子胎毛末長,乳臭末幹,就想忤逆老娘?”

“沒那意思。我是想,她這麽美,要是娶回去,將來給你生個孫女,肯定還是個美女,我們家也好改改門庭啊!”

“你個兔崽子,話裏話外都在諷刺老娘是醜女啊,還陰謀安插兩個,甚至三個四個美麵孔,天天跟老娘唱對台戲,承心氣死我呀!反正我不管,我要殺死她!”

說著,城蟒繼續一塊塊用牙齒過濾礁石,咬得玉石俱粉。還真讓她咬住了小美人魚。

玉瓶金魚在巨蟒嘴縫間拚命掙紮。

巨蟒回勾蛇信,把美人魚的身子箍住。玉瓶就漸漸癱軟了。可是,巧的是,巨蟒也同時癱軟了,象一堵城牆一樣滾塌,掀起一場海嘯。她身子僵伸,散開毒信。小美人魚搖頭擺尾遊開了。

原來,紫光小蛇看到母親不聽它的勸說,便倏忽遊到她肚下,狠咬了她一口,使她中毒僵死過去了。暫時不知道她能不能活過來。

紫光小蛇從城蟒肚下鑽出,卻不見了“媳婦”,於是圍著珊瑚山轉了三圈,也不見她蹤影,隻見老龜臥在碎石堆上,縮頭假寐。

“喂喂喂,老不死的,看見我媳婦沒有?”

“誰是你媳婦?”老龜把頭縮在殼子裏問。

“美人魚啊!”

“沒看見。”

“你敢欺哄我”,小毒蛇把老龜的甲殼咬住,使出神力舉在‘空’中,搖晃抖擻了半天,沒投出來任何東西,說明的確沒夾帶私藏美人魚,便一甩脖,把老龜甩出海麵,翻了十萬八千個跟鬥才落回海中。

老龜落到海底,慢慢伸出一點兒頭,偷眼觀看,不見紫光綠電蛇了,才伸長脖,把夾在褶皺中的海蚌“吐”了出來,而小美人魚則鑽在海蚌殼內,安全地度過了此劫。

三個朋友在軟綿綿的海藻上安然地休息啊,聊天啊,成了知已。

有時,碩大的老龜馱著二萬和玉瓶在海中徜徉,尋找食物,同時也收獲樂趣。盡管海浪翻滾不息,但是,玉瓶躲在二萬體內卻安然溫暖。總之,她享受到兩個朋友無微不至的保護和關懷,幸福地生活著。

玉瓶在二萬的兩殼間遊戲玩耍,時而吐吐水泡,時而探頭縮腦地練習捉蝦。

光陰似箭,歲月如流。玉瓶小金魚已經長大了不少,二萬體內的空間已不夠她回旋了。

況且,年深日久,由於二萬和玉瓶肌理長期親密接觸,汁液交融,竟孕育出了一顆珍珠,也在與日俱增地長大,把環境擠得更狹窄了。

由於老龜當初藏他們時吃著痛幹的,強勉把那麽大個蚌身夾在褶皺間,以致放出來後,二萬的兩半殼被壓傷得不能張大,隻能展個小縫。

在這樣狹窄的環境中,玉瓶開始整天地不說話,把頭頂在小縫隙處,看著魚群蝦隊從眼前遊過,向往它們的自由,歎息惆悵不已。她就是這樣,一看就是一天,根本忘了老龜和二萬兩個朋友陪在她身邊。從她的眼神、表情和歎息可知,她一定是把他倆當成兩塊褐色的石頭了,甚則是石頭砌成的牢籠,給她帶來了天大的不快。

二萬也不是憨子。他深知,往日帶給玉瓶安全舒適感的港灣,現在已成了阻礙她自由和快樂的監牢。

今天,老龜馱著他們在海水中遊逛,三人各懷心事,都不說話,在沉悶的氣氛中遭受感情和情緒的痛苦。

二萬看見下方全是石堆,便毅然決然地一骨碌身子,從龜身上滾下去,直撞向一塊大石頭上。蚌殼撞碎了,二萬昏死了過去。

玉瓶金魚從破殼中擠出身子,如逢大赦般地擁抱著久違的寬廣世界,高高興興地遊走了,頭也不回一下。

書上說:真正相愛的兩個人就應該處處為對方的幸福著想,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其美,而不是互相拴上鐵鏈子、掛上貞節鎖、抱著木頭人兒,痛苦萬般地將就餘生。二萬常常以書充電,拿書養魂,最最知道這個道理的了。

二萬重傷待斃,痛臥海底數月,奄奄一息之際,遠處的海藻雜草之類象烏雲一樣蔓延過來,快要將他覆蓋起來了。他多想再看玉瓶一眼哪……他正在想著,“嘻嘻——嘻嘻”,竟聽到了玉瓶的笑聲。他強睜二目,真看見了玉瓶。她和一群夥伴們並排遊玩著,有說有笑,向遠方遊去。

“她肯定已將我忘了個一幹二淨了哪”,二萬這樣想著,一片藻葉伸過來,徹底蓋住了他的視線。

“萬海蚌,萬海蚌……”,正當二萬要魂歸冥冥之際,於彌留縹緲中,竟聽到了誰在呼喚他。他拚出最後一絲活氣兒,“哎”了一聲,並含笑九泉般地想:莫不是我的玉瓶姨妹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