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石二鳥

沈太夫人和四少『奶』『奶』想奪權的鬧劇便這樣過去了:四少『奶』『奶』和太夫人當日在沈老祖院門便訓斥紅袖,所以沈府很多老人心裏都猜出了是什麽事情。

所以事後,紅袖和沈妙歌繼續執掌沈府,而沈太夫人抱病、四少『奶』『奶』禁足,沈家的下人們可有不少看到裏眼裏,他們心裏自然也就明白了一些事情:尤其是沈府的管家、以及內、外宅的管事們。

他們猜想著,日後八成真正掌理沈府的人會是五少『奶』『奶』,不會是太夫人和夫人了:沈老祖快要真得不理事了。

當即便有人打定主意要好好辦差:這些人是一貫忠於沈老祖和沈老侯爺父子的,主子們有了決定,他們便跟著新主子好好幹;但也有存了心思想再看看的:這些人都是有些小聰明,在沈府日久知道深宅大院裏的事兒是不蓋棺不能下定論的。

更有那不服氣、看紅袖不順眼的一起子人,在他們看來紅袖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人,而且連個兒子也沒有,哪有底氣掌理侯府?而且現在府中,在紅袖上麵就有三位主母,憑什麽由她說了算?這些人裏有那種伺候沈家主子日久、有體麵的老仆、老管事;也有是因為各自的主子不同,事關自身利益而不想讓紅袖掌權的。

在沈太夫人和四少『奶』『奶』偃旗息鼓之後,沈府中的暗『潮』反而一下子更多了:想趁著沈老祖生病、沈老侯爺父子不在興風作浪的人,可不止是四少『奶』『奶』一人。不過,各人所用的法子不同而已。

紅袖和沈妙歌也有了覺察,自然也有他們的計較;平靜的侯爺府絕對不像表麵如此平靜。

四少『奶』『奶』當日回到房裏敷上『藥』後正在生氣時,便聽到三夫人的丫頭來了:要一百兩銀子,要給綠珠三人買些上好的燕窩之類的東西補補身子。

這一句話險些沒有把四少『奶』『奶』氣得當場吐血:讓她出銀子給綠珠三個丫頭補身子?!三夫人真是好意思開口。

不過,四少『奶』『奶』一肚子的火氣,也尋到了發泄的地方:綠珠?哼哼,這三個小賤人不知死活的撞上來,便也怪不得她了;她正好無處發泄呢,就先拿這三個人出出氣,再靜下心來好好想法子去整治那鄭紅袖好了。

四少『奶』『奶』一擺手:“取銀子來。”打發走三夫人的人,她喚了水珠到身前,伏耳對她說了一番話。

水珠沒有聽完,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

“姑、姑娘,這有些、有些不妥吧?”水珠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屋裏已經沒有其它人,隻有水珠和她主仆二人;看到水珠不堪的樣子,四少『奶』『奶』的眉頭一皺:“有什麽不妥?你是不是要看到那些賤人踩到你姑娘的頭上來,你才高興?”

水珠低下頭沒有再說話,不過她的身子還有些輕微的顫抖:她的姑娘怎麽變得如此可怕了?原本姑娘不是這樣的人啊——居然想要取人『性』命!

四少『奶』『奶』又把語氣放緩,開解了水珠幾句,免得她太過膽怯而誤了她的大事。

水珠最終應聲而去。

四少『奶』『奶』現在不能出屋,隻能在屋裏坐等;可是直到禁足三日之期過去,水珠那裏也沒有什麽消息。

這可把四少『奶』『奶』再次氣得不輕:主要是她的火氣便沒有真消下去;她這天終於忍不住把水珠一早叫過來:“你倒底怎麽做事的,為什麽一連幾日也不來回我?可曾找到人下手,可曾得手?”

水珠怯怯的看了看四少『奶』『奶』:“姑娘,我、我還沒有做。”

她的一句話,讓四少『奶』『奶』一口氣就撞了上來,當即便抬起了手來;不過,最終她還是把手放下了:“死丫頭,你想氣死我是不是?快去,今天如果你做不成,這沈府你也不呆了,明兒我就讓人賣了你。”

水珠隻得哭喪著臉去了。

水珠回到自己房裏想了很久:不想害人『性』命,卻也不能因此被趕出去啊?想來想去她也能向三夫人的院子行去。

她先要做得事情便收買人;但是四少『奶』『奶』原來也不是沒有收買過人,隻是綠珠那三個丫頭賊精賊精的,收買的那兩三個人下手就沒有得逞的,反而差一點被三夫人揪出來。

現在姑娘又讓她來收買人:三夫人房裏的人也不是那麽好收買的啊——那些人嘴上塗了蜜一樣,可是心裏怎麽想隻有天知道了;而且綠珠三個丫頭眼下近身的人,根本就不會被她們收買——『性』命相關她們哪裏肯害綠珠三人。

她想來想去,隻能先去找那兩個被收買的婆子看看情形再說。

水珠的舉止不久之後便落到了紅袖的耳中,她一聽失笑:“她居然如此耐不住寂寞,看來倒也不用我太過費心,便借她的手也是一樣。”紅袖原本也不想讓四少『奶』『奶』閑著,正好設法時便聽到四少『奶』『奶』的所為。

韻香聽從紅袖的吩咐,好好的注意起三房的動靜:捉住這一次的痛腳,三夫人就是再“疼愛”她,也不能輕饒了她。

紅袖和沈妙歌的大半心思當然不在四少『奶』『奶』身上:沈府上上下下這麽多事情,不能隻盯著一個三房不放。

水珠之所以會怕,就是因為她十分清楚:就算是四少『奶』『奶』的所為被發覺,三夫人也會保下四少『奶』『奶』,那麽她便是替罪的羔羊;隻是不做,姑娘卻不肯放過她。

兩個婆子也不過是三夫人院子裏看門的,根本做不成什麽事情;水珠和她們說了一陣子話,便又去見綠珠三個人:多少總要探點東西才好回去見她家姑娘啊。

下毒要讓綠珠三人一屍兩命的事情,水珠到底沒有敢做:她連試都沒有敢試。

四少『奶』『奶』聽完水珠的回話後,氣得不由連聲罵水珠是廢物,把她轟出了屋子;然後獨自一個人生悶氣很久:鄭紅袖自己動不了,綠珠三個丫頭自己也動不了?

她胸口的隱痛越嚴重了。

對付不了鄭紅袖,難道連個蠢笨的三夫人也對付不了?四少『奶』『奶』自然不甘心,她相信一定會有法子的。

太夫人連日來稱身子不快,在臥房裏起坐並不見人;隨著沈侯爺傷勢漸好的消息,沈夫人的身體也快要大好了,沈府的日子好似有了喜氣一樣。

不過紅袖和沈妙歌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他們查覺到有幾個人不安份,隻是現在還沒有什麽憑證,不好動手;紅袖和沈妙歌便議了一計,等某一個人上鉤:打痛了一個,看其它人還敢不敢『亂』動。

而沈太夫人臥病不過幾天,廉親王府打發送來貼子:他們府的妃做壽。於情於理,沈府都是要去人的,而且要去長房的主子才行;紅袖隻得前來請太夫人,怎麽樣她在外人眼中可都是沈府的主母。

沈老祖有病外界的人是知道的,但是廉王府的壽筵太夫人再不去便說不過去了:王妃可是親點了沈老祖和沈太夫人的名字,請她們到時去耍。

沈太夫人聽完紅袖的話後,看了她一眼想譏諷兩句時,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現今說那麽多隻顯得她小氣而已。

她當即淡淡的答應下來,定好時辰和紅袖夫『婦』一同過去廉親王府拜壽:雖然馬大姑娘是晚輩,但現在人家可是貴為王妃。

而四少『奶』『奶』在得知廉王妃要做壽之後,心下暗喜;她幾乎是立時就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紅袖去見沈太夫人回來的時候,四少『奶』『奶』也進了三夫人的房:她要明日在園中湖心亭擺酒席,請三夫人及綠珠等人做耍;言明是三房的家宴,要一家人高興的聚上一聚。

三夫人原本以天冷為由推脫,不過四少『奶』『奶』安排的極為周到,又是屏風又是暖爐的,她最後也就答應了;而綠珠三人雖然有心不去,可是三夫人都發了話,她們也隻能在明日小心在意,不能推脫了。

四少『奶』『奶』的舉止自然沒有瞞過紅袖去,她在第二日起身去廉王府時,吩咐靈禾和韻香留在了府中。

紅袖自然也在前一日提點了三夫人兩句:她不能把話說得太明,因為三房的人可是很寶貝四少『奶』『奶』的;三夫人不是沒有聽出來紅袖的暗示,隻是她沒有把那些話放在心上。

三夫人不相信四少『奶』『奶』會害綠珠三人:她原本也不是沒有防四少『奶』『奶』,不過一直以來四少『奶』『奶』對綠珠三個人是很好的,她已經去了大半的疑心。

而且,她相信有她在,四少『奶』『奶』也不會動綠珠三人的:這麽久了,她不是把綠珠幾個守得好好的?

紅袖雖然現在掌理整個沈府,但卻不能阻止人家三房吃團圓飯;如果今日她能在府中,自然在中途可以去湊湊熱鬧,不過現在她是分身乏術。

因為至今,紅袖也不知道四少『奶』『奶』打得什麽主意:但她一定沒有安好心那是絕對的。

眼下也隻能讓人仔細的盯著四少『奶』『奶』的人,不過自昨天到今天早上四少『奶』『奶』的人沒有什麽異常:飯菜等物也都交由大廚房的人打理,並沒有動手腳。

紅袖最終隻能懷疑那亭子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是著人去查看了一番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妥;所以她去廉王府祝壽的時候,也隻能由著四少『奶』『奶』宴客了。

綠珠三個人現在的身子已經很重,隨在三夫人身後入了席:這倒是四少『奶』『奶』對她們的恩遇;菜『色』很不錯,而且四少『奶』『奶』每樣菜都先用了一點,倒也讓綠珠等人去了不少心思。

一頓飯在四少『奶』『奶』的談笑風生中,很高興的用罷;酒足飯飽之後,身上微微有了汗意,便命人把東麵的屏風拉開,四少『奶』『奶』和三夫人觀起了湖中的遊魚。

現在春寒雖然沒有散盡,不過湖冰早已經化開;魚兒們習慣『性』的圍繞在亭子四周尋食,大大小小、五彩斑斕一群一群的遊動著,十分的好看。

綠珠三個人看到飯用完了,心下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四少『奶』『奶』真得隻是請她們吃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眼下看那飯菜茶水等,應該是沒有什麽『毛』病的;但是四少『奶』『奶』如此好心、好興致請她們三人吃飯,可真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難以讓綠珠相信。

三個丫頭正在一處用眼神嘀咕著,便聽到四少『奶』『奶』喊她們過去看湖魚;而三夫人也轉過頭來喚她們,她們隻一手扶著丫頭,一手撫腰慢慢行了過去。

她們行過的地方,眾丫頭都往身後回避,沒有一個人擁過來擠她們;就連她們的一片衣角都沒有人碰到,這讓綠珠三個身邊的丫頭小小的鬆了一口氣。

看到綠珠三人過來,四少『奶』『奶』還笑著向三夫人身邊靠了靠,然後讓小丫頭們把『毛』皮坐褥鋪在了緊連圍欄的亭子長凳上,指著那些湖魚和綠珠三人有說有笑:不知道,一準以為四少『奶』『奶』和綠珠幾人很是親厚。

一開始綠珠三人哪裏有心思看魚:隻是四少『奶』『奶』反常就讓她們小心肝跳個不停,恨不得再多生幾隻眼睛出來,以防有變。可是她們身周一直並無他人接近,坐了好一陣子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來。

三夫人的興致很高,綠珠等人隻得也取了魚食來投喂湖魚,奉承三夫人。

綠珠三人都是有身子的人,身子重便歇累:雖然現在還不是乏得厲害,卻也不知不覺慢慢都倚在了欄杆上。

四周還是平靜的很,四少『奶』『奶』的人幾乎是繞著綠珠三人走;綠珠三人慢慢的也就放下了一半兒的心思,看著湖魚假裝說笑起來。

其實日日防備著,綠珠三人也是身心疲憊,況且為了不出意外日日守在房中,當然也是氣悶的;今日太陽晴好,看到湖中的各式各樣的魚兒,三個人的心情還真是舒暢了一些。

喂了一會子魚,三夫人和四少『奶』『奶』站得也有些累,便都坐下倚在扶欄上,想一麵看魚一麵歇一歇;三夫人坐下的同時還命人去拿漁具:她要捉魚做耍。

就在三夫人也倚到欄杆,全身放鬆下來時;她們所倚的這一麵欄杆忽然“哢嚓”響了兩聲,不等眾人有反應,欄杆便自亭子上斷開,向湖麵落去。

而倚在欄杆上的三夫人、四少『奶』『奶』、綠珠等人也一起驚叫著掉進了湖中;隻不過四少『奶』『奶』落到湖中時,嘴角還含著一絲笑意——她這可是一石二鳥之計。